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一道深紫色的倩影打開房門從裏麵緩步走了出來,然後離開。


    月拂半倚靠在房間外麵長廊之上的欄杆,雙手環胸,魅藍色的鑲銀邊長袍曳地,衣擺之上,墨色的桔梗花紋看上去幽冷詭秘,帶著說不出來的滲人涼意。


    看著那道緩步離開的深紫色身影,月拂陰冷而又蒼白的精致麵容浮現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神色,那雙映不進半點光芒的鳳目,微微上挑的眼尾之間挑出了兩分淺笑,就連左眼眼尾的那點墨色的桔梗花紋淚痣,那許墨色都淡了幾分,整個人看上去極其平和。


    勾了一下蒼白到沒有半點血色的唇,起身站直了身子,推開房間走了進去。


    房間裏麵,連樞靠在軟榻之上,精致無暇的魅然麵容之上,也有幾分蒼白,雙眸微闔著,就連呼吸都是清淺均勻,如瀑的墨發在身後傾瀉了一身,與妖紅色的錦衣錯落成一幅絕美的畫卷。


    似乎,因為疲憊,已經睡著了!


    看著這樣的連樞,月拂將腳步下意識地放輕了幾分,甚至連本來就很輕的呼吸聲都壓輕了一些。


    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連樞的身邊。


    唇角再次掀起了一抹淺薄的弧度,精致的眉眼微微一笑,一雙狹長漂亮的鳳目微垂,靜靜地看著麵前睡顏安靜的連樞,“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安靜乖巧的你!”


    一縷清風從朱紅色的木窗拂入,月拂看著連樞被風撩起的長發,接下了身上的披風動作輕柔地搭在她的身上。


    然後在連樞的身邊坐了下來。


    蒼白修長的手撐著下顎,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木桌,歪頭目光認真地看著連樞,漂亮而又沉寂的眸子,微微地,染了幾分清亮的芒,也有幾分清淺笑意。


    莞爾淺笑,一閃而過,有著驚心動魄的清美。


    藍衣絕水,霽月無暇。


    其實,如果將麵前的人娶回家,也挺好的!


    骨節分明較之尋常人清瘦幾分的手緩緩地撫上了對方精致的容顏,從眉眼到臉頰,最後似乎是不經意地落在了她削薄殷紅的唇上,怔楞地看著她許久。


    最後心神微微一動,緩緩地俯下身子,在薄唇即將靠近的時候,月拂似乎是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瞬間鬆開連樞坐直了身子,蒼白精致的麵容有著說不出來的驚駭。


    沉默了許久之後,月拂才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睡顏正好的紅衣少年,神色怔楞。


    最後,微微蹙起了精致的眉梢,削薄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眼中神色變幻莫測。


    連樞醒過來的時候,外麵的太陽已經微微西移,房間裏麵,撒落了一層薄橙色的暖陽,柔和而又輕暖。


    伸手輕輕地揉了揉額角,蒼白魅然的臉色有些蒼白疲憊。


    果然,媚術什麽的,最浪費精力了!


    “醒了!”一道陰冷低魅的聲音緩緩響起。


    連樞瞬間轉頭,便看見了窗邊立著一道魅藍色的頎長身影。


    月拂眼眸微抬,依舊是雙手環胸,蒼白削薄的唇掀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


    連樞微蹙了一下眉眼,眸色淡了幾分,“你怎麽在這裏?”


    月拂看著連樞淡了下去的神色,眼中的沉寂微深了些許,抿了一下唇,話語冷淡微涼,“本王為何不能在這裏?”


    “碎月居在隔壁,你走錯地方了。”連樞淡聲道。


    “本王可是特意來找小樞兒的!”月拂伸手撥弄了幾下窗邊盛開著的蘭花,冷漠到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溢出了薄唇。


    連樞沒有說話,緩緩坐直了身子,身上魅藍色的披風從身上滑落了下去。


    連樞微微一愣,從地上撿起了披風,看了窗邊的那道頎長身影,目光微微深沉了一分,“謝謝!”


    “我們之間的關係談謝謝太見外了,要不小樞兒以身相許吧!”魅然無雙地挑了一下眉梢,眼角的桔梗淚痣隨之上挑,就連話語,都似乎帶著邪魅旖旎。


    連樞:“……”


    將手中的披風撣了一下,放在了軟榻之上,然後才看向了月拂,“你找我可是有事?”


