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人是連世子,自薦枕席也未嚐不可!”玉子祁神色不變地將話語接了過來。


    連樞愣了一下,然後輕笑著淡道:“那你慢慢排隊吧,畢竟想為本世子暖床疊被的,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都不在少數。”


    玉子祁:“……”


    清雋矜雅的眉間微不可見地聳動兩下。


    “對了,剛才在藏書閣岸邊的那位女子,你認識麽?”想起這件事情,連樞看向了玉子祁,問。


    剛才從藏書閣出來行經石橋的時候,遠遠地便看見了湖邊站著一位湖藍色衣衫的女子,似乎是看見了他們二人在一起,那女子臉上有些詫異和震驚。


    之後便想著反正有人已經見過她和玉子祁在一起,遲早宮中其他人也會知道,若是出去的時候遮遮掩掩,反倒是顯得兩個人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


    “不認識。”玉子祁將手中的杯子放下,淡淡地回答。


    連樞也沒有再問,反正左右不過明天再被陛下訓斥一頓,而且,如果能讓安家主動上門退了婚約更好。


    畢竟,她和陛下說了,連王府不會退婚。


    清心殿。


    南宮振天聽著葉公公說著此時宮內與連樞玉子祁相關的傳言,威嚴的臉色微微一沉。


    “你說,適才連樞和玉子祁二人在一起你?”南宮振天將手中的毛筆放下,看著葉公公,重複地問了一聲,臉上的神色喜怒難辨。


    葉公公點了點頭,“宮中那些宮女太監都看見了,連世子推著玉家小公子從國子監的藏書閣出來,離開皇宮之後還上了同一輛馬車。”


    對於這些事情,葉公公沒有絲毫隱瞞。


    南宮振天沒有說話,隻是眸光冷沉地看著書案上堆在一起的奏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最後冷哼一聲,“他倆倒是不計前嫌地很!”


    葉公公隻是神色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似是想起什麽,南宮振天看向了一旁的葉公公,“太後前幾天不是還讓錢嬤嬤挑選了一些世家貴女的畫像送去了桫欏之林,可有傳出什麽消息?”


    見南宮振天提及此事,葉公公沉默了半晌,神色間有些猶豫。


    “有話就說。”南宮振天看著葉公公,冷冷地開口。


    “被長陽郡主直接駁了回來。”葉公公看著南宮振天,默默地說道。


    聞言,南宮振天臉色瞬間一怒,“她人都不在上京城了,手倒是伸地不短!”


    “長陽郡主還說了,”說到這裏,葉公公還是抬頭看了一下南宮振天,見對方麵色不善,更加小心翼翼地說道:“她兒子的婚事,隻能是她做主,輪不到他人置喙,哪怕是陛下和太後……也不可以。”


    “啪”地一聲,南宮振天麵前書案上的奏章都震了震,南宮振天麵色陰沉到了極點。


    葉公公瞬間跪在了地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你派人告訴她,若是不想朕給玉子祁指婚,就讓她快點給朕滾回上京!”南宮振天雖然陰沉著臉,不過還是壓著怒氣冷聲開口。


    “是。”葉公公恭敬地應了一聲。


    沉默了片刻之後,南宮振天漸漸地冷靜下來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葉公公,“太後呢?太後那裏怎麽說?”


    “太後沒有再過問這件事情!”


    “行了,你先下去吧!”最後,南宮振天揮了揮手,聲音不複往日的威嚴,有些疲淡。


    “老奴告退。”葉公公起身後退兩步,然後才轉身離開。


    另一處。


    玉子祁微微抬頭,便看見了靠著馬車車壁闔著眼眸淺眠的連樞,輕輕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眼眸微微一斂,掩住了眸底的幽光。


    取過折疊好放在一旁的繡著紅蓮的雪色披風,動作輕柔地搭在了連樞的身上。


    沒有說話,隻是眸子靜靜地看著連樞,有些複雜,還有些微微失神。


    他和連樞,認識……很久很久了!


    該是比容晞還要久一些的!


    隻是,她不記得了而已!


    連樞如鴉羽般長而卷翹的濃密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然後緩緩睜開,一雙漂亮邪魅的丹鳳眼,瞬間就對上了玉子祁的眼眸。


    她的睡眠貫來清淺,便是晚上臥床而眠都極易被驚醒,更何況是在馬車上,在玉小七給她搭上披風的時候就已經清醒了。


    看著依舊處於愣神狀態的玉小七,連樞心中輕嘖了一聲。


    一隻手拖著下巴,幽幽魅魅地看著玉子祁,“怎麽?本世子莫非生的太美,連玉小公子都自歎弗如?”


