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聽雪沒有說話,隻是輕扯了一下嘴角,似是彎出了一道蔑然的弧,精致漂亮的眉眼之間,神色涼薄的不帶一分感情。


    看著這樣的顧聽雪,顧綺羅神色一頓,眼中怒火更甚。


    她最討厭顧聽雪,沒有之一。


    父親第一次將顧聽雪帶回顧家的時候,她第一次見到顧聽雪的時候,她就不喜歡她。


    “顧綺羅,你覺得我在笑什麽?”顧聽雪的聲音,依舊是那種流冰一般的淺薄,貫來沒有情緒但是在此刻卻帶了兩分嘲諷。


    抬眸看了顧綺羅一眼,端起手中已經涼透了的茶盞,輕抿了一口,“你覺得你娘和你爹之間的關係還需要我來挑撥麽?”


    “若不是你這個私生女,我爹娘怎麽會走到這個地步?”顧綺羅狠狠地瞪著顧聽雪。


    都是因為她。


    如果不是因為顧聽雪,她娘怎麽會對爹發脾氣,這一年多府中怎麽會這樣吵吵鬧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


    顧聽雪輕嗤了一聲,看向顧綺羅時的眼神似有一抹憐憫之色,意味不明地冷笑道:“是,我是私生女,但是你別忘了沒有你父親,也沒有我這個私生女!”


    “那也是你那個母親不知禮義廉恥勾……”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顧聽雪清冷的眸微微眯了一下,杯中還剩下的茶水直接潑到了她的臉上。


    水澤涼透,而現在又是初春,潑在臉上還是有些冷的,顧綺羅被驚地一聲尖叫,“顧聽雪,你竟然敢這樣對我?!”


    說話尖聲大喊的時候,茶水已經打濕了墨發又匯成股順著麵頰流下。


    顧聽雪冷冷地看著顧綺羅,聲音也是一片冷寒,“顧綺羅,我警告過你,不要說我母親的不是。”


    雙眸之間,沒有一絲溫度。


    顧綺羅被看地心中一陣發寒,再加上冰涼的茶水,不由打了個寒噤。


    還沒待她說話,清冷漠然的聲音再次傳來,“你有時間在這裏找麻煩不如花點時間打探清楚你父母這次到底是為何吵架!”


    末了,譏誚地揚了一下唇,將手中的茶杯緩緩放下,“說不定,你盼了這麽多年的弟弟妹妹終於有著落了。”


    聽著顧聽雪的話,顧綺羅神色來回變換,“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聽雪隻是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盯著顧聽雪看了半晌,顧綺羅神色才忽然一頓,瞬間明悟,眯成一條縫的眼中閃過了一抹複雜之色,卻依舊梗著脖子沒好氣地對顧聽雪道:“哼,誰讓你自己不告訴我,這次的打是……是你自找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顧綺羅狠狠地瞪了顧聽雪一眼,才轉身離開。


    直到院子裏麵的人都走了之後,被攔在外麵的白術還哭著走了進來,看見麵頰高腫上麵還有明顯的五指手印,白術哭地更厲害了,“小姐,綺羅小姐怎麽可以這樣對你?”


    “沒事。”顧聽雪淡淡地擲出了兩個字。


    “小姐,我幫你上藥吧!”說完之後,白術走到房間從簡陋的床底下取出了一個醫藥箱,紅著眼睛走到了顧聽雪身邊,“小姐,太子殿下不是給你了兩位隱衛,你為什麽不用?”


    顧聽雪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看著顧聽雪紅腫的半邊臉,白術眼淚就像是掉珠子一樣不斷地往下落,便上藥便抽抽搭搭地道:“小姐,綺羅小姐今天這是怎麽了?她雖然一直和你不對盤但是也從來沒有動過手!小姐你也是,就坐在這裏讓她打麽?!”


    話語說到了最後,有一抹心疼的埋怨。


    “算是還了那一次的恩情吧!”畢竟,初來顧府之時,顧綺羅雖然不喜歡我卻也沒有太過為難,甚至有一次她被罰跪在祠堂還是她送去了食物。


    白術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待上過藥之後,顧聽雪看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你將這些處理一下吧!”


    然後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麵,布置陳設亦是極其簡陋。


    一張幹淨的木床,一個破舊的衣櫃,一把椅子,一個陳舊的梳妝台。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顧一。”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沉默了片刻之後,顧聽雪才冷冷地開口。


    下一瞬,一道暗色的身影從窗戶而入,落在了她的麵前。


    看著顧聽雪麵上的傷,緊抿了抿唇,神色都繃緊了幾分,“顧小姐,剛才為什麽不讓我與顧二出手?!”


    “沒必要。”


    “可是你……”


    “不過是一個巴掌罷了!”顧聽雪說的雲淡風輕,眉眼之間的清冷之色沒有一分一毫的變化。


    顧一抿了抿唇,然後垂下眸子問道:“那顧小姐可是有事吩咐?”他和顧二在顧小姐身邊留了一年,自然是知道這位的性子。


    雖然顧夫人對她不好,甚至視她為眼中釘,可是,在顧府這麽久倒也沒怎麽吃虧,就是日子相較上京其他世家小姐而言清苦了一些。


    如今日這般結結實實的挨打,倒是第一次。


    “……我要見南宮冽。”顧聽雪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開口。


    “顧小姐,皇後娘娘有事與太子相商,太子不久前進宮了。”說完之後,顧一看了一眼對方依舊清冷到沒有任何表情的麵容,遲疑了一下,才又繼續開口,“應當是為了昨日宴會一事。”


    顧聽雪沒有說話,隻是凝眉沉思。


    “顧小姐,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太子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麽?”見雪衣少女對此毫不在意,顧一忍不住開口。


