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軟軟糯糯的話語彌散在空中,容毓也已經從連樞的背後走到了她的麵前。


    連樞一身天青色的衣裙,白皙精致的麵容較之方才有了非常明顯的變化。


    麵容依舊很是精致,隻是,與之前那種妖孽邪魅的絕色不一樣,大概是因為服食了夙止給她的藥,五官看上去並不若之前那般完美精致,五官輪廓都略略地發生了一些變化,不知不覺之間,整個人看上去都不若之前那般魅然張揚,反而多了幾分收斂的溫和。


    便是白皙如玉的臉,都在那一瞬間慘白一片,勝雪的白皙。


    甚至與便是連樞那雙邪魅細長的丹鳳眼,此刻都被她下意識地斂去了那許魅意邪氣,淡淡然然的,沒有任何薄涼與恣意。


    與之前一襲紅衣,豔治傾城的連樞相比,現在的她,頂多隻能說是五分相似。


    氣質也全然不同的兩種。


    若不是知情人,根本不會將現在的她和連樞想到一起。


    容毓看著麵前的青衣少女,清清澈澈且帶了幾分怯懦的黑葡萄眼眸在一瞬間閃過了一抹什麽,電光火石之間,快地難以捕捉。


    然後眸眼中換上了驚喜之色,聲音都帶上了驚喜,“漂亮姐姐!”


    連樞唇角隻是淡淡地勾出了一個清然的弧,眉色淺笑地看向了依舊拽著自己衣袖的小少女,蒼白的薄唇微啟,“你就是母妃帶在身邊的容毓?”


    便是聲音,都是那種無法言說的徐徐弱弱。


    聽著連樞的話,蘇沐瞬間抬起了頭,在看到那張慘白地沒有一點血色卻分分明明地寫著不健康,久病的麵容,饒是蘇沐,眸子都有一瞬的滯愣,不過很快,蘇沐倒也反應了過來,“你身體難得好了一些,趁著天氣回暖了出來走走,你哥哥竟然還不在!”


    雖然是溫聲軟語,卻也帶了幾分對連樞的不滿和抱怨。


    連樞沒有說話,隻是淡淡一笑,將病美人這弱柳扶風的形象演繹地極好。


    就差沒有像月拂那樣三步一喘五步一咳了。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連樞還沒有走,而隻是站在夙止的身後。


    聽著蘇沐的話,夙止微一掀唇,妖妖媚媚的嗓音乘著微風彌散在院中,“就連樞那性子,怎麽能在連王府坐得住,肯定是去了三笙閣廝混!”


    說話的時候,尤其地加重了‘廝混’這個詞。


    爾後,還一揚眉梢挑釁地看了連樞一眼。


    “等連樞回來,看老娘怎麽教訓她,若是下次再敢去三笙閣,我打斷她的腿!”蘇沐似是氣惱到了極點,狠狠地開口。


    聞言,連樞眉梢略略地跳了跳。


    蘇沐忽然偏過了頭,對著連樞淡淡一笑,笑地極為和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柔,“小兮,你放心,你是母妃最寵愛的女兒,母妃不會如此對你的!”


    連樞:“……”


    她不想說話了。


    沒過多久,碧雲也從外麵小跑著進來,在看見揪著連樞衣袖的容毓,神色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了蘇沐,“王妃,……公主。”


    在眸光轉到連樞身上的時候,碧雲麵色微滯,眸眼中有那麽一瞬間的不解,不過也很快就猜了出來。


    眸中神色卻是說不出來的感慨。


    這麽多年,終於看見世子穿女裝了。


    似乎,當年那個雙手插著腰頤指氣使卻又一副老氣橫秋的精致小女童,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


    現在的世子,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


    “碧雲,你剛才不是在照看小毓麽?怎麽讓小毓一個人跑了?”蘇沐看了一眼容毓,然後看向了碧雲,淡聲問。


    “王妃,都是碧雲失職,容小姐說要吃桂花酥,我便去廚房看看,等我回來的時候,容小姐就已經不見了,我在府中找了半天沒有看見她的蹤影這才來了竹軒。”碧雲不急不緩地淡淡道來。


    蘇沐看向了容毓,對著她淺淺一笑,還伸手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莞爾地笑道:“小毓下次不能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就獨自離開,這次幸好隻是在連王府,萬一離開了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


    容毓衝著蘇沐笑了笑,然後緩緩鬆開了連樞的衣袖,抓住了蘇沐的手指,“王妃嬸嬸,漂亮姐姐……好看。”


    聽著容毓誇自己的女兒,蘇沐秀致的麵容瞬間就笑成了一朵花兒,語氣自豪地回道,“我的女兒自是長得好看。”然後,又捏了捏容毓的鼻子,“我們小毓也是個美人坯子,以後肯定也好看。”


    容毓抿著唇樂嗬嗬地笑了笑。


    然後,蘇沐看了碧雲一眼。


    碧雲瞬間會意,走到了容毓的麵前,對著她開口,“容小姐,王妃和公主待會兒還有事情,我先帶你下去吧。”


    “嗯。”容毓點點頭,然後牽著容毓離開了竹軒。


    待到這個院子隻剩下他們三人之後,蘇沐直接蹙起了眉頭,且眉心皺地很深,“連樞,你剛才是不是吃了什麽藥?”


