“景淵那人,縱是脾性怪異些,待誰都不甚和善,卻不會看著皇上病情加重無動於衷。”


    周子禦在藥王山拜師學醫十年,君凰在藥王山跟老藥王習武五年,兩人是舊識,又是表兄弟。雖則君凰因著目睹一場宮變,再經曆一場萬毒池中萬毒蝕身的九死一生後性情大變,五年的時間相處下來,周子禦又是個話多開朗的性子,這般兩人的感情自是旁人比不得。


    否則也不會在其他人都懼怕君凰之時,周子禦還經常出現在攝政王府。


    在周子禦看來,君凰就是個麵冷心熱的家夥,雖則被君凰欺壓多年,那所謂的心熱他也從未見過。


    “景淵是怎樣的人,本宮與皇上都很清楚,皇上隻是不願再給他增負擔,也不忍將君臨丟給他一人。”


    她很想自私的就這般什麽都不管不顧帶著皇上離開,但在她眼裏,景淵終究是弟弟般的存在,皇上不願景淵一人承受所有,她又何嚐願意?


    所以才會與皇上商議,將名聲在外又出身高貴的傾城公主賜予景淵為妃。


    說來君臨為戰勝國,若不同意,天啟也不必送來和親公主,畢竟是君臨提條件由天啟來滿足。


    倘若這次天啟那邊送來的不是傾城公主,而是旁的人,這場賜婚也必然不成。


    會想著給傾城和景淵賜婚,還是源於少時母後的一句玩笑話。


    彼時景淵不在,就她和君桓在母後身側。


    母後道,待將來他們長大,便給她和君桓賜婚。至於景淵,他與天啟國傾城公主生辰為同一日,是為緣分又身份相當,屆時便為景淵到天啟求娶傾城公主。


    那時年幼不覺為真,而今物是人非,舊人提及之事總歸意義不同。又想著傾城公主流落在外多年,當是並未沾染許多嬌養公主的陋習,加之當年傾城公主小小年紀便有著容色無雙聰慧過人的美名,當是配得上景淵。


    故此才未對天啟送來和親公主一事有任何意見。


    原以為景淵不殺傾城,還允傾城好好活著是因著她早前讓人給他傳去話。自宮宴那日在禦花園遇見,聽他的言辭方知,他留著傾城並非是她的緣故。


    這才更加放心。


    縱是想不透景淵因何如此,倒也總好過他對任何女子都不上心。


    有一人陪著,她與皇上即便離開,景淵也不至於孤單。


    周子禦看到君桓蒼白著一張臉還咳個不停,心有不忍,“皇上想讓景淵接下這皇權,其實不是沒有法子。”


    君桓聞言,突然雙眸一亮,“什麽法子?”


    皇位早晚得交與景淵,他也一直在想究竟什麽理由才能讓景淵更容易接受,然想了這許久,仍未想出一個行得通的。


    景淵甚至連一個靜下心來好好說話的機會都不願給他。


    周子禦挑眉,“皇上可從攝政王妃身上著手,或許由著王妃來勸解景淵,會更有成效。”


    君桓與孫扶蘇對視一眼,皆有不解,“傾城公主?”


    孫扶蘇又道:“子禦何出此言?”


    她是知曉景淵待傾城不同,卻不知究竟不同到何種程度。


    恰是此時,一直伺候在君桓身側的劉公公進來通報:“啟稟皇上、皇後娘娘,攝政王和王妃到了。”


    君桓和孫扶蘇先是一愣,而後便是一喜。


    這麽多年,哪一次召見得景淵搭理過?如今單獨召見傾城公主,他竟是跟了過來!


    周子禦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皇後娘娘此番可是已明白子禦為何這般說?”


    君桓笑罵一句,“朕這皇弟,難道還怕朕與皇後對他的王妃做什麽不成?竟是丟下國家大事不處理也要陪著人過來!”


    話是這般說,麵上的喜悅卻半點不掩飾。


    “宣!”