    “小樞兒,你還沒回答我呢?!”月拂歪頭看著連樞似笑非笑地提醒道。


    連樞低低輕輕地笑了一聲,精致妖魅的神色帶了一抹玩味之意,看著月拂,語調懶懶地道:“我們之間的關係,談以身相許太見外了,要不談錢吧!”


    “嗬!”月拂一聲輕笑,麵容之上看不出什麽,但是那雙陰冷卻極為漂亮的眼中,還是有一道黯色一閃而過。


    長衣曳地,月拂不急不緩地走到了連樞的身邊,不過目光倒是認真了幾分,緩緩道:“我聽說,皇帝舅舅在藏書閣發現了風雲騎的下落。”


    說話的時候,一雙鳳目眼尾微微上挑,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連樞。


    修長白皙的手不輕不重地摩挲著下顎,“是你做的吧?”


    連樞看了月拂一眼,神色淡淡,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月拂也不在意,語調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嗓音淡淡,“陛下最為信任東方家,而且東方家也是當年玄清河一役的知情者,如今風雲騎下落初現,陛下定然會將這件事情交給東方家暗中調查,”說到這裏,月拂緩緩傾身上前靠近了幾分,話語低低的帶了幾分勾人,“小樞兒,你是打算在這裏麵做文章吧?!挑撥離間?!”


    低魅的尾音,帶著說不出來的蠱惑。


    連樞看著麵前突然被放大的玉顏,伸出兩根手指抵住了月拂的額頭,眸光也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說不出來的意味深長,“月王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連樞不以為意地輕哼一聲,靠著連樞坐下,就差沒將整個人歪靠在她的身上,“剛才那個花魁,是東方家安插在三笙閣的人吧?”


    雖然是在問連樞,可是,話語之間的意思,已經是極為篤定。


    連樞歪頭看了月拂一眼,眸眼之中的神色稱不上了是意外還是其他,伸手取過茶壺倒了一杯已經涼了的茶,但是下一瞬一隻蒼白修長的手就已經端走了茶杯。


    “這是我用過的茶杯!”連樞偏頭看著對方,微蹙了一下眉。


    “我不介意。”說完這四個字之後,手中的茶杯已經遞到了唇邊,月拂挺有滋有味兒地輕抿了一口。


    連樞看著他沒有說話,半晌隻得重新取了一個倒扣在茶盤上的杯子。


    “小樞兒,我是說真的,要不你嫁給我吧!”沉默了半晌之後,月拂忽然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漂亮陰冷的眸眼沉沉,看不出來是認真還是玩笑,因為裏麵沒有半點情緒,就連語氣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鋪直敘。


    直線式沒有情緒沒有波瀾的語調。


    連樞也轉頭盯著麵前的人看了半晌,然後直截了當地拒絕,“不行。”


    “為什麽?”月拂看著連樞,神色不解。


    連樞:“……”


    微蹙了一下眉梢,神色頓了頓。


    是啊,為什麽?!


    精致魅然的麵色浮現了一抹微微的不解。


    如果是以前的話,母妃既然喜歡月拂,而她和月拂可能也都活不了多久了,嫁也就嫁了,可是現在,為什麽會覺得有些不甘心?!


    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張清雅絕塵的精致麵容,一閃而逝,快地隻是一瞬之間。


    連樞蹙眉,將心底升起的那一抹異樣壓下,微抿了一口早已經涼透了的茶盞,嗓音偏淡,“沒什麽,隻是覺得太麻煩了,我現在是連王府世子,暫時沒有恢複身份的意思。”


    “是這樣麽?!”月拂看著她,意味不明地問。


    “不然月王爺以為如何?”連樞歪頭話語散漫地反問。


    “不如何。”月拂似乎是輕笑了一下,淡淡地擲出了三個字,然後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緩緩起身之後,垂眸看向了連樞,“小樞兒,今日外麵天色不錯,可要一起走走?”


    不久之後,兩個人並肩出了三笙閣。


    幾天的大雨之後,遠處的青山如洗,就連空氣,都顯得清新了幾分,呼吸之間,都帶著草木與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清香。


    兩道身影,一道魅藍一道妖紅,並肩緩步而行。


    月拂說是一起走走,就真的拉著連樞將上京逛了個遍。


    茶樓,戲館,商肆……


    連樞倒也是難得耐心地跟著月拂走了差不多一下午。


    待到日頭移到西山之後,月拂才歪著頭看向了連樞,本就蒼白的臉上,此刻看上去愈加蒼白了,就連眉間都帶上了一分疲倦之色,眉眼之間神色懨懨,“小樞兒,你送我回去吧!”