    這位顧小姐性子太冷了,難以親近,遵從殿下之意在顧小姐身邊這麽久,除了偶爾讓他和顧二傳信,真正讓他們出手的地方一隻手都湊不全,永遠都是清冷淡漠的樣子,他就從來沒有見過對方出現除了清冷之外的情緒。


    清冷地都不像是一個人該有的情緒。


    尤其是,殿下對她這麽好,還半分不領情。


    “知道。”頓了一下之後,再次開口,“所以我要見他。”


    聞言,顧一眼中浮現了一抹笑,以為顧聽雪是被自家殿下感動了,欣然答應。


    看著顧一消失的身影,顧聽雪如淨雪一般清冷的眸子,驟然沉了幾分。


    此時,皇宮。


    鳳延宮。


    安嫻靜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神色堅毅的南宮冽,雍容華貴的麵色沉了幾分,“你將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聲音很低,幾乎是壓著音從唇縫之間擠出來一般。


    “母後,兒臣想娶連兮。”南宮冽看著安嫻靜,一字一句地開口。


    “不可能。”安嫻靜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


    “母後,要舉辦百花宴之人是您,要邀請連兮的人也是您,既然您邀請了她,自然是將她納入了太子妃的候選名單中,既然如此,為何不可能?”對此,南宮冽也沒有絲毫退步。


    “我和蘇沐的關係你不是不清楚,我絕對不可能讓她的女兒嫁給你,別說是太子妃,就是側妃,侍妾都絕無可能。”到底是位居中宮這麽多年,安嫻靜說話的時候,還是極具氣勢。


    “連兮是連王府唯一的女兒,若是嫁入太子府,隻能是太子妃。”南宮冽的語氣亦是肯定。


    安嫻靜盯著南宮冽看了半晌之後,才沉著聲音緩緩開口,“你與連兮不過昨天宴會之上一麵之緣,彼此性情全然不知,你到底看上了她那一點?”


    “有些人,隻一眼即可。”南宮冽對上安嫻靜的目光,話語極其認真。


    他在第一次見到聽雪的時候,就喜歡她。


    大概是察覺到了對方的認真,安嫻靜眸色深沉地蹙了一下眉。


    她還沒有說話,南宮冽的嗓音再次傳來,“而且,母後您應該知道,父皇對連王府有多器重,若是娶了連兮為妃,太子府便和連王府掛上了姻親關係,而連王府就隻有這麽一個外嫁的女兒,屆時皇位之爭自然是站在我們這一邊。”


    “你是太子,那個位置以後本來也就是你的。”安嫻靜坐在首座的位置上,眉目之間自帶威嚴。


    南宮冽看著安嫻靜,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開口,“母後,是這樣麽?”


    “太子之位,難道就真的沒有任何人可撼動麽?”停頓了一下之後,又繼續輕飄飄地開口,“其他的皇子就真的沒有威脅麽?”


    “你是嫡出,身後有安家幫襯,而且陛下重用書錦,以後他也會輔佐你的。”安嫻靜緩緩開口。


    “母後,我身後有安家是不錯,可是,大皇兄的母妃是北越公主,四弟背後是玉家,六弟的母妃是凝貴妃外祖是東方老將軍,七弟不過九歲就隨軍出征,征戰沙場,殺伐果斷,文韜武略樣樣齊全,便是父皇也對他誇讚有加,母後,我的這些兄弟,有幾個是簡單的,沒有野心?”南宮冽嗓音沉靜地開口。


    安嫻靜的麵色也有些微沉,“這些母妃自然是清楚,所以才想讓你娶樓寧繪。”


    說到這裏,稍稍頓了一下,認真地看向了南宮冽,“樓延就這麽一個女兒,你若是娶了她,樓延自然是全心全意幫你,到時候一個安家,一個丞相府,再加上你是嫡出,還有其他人能贏過你麽?”


    “可是我不喜歡樓寧繪。”南宮冽麵無表情地道。


    “那上京那麽多女子你不喜歡,為何偏偏要是連兮?”安嫻靜也是冷著臉道。


    “母後現在這麽說,不過就是因為兒臣喜歡的人是連兮,若是其他人,定然又是另一番說辭了,您不過就是想讓兒臣按照你說的做,按照您說的來,按照您的意願娶樓寧繪才是!”南宮冽的語氣並不沉,話語甚至可以說淡的很。


    “隻要不是連兮,其他人都好說。”反正不管是誰,她絕對不允許連兮成為她的兒媳婦。


    然後輕歎了一口氣,才緩緩道:“母後隻有你這麽一個兒子,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為了你好,樓寧繪聰慧端莊,樓延是朝中重臣,娶了她有什麽不好?”


    南宮冽倒是沒有注意聽安嫻靜後麵一句話,在聽到前麵一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鬆了一口氣,在思襯著怎樣婉轉地說自己要娶聽雪。


    “母後,我……”南宮冽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孫嬤嬤從外麵走了進來,對著二人行了禮,“皇後娘娘,陛下讓您過去一趟。”


    安嫻靜神色恢複如常,淡然雍容,看了南宮冽一眼,“冽兒,你先回去吧!你父皇找我估計也是為了這事,母後看看你父親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到時候再看。”


    “是,兒臣告退。”說完之後,南宮冽便退了下去。


    走出鳳延宮沒多久,迎麵走到一道頎長的身影,


    南宮淵穿了一身鑲銀邊的玄色衣袍,銀冠束發,麵容冷峻,但是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邪佞之氣,尤其是那一雙帶著陰鷙的眸子,與唇邊泛起的弧度極為不符。


    “太子皇兄,好久不見啊!”南宮淵對著南宮冽笑了笑,嗓音都夾雜著鷙冷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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