    不過頃刻間的功夫,竟然連麵容都與方才看上去不一樣了。


    “母妃,既然已經有人對我起了懷疑,就算這次的百花宴沒有任何行動,下一次的國宴也不會放過的,總要看到我這位病氣懨懨的羲和公主。”連樞殷紅的唇微微一彎,揚起了一道凜冽的弧度。


    “那這個藥對你的身體沒有害處吧?”蘇沐最為在意的,是這個。


    連樞淺淡一笑,“母妃,夙止擅醫理,這藥就是他給我的,沒事。”說完之後,又話語幽幽地補充了一句,“不信你問問夙止!”


    聞言,蘇沐抬眸看向了夙止。


    夙止便也對著蘇沐淡淡一笑,“連王妃不必多慮,我與連樞是多年好友,自然是不會害她的。”不過,在蘇沐看不見的地方,夙止微抿了一下唇,嘴角繃地有些緊。


    這時,一身鵝黃色衣裙的錦裳從外麵走了進來,在看見那道天青色的身影之時,眸中依舊帶出了一抹驚豔之色,更多的,卻是感慨。


    對著蘇沐和連樞福了福身,緩緩道:“王妃,小姐,天色不早了,應該去皇宮了!”


    夙止淡淡一笑,“連王妃,羲和公主,如此我便告辭了!”那一聲羲和公主,自夙止的薄唇溢出,帶了說不出來的玩味與戲謔。


    嘖,其實連樞還是穿紅衣要順眼一點。


    如此這般孱弱不堪的病西子,真的讓他無法將麵前的青衫女子和連樞看成是一個人。


    “你既然和連樞是朋友,下次有機會便來連王府多走動走動!”蘇沐看著夙止,緩緩開口,“而且,你滿月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按照輩分,你也是該喊我一聲嬸嬸的。”


    “嬸嬸。”夙止倒是絲毫不同蘇沐客氣,爽快地喚了一聲。


    “哎!”蘇沐笑著將聲音拖長幾分,“你初回上京,若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就先住在連王府。”


    “那我現在就去客棧將行李拿來連王府。”夙止的話語接地極快,大概是在蘇沐話音剛落他便已經喜滋滋地開了口。


    “好,我讓碧雲為你準備房間。”


    “謝謝嬸嬸。”夙止一彎唇角,笑地極為明媚好看。


    末了,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媚然的話語裏麵不泛抱怨之意,“我最討厭住客棧了,貴死了,還不得安生,整天躲著那個流雲。”


    聞言,蘇沐挑了一下眉梢,看向了連樞,“就是那日那個來找你的墨衣女子麽?”


    但是那個女子,好像是自稱是流雲。


    連樞微微頷首,隨即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夙止一眼。


    見狀,蘇沐大概也猜出了二人是什麽關係,看著夙止的目光也隨之曖昧了幾分。


    夙止也不解釋,隻是微微一笑地衝著連樞和蘇沐擺了擺手,“我先回去了。”


    說完之後,直接轉身離開。


    “你自己小心一點!”看著夙止的背影,連樞淡聲囑咐了一聲。


    夙止沒有回頭,隻是背對著連樞等人揮了揮手。


    錦裳為連樞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之後,便也取來了一個鬥笠,下麵帶著淡白色的紗布。


    連樞戴上之後,瞬間就掩去了她的麵容。


    一襲青衣,雪紗飄然,平白地帶出了幾分飄逸之美。


    然後,一輛馬車緩緩地駛離了連王府。


    待到連樞和蘇沐等人來到皇宮之後,天際的墨色已經被銀瀲皎潔的月色拂去了幾分,更有稀稀疏疏的星子點綴在天幕。


    而下麵的整片大地,都被鍍上了一層月華清輝。


    莊嚴肅穆金碧輝煌的皇宮,此刻,最北邊的那片桃花林,琉璃宮燈五步一隔,將這片桃花林映照地亮如白晝。


    連那一片水粉的紅,在琉璃宮燈之下,都染上了別致的暖色。


    桃花林中,花瓣紛飛。


    來往其中的少年少女並不在少數。


    衣香鬢影,裙帶輕揚,紙扇舒展,自是一派說不出來的風流瀟灑之景。


    另一處。


    假山之上,樹木掩映,枝繁葉茂。


    於這片茂密的樹木之中,隱去了一個清雅別致的小涼亭。


    此時,涼亭之中。


    依稀有著三道身影,兩坐一立。


    其中一人,便是後宮之主,安嫻靜。


    安嫻靜今日著了一身描金邊的鳳袍,衣身之上用各種豔麗絲線繡了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她坐在涼亭之內的木椅之上,麵前的木桌擺放了幾碟糕點和一壺冒著熱氣的茶水。


    安嫻靜溫和而又不失雍容的目光透過樹木枝葉落在了桃花林中來來往往嬉笑怒罵的俏麗少女,伸手拈了一塊茶點,然後偏頭側眸看了一下坐在自己麵前的男子,淡聲詢問:“冽兒,這麽多的世家女子,你可有中意的?”