    “是。”劉公公應聲退下。


    *


    攝政王府的馬車一直到禦書房外方停下。


    君凰看著躺在他腿上繼續睡著的顧月卿,並未將她喚醒,也沒有下馬車的意思。


    趕車的是翟耀,君凰沒有命令,他便也守著馬車不動,就這般抱著劍背靠著馬車閉目小憩。


    翟耀是君凰的近身侍衛,自來冷肅著一張臉,殺人手起刀落的事沒少做。就這般閉上眼,守在禦書房外的內侍宮婢便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驚擾到那馬車上的主人被這侍衛一刀斬殺。


    是以這一等,又是半炷香時間過去。


    馬車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內侍宮婢,就連當初被打發去攝政王府傳賜婚聖旨,伺候在君桓身側的總管太監劉公公也已嚇出一身冷汗。


    心中直歎息,攝政王難得入宮,這一入宮就將人嚇得半死,還不如一直不來。


    馬車外水深火熱,馬車內卻安靜閑適。


    緊閉著眼的顧月卿忽而眉頭輕皺,闔上的眼眸緩緩睜開,恰撞入君凰深不見底的赤眸中。


    他鬆散的墨發隨著微微垂首瞧她的動作,有大半從他肩頭順著暗紅色的袍子滑到身前,配以他妖冶的麵容及深邃柔和的眸光……


    讓人不由得便被惑去心神。


    他這般相貌,全然當得起一個天下無雙。


    猛然發覺兩人此番姿勢,她竟是頭靠在他腿上,他一隻手攬著她的後腦,像是怕骨頭咯到她一般,另一隻手則握著她的手指。


    在她睜開眼那瞬,握著她手指的手輕輕揉捏,一股莫名的感覺便漫延至全身,嚇得顧月卿一個翻身險些跌下軟榻。


    好在君凰眼疾手快的又將她撈了回去。


    “身子不適,亂動什麽?”語氣透著冷厲。


    像是發怒?


    君凰怎能不怒?他不過在她睜開眼時,看到她美眸中閃過一抹錯愕和驚豔,同時還透著少許剛醒來的迷蒙,一時看得入了迷……


    竟叫她險些滾下軟榻。


    這番若是跌下去,就她如今這副弱身板,還不得磕著碰著?甚至有可能會受重傷。


    他怒她剛醒來不安分,更怒他竟是險些讓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傷。


    顧月卿還真不敢再動,“王爺,我這是……”


    她記得適才還坐在椅子上與他說話來著,怎生就暈了?


    那她暈倒這期間,他可有發現什麽?


    一看,左手正被他握在手心,顧月卿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不過他麵色無異,應是沒發覺?


    “王妃體弱,加之適才喝的湯藥有助眠之效,便睡著了。”


    “原是如此。”


    正欲要起身,卻使不上勁,君凰見狀忙扶著她的後背,就著將她扶坐起來。


    顧月卿有些不自在,麵上卻鎮定如常,“敢問王爺,可是皇宮已到?”


    “嗯,此是禦書房外。”


    “啊?”顧月卿一訝,“那你怎不將我叫醒?”


    這話說得極是自然,她未察覺,卻讓君凰微微愣住。


    半晌道:“見王妃熟睡,本王不忍吵醒。”


    顧月卿微囧。


    “……先去見皇兄皇嫂吧。”也不知馬車在禦書房外停了多久。


    這可是禦書房,四下定然有不少人……


    越想,顧月卿麵頰就越紅。


    剛要起身下榻,卻發現腳上沒有鞋子,側頭一看,那整齊擺在軟榻前的繡花鞋不是她的又是誰的?


    所以……這是……是他幫她褪的鞋?


    單是想想,顧月卿心都顫了顫。


    權勢滔天,俊美無雙,名震天下的君臨攝政王,給她褪鞋了?


    如此境況,便是自來冷靜睿智如她,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卻不待她多想,他當先從軟榻上下去,快速穿好鞋便蹲下拿起她的繡花鞋往她腳上穿。


    動作極快,待她反應過來他已給她套上一隻鞋。


    忙整個人跳下軟榻,也顧不得有一隻腳未著鞋是否失禮,“王爺,我自己來。”


    身子極弱,又因著動作大,晃晃悠悠險些摔倒。


    被他扶著又坐回軟榻上,不容質疑的眸光落在她臉上,“好好坐著。”


    顧月卿便莫名的不再動。


    也不知是真的被他的語氣所嚇,還是被他的舉動所驚。


    待鞋穿好,他竟是直接將她攔腰抱起,就這般準備下馬車。


    顧月卿是真的驚到了,舌頭都有些打結,“王……王爺……我……我自己走。”


    這可是在皇宮中,四下都是人,被瞧見像什麽話?


    ------題外話------


    *


    二更晚點,好幾撥朋友打電話喊吃飯,拒絕了幾個,實在拒絕不了,就出來了,二更等不了的話明天來刷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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