    見玉子祁清澈如泉的眸眼不再飄忽,連樞還對著他眨了一下眼睛。


    睫毛如小扇子一般,撲閃了幾下,在白皙的眼瞼處垂落下了一層薄淡的影。


    傾城絕色不過如此。


    玉子祁輕輕一笑,微傾過身子將半搭在連樞身上的披風往上攏了攏,修長如玉的指似有若無地擦過連樞耳後的墨發,“連世子絕豔傾城,世無其二!”


    嗓音淡淡的,驚豔之餘還有幾分未知的曖昧和旖旎。


    世無其二!


    對他來說,世間隻得一個連樞!


    連樞懶懶散散地靠在車壁上,歪著腦袋枕在馬車窗沿之上,一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玉子祁,冰涼似雪的手輕握住了玉子祁的手腕,“玉小公子莫非真的看上了本世子不成?”


    被那雙骨節分明勻稱修美的手握住手腕的一瞬間,玉子祁的感覺是隻有寒涼。


    那種似乎可以透過骨血的涼意順著連樞的指尖傳入。


    很涼。


    一個反手握住了連樞的手,叩著她的手指,玉子祁清雅如畫的麵容依舊看不出多少情緒,但是,那雙眸眼,卻是定定地看著連樞的眼眸深處,“若我說是呢,連世子當如何?!”


    說完之後,眸光移動一下都不曾,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聞言,連樞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眉宇間在一瞬間沁了一抹涼意。


    不過,那抹涼意也在一瞬間被淺淺淡淡的妖嬈邪魅所替代。


    “玉小公子,你是不是忘記了那位不知名的女子?”連樞任由玉子祁叩著她的手,未曾掙脫,隻是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在魅然淺笑的時候,添了一縷玩味之色,甚至還有幾分若隱若現的邪氣。


    在看見連樞眉心那一抹沁涼之時,玉子祁眼眸深處的芒已經黯然了幾分,垂下眸子,在連樞看不到的地方,一勾唇角,有些神色有些自嘲。


    他早該知道會是這樣的,不是?!


    連樞她,從來不談感情!


    可以風花雪月,可以逢場作戲,可以曖昧旖旎,可以曲意逢迎,但是,從來不會放任自己交出,哪怕一分一毫的真心!


    叩著連樞的手,緩緩鬆開。


    眸眼染就的那抹涼意也隻是一瞬間,削薄的唇勾勒出了一抹幽魅的弧度,“自是記得,但是這麽多年,連世子好歹算是我第一次親近的人,有些事情,總歸是需要練練手方能熟而生巧!”


    說這句話的時候,玉子祁傲岸清華的麵容之上,情緒未曾有一絲起伏波動,與往常一樣,涼涼淡淡的,疏離而又清冷。


    “你拿本世子練手?”連樞眼眸又是一眯,有些陰惻惻地看著玉子祁。


    “子祁覺得,以我和連世子這麽多年的交情,連世子該是不會計較的!”頓了一下,眸眼在微斂的瞬間極快地閃過一抹清淺的流光,“到時候若是定然少不得連世子的一杯喜酒!”


    “嗬!”連樞意味不明地低低一笑,丹鳳眼眼尾不經意之間帶出了幾分邪魅,“玉小公子還真是打算地長遠!”


    玉子祁淺淺一笑,鳳目如純澈無暇的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輝,令人移不開眼,削薄好看的唇微微一勾,淡薄絕色的麵容上是從來沒有過的認真,低低地開口,“她是我這一生,唯一一次的認真!”


    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這麽喜歡一個人。


    喜歡到,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的程度!


    聽到這句話,連樞貫來邪魅恣意的丹鳳眼浮現了一抹震撼,或許是因為玉子祁的話,也或許是因為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臉上那種認真和堅定。


    此生唯一一次的認真啊!


    絕豔傾城的臉上,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甚至讓她都有些下意識地覺得,或許,以後玉子祁當真是可以做到!


    但是,也隻是或許而已!


    一生這個詞,太長,誰能情誼對誰許下承諾?!


    就是心意相許,也還有世事難料天意弄人的變故。


    再次看著玉子祁,連樞眸子裏麵的各種情緒盡數斂去,語調幽幽地冷笑一聲,“玉小七,話可不要說得太早太滿了,免得日後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頓了一下之後,眸眼定定地看著玉子祁,一字一句地緩慢開口,“世間有一個字,叫做空口白話!”


    玉子祁眸色如常地與連樞對視,淡淡地道:“世間還有一個詞,叫言出必行!”


    連樞將滑下來的披風往上拉扯了幾分,白色的狐裘毛領正好圍住了白皙修長的脖子,有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玉小公子不必對著我說這番話,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要對我表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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