    連這句話,都是有氣無力。


    連樞看著麵前這張沒有半點血色的玉顏,挑著眉梢輕歎了一口氣,“你何苦這樣為難自己。”魅然精致的眉眼之間,卻浮現了一抹沉沉的複雜。


    最開始她沒有看出月拂的意圖,可是在一起走了半下午之後,她不至於不知道。


    月拂是在為她增加籌碼,現在,全上京上下都應該知道,她和月拂私交甚篤,而月拂身後,所代表的是整個月王府。


    月拂唇邊牽起了一抹弧度,麵容依舊是那種無波無瀾的沉寂,還沒說話身子就微晃了兩下,幸虧就站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月拂也就勢歪在了連樞的身上,下巴擱在連樞的肩上,臉色有些蒼白地可怕,“小樞兒,你說,我們繞著上京城主街來回逛了這麽幾遍,明日會不會傳出我們是斷袖的傳言啊!?”


    就連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


    連樞:“……”


    她是斷袖這件事情,已經洗不清了!


    而且,斷袖的對象還不少,有容晞,夙止,玉子祁,還有月拂!!


    “你在想什麽?”月拂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連樞身上,臉頰幾乎就貼在連樞的頸邊,他偶爾都能感覺到從連樞身上傳來的冰冷溫度。


    即便是脖子臉頰,都是那種沒有溫度的冷涼讓月拂微微蹙起了眉,鳳目有一抹複雜之色。


    “我在想安家會不會退婚。”連樞淡淡地回答。


    她挺喜歡安洛離的,不想耽擱她,如果安洛離主動退婚,於她名聲雖然也會有礙但是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還是可以另擇一門親事。


    “陛下不會輕易容許安家退婚。”月拂直截了當地說道,末了,又添了一句,“再說了,陛下既然要拿你的婚約說事,就算是沒有安家也會有其他的家族,那還不如安洛離,畢竟她不會耍什麽小心思。”


    “其實我一直在想陛下為何執意要我成婚。”連樞摸著下巴,魅然的丹鳳眼劃過了一抹思索之色。


    月拂一隻手不動聲色地搭在了連樞另一個肩膀上,差不多是半攬著她,微微地眯了眯陰冷沉寂的鳳眼,漫不經心地說道:“或許陛下是篤定了你不會娶安洛離呢!”


    聞言,連樞精致的麵容之上沉寂之色更甚,就連眸光都微不可見地深沉了幾分。


    “小樞兒,我已經走不動了!”不過,月拂倒是沒有給連樞細想的時間,伸手戳了戳連樞的臉,神色懨懶無力地道。


    “那你在這裏等我,我……”連樞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月拂有氣無力的話語聲打斷,“這裏這麽偏僻,你要將我一個人留在這裏麽?”


    在說這句話的瞬間,語調都不再是有氣無力,而是給人一種氣遊若絲。


    然後繼續用這種語調緩慢地開口,“我長得這麽好看,萬一被人劫色了怎麽辦?!


    連樞微微偏頭,眼角餘光落在了月拂身上。誰那麽不長眼敢劫這位小祖宗的色,單是左眼眼尾那一點墨色淚痣,放眼整個上京可沒幾個人認不出月拂!


    得罪這位睚眥必報的小祖宗,那是不要命的節奏。


    似是猜出了連樞心中所想,月拂不以為意地道:“那萬一有人認不出我呢?!當初在三笙閣,你不就是沒有認出我的身份麽?把我當成了三笙閣的人,還差點與我春風一度!”


    說這句話的時候,月拂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倒是連樞,唇角微微抽搐了幾下。上京傳言這位小祖宗記仇果然不假!


    “那你想如何?我抱你?!”後麵一句話,連樞純屬是玩笑之言。


    但是,月拂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連樞:“……”


    愣了一下,似乎是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漂亮的丹鳳眼都瞠圓了兩分,“我抱你回去?!”


    “有什麽不可以麽?”月拂如貓兒一般眯了一下眼睛,懶懶地靠在了連樞身上。


    “我是女子,你是男子!”連樞壓低了聲音強調,神色依舊意外。


    “你當初不是也抱了玉子祁麽?他可以為什麽我就不可以?”說完之後,又孩子氣地補充了一句,“你如果不抱我回去我就去告訴姑姑,你把我可憐病弱又體弱無力的我丟在了荒郊野外!”


    ------題外話------


    玉小七的勁敵覺醒中……


    麽麽噠,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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