    南宮冽看著就在近處的桃花林,凝了一下心神認真去看,還是沒有看見那道如雪的清瘦身影,眸眼之中,稍稍地閃過了一抹黯然失落的情緒。


    “冽兒,怎麽了?”安嫻靜看了一眼出身發愣的南宮冽。


    南宮冽頓了一下,才緩緩道:“母後,我沒事,可能就是昨晚看奏章有些累了!”


    然後,低眸有些失落地看著衣袖中露出了半截玉簪,神色有幾分黯然。


    他沒事,隻是,喜歡的人還沒來罷了!


    “你父皇雖然讓你著手處理政務,但是,你也別累壞了自己的身子,畢竟朝中還有那麽多的大臣,不需要事事都丟給你解決。”


    南宮冽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淡聲回答,“母後,我不累,而且,我也想能早日幫父皇分憂。而且,我也能學到很多。”


    “你有這份孝心就夠了。”安嫻靜輕歎了一口氣,幽幽地道。


    然後安嫻靜緩步起身,走到了涼亭邊上,看著下麵的少女問南宮冽,“冽兒,你心中可有心儀之人?”


    “……沒有。”到了唇邊的‘有’被南宮冽一頓之間便轉為了沒有。


    先且不說聽雪自己是否會同意,便是她的身世,母妃都不會同意。


    聞言,安嫻靜笑了笑,偏頭目光認真地看著南宮冽,“冽兒,你要記住,你是東淩太子,是儲君,你可以喜歡很多女子,也可以寵愛她們,但是,唯獨……不能專情!”


    身為君王,可以多情,可以薄情,不可深情,不可長情。


    尤其……不能專情。


    “母後,這些事情兒臣心中有數。”


    “你自小就乖巧聽話,凡事都不需要母後說教些什麽!”安嫻靜笑著說道,然後似是想起了什麽,語調微微地幽然了幾分,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惆悵,“其實,當初兄長讓落離去玉府退婚,是我的主意。”


    聞言,南宮冽眸中帶著意外,“母後為何……這樣做?”


    皇室兒女中,他和那些兄弟姐妹的關係並不太親密,反而是與外祖家的落離和書錦更為親近,是以,對於落離心儀玉子祁的事情,也知曉一二。


    當初聽聞落離親自登門退婚,他心中就覺得納悶。


    隻是,沒有想到其中竟然是母妃的緣故。


    安嫻靜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南宮冽沉默了許久。


    南宮冽想起了今日這百花宴,而母後又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情,心中便也猜出了個大概,神色極為複雜地輕歎了一聲,“母後,你糊塗呀!”


    “安家是上京三大家族之意,且已經出了一位皇後,怎麽可能再出第二位?”說到這裏,話語頓了一下便又繼續開口,“而且,母後,我對落離,隻有兄妹之情,並無半點男女之情。”


    自始至終,他喜歡的人就隻有顧聽雪。


    那個第一眼便讓他忘不掉的女子。


    “這件事情是我考慮欠周,不過現在落離已經被陛下賜婚給連樞,而且看你父皇的意思,這件事情也似乎沒有轉圜的餘地!”輕歎了一口氣,安嫻靜幽幽地歎道。


    甚至在說到連樞這個名字之時,語調都在一瞬略染了幾分狠絕之色。


    然後看向了南宮冽,“這件事情,你可有解決的辦法?”


    南宮冽沉吟了那麽片刻,目光幽幽地看著下麵,唇瓣緩緩地擲出了一句話,“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可能有些棘手麻煩!”


    聞言,安嫻靜瞬間看向了南宮冽,“什麽辦法?”


    “父皇確實是寵連樞,可是,母後您別忘記了,還有一個得父皇寵溺不輸於連樞的人。”修長的指撫上了手上的玉扳指,嗓音壓得有些低沉。


    “月拂!”安嫻靜沉沉地吐出了這個名字。


    “嗯。”南宮冽微微頷首,隨即緩緩開口,“若是月拂出麵求娶落離,這件事情估計會另有不同。隻是,月拂那個人,性子詭異難測,陰冷狠辣,且不說他和舅母之間的關係,便是沒有當年的事情月拂都未必會出手相助。”


    安嫻靜沒有說話,隻是微抿著唇眸色幽幽地沉默了片刻,才語調微狠地道:“我自然有辦法讓月拂拒絕不了。”


    ------題外話------


    唔,阿九今天差一點就見不到你們了!


    從街上回來,十字路口轉彎的時候,一輛賊快的小轎車將老爸的小電動三輪車都撞翻了,不過幸好是隻碰到了三輪車車尾,阿九打電話報警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抖的。


    不過還好都沒有大事,阿九都驚奇自己竟然隻是滾了一身泥!然後還一身泥地在警局做筆錄之類的等了大半天!


    麽麽噠,希望小可愛們出行的時候都注意安全,一生平平安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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