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玉子祁這句淡到沒有任何情緒的話語,藍洛沉默了半晌。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方此刻的表情。


    那張清臒精致的臉上,除了漠然還是幾分幽涼之意。


    藍洛心下瞬間明了,果然,玉子祁是被爺爺給調戲了!


    在心中感慨之餘,黑葡萄般明亮純淨的眸子裏麵,更多的是同情和幸災樂禍,揚了揚眉,感慨道:“爺爺果然是我爺爺,豪情萬丈,不拘小節。”


    說完之後,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兼帶挑事地曖昧一笑,沒怎麽有誠意地安慰,“不過就我爺爺那姿色,你也不吃虧不是?在天穹,不管是男是女,心儀我爺爺的人都可以繞遮天穹圍個圈了!”


    最後一句話,確實是實話。


    天穹覬覦爺爺的人,還真是不少。


    聞言,玉子祁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眼眸深處,一抹幽芒閃過。


    藍洛摸了摸光滑如玉的下巴,似是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沒有說,隻是伸手撣了撣身上飄落的花瓣,“小爺還要賞花,就不在這裏陪你了!”


    抬眸看了一眼滿地的屍骸,有些惋惜地開口,“如果不是路途太遠不方便,真想把你們送給姐姐當花肥。”


    藍洛離開後不久,懷硯懷書才趕了過來。


    看著在屍骸鮮血中央卻幹淨地纖塵不染的墨衣少年,二人腳步都下意識地頓了頓。


    明明是如此一副殘忍恐怖的場景,可是,卻因為最中央輪椅上清矜雋雅的墨衣少年,硬生生地生出了一抹詭譎的美感。


    詭譎暗紅的鮮血殘骸,淡漠出塵的絕色少年。


    兩種極端的基調交織疊加,將輪椅上的墨衣少年襯得更加清冷淡漠,周身似乎都瀠繞著疏離的氣息。


    令人,不忍憂擾。


    “處理幹淨。”終於,如畫的少年微抬了一下眸,嗓音清涼地吩咐。


    懷硯懷書這才回過神來,懷硯清理了一條幹淨的路,推著輪椅到了溪畔,懷書則招來隱衛處理這些屍體殘骸,並且抹去了所有痕跡。


    “公子,事情查清楚了,這次的刺客,是趙姨娘派來的。”懷硯站在玉子祁的身後,恭敬地開口。


    玉子祁垂眸看著湖中追逐杏花的青鯉,本就清涼淡漠的聲音更加涼薄了些許,“她還沒有這個本事。”


    “家主在暗中推波助瀾。”懷硯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話語裏麵,已經沒有任何意外和憤怒,更多的是漠然,似是早已經習慣了。


    其實,也確實是習慣了。


    玉家家主玉騰,也就是公子的親生父親。


    家主和夫人之間關係不好,兩個人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皮,如果不是顧念陛下和謝家,家主隻怕早就給了夫人一紙和離書。


    是以,對公子的態度,也一直都不怎麽親近。


    自從老家主越過現任家主將玉家玉令交給公子,此舉讓家主對公子更加心生不滿,認為是公子奪了屬於他的東西。


    這些年,明裏暗中,不是沒有示意威脅過讓公子交出玉令。


    暗下殺手諸如此類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畢竟,一個自己不喜甚至是厭惡且雙腿殘疾的兒子,對玉騰來說,根本不可能繼承玉家家主之位。


    要鏟除對方,也就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有些心酸地看著麵前的玉子祁,懷硯眸色沉了沉。


    一個無時無刻不想著算計性命的父親,一個不問世事荒淫無度的母親,這對所謂的父母,簡直令人覺得可笑。


    甚至偌大一個玉家,除了三少爺和如煙小姐,也就再沒有他人對公子真心。


    玉子祁彎唇輕輕笑了笑,清雅斐澈的鳳眸中,沒有任何笑意,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在玉家,玉令還真是勝過一切呢!”


    話語很淡,卻莫名帶了幾分說不出的嘲諷。


    連樞一個人在杏林中漫無目的地繞了一圈,最後,還是百無聊賴地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容逸坐在一塊大石上,看著從杏林中緩步而來的連樞,笑著招了招手,朗聲道:“連樞,這裏。”


    連樞抬眸看了一眼,並沒有過去,而是在一棵杏樹陰影下站立。


    輕靠著樹幹,神色淡淡地望著不遠處的兩道小身影。


    明未憂穿著一身繡著牡丹花紋的大紅色衣袍,小小的身影在杏花樹間來回穿梭,小臉因為跑動而顯得紅撲撲的,鼻尖微微沁汗。


    有時候一腳蹬在樹幹上,杏花如下雨一般簌簌下落。


    容毓則是一直揪著他的衣袖跟在明未憂身後,被花瓣撒了一聲,怯生生的小臉也露出了笑意。


    “我從來沒有見毓兒對著一個剛認識的人笑地這麽開心。”容逸走到連樞身邊,看著笑容明淨的容毓,有些感慨地說道。


    毓兒生下來就與尋常人有些不一樣,不僅說話不利索,就連走路,都是三歲才學會的,最開始父親等人都覺得走路晚的人聰明早慧,對毓兒寄以厚望,直到毓兒五歲,才發現毓兒隻是智力方麵有問題,也就直接放棄了她,從此,毓兒在府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毓兒雖然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但是,對情緒感知卻是極為敏感,自然能知道府中人對她態度的轉變,本就不擅與人交流相處的她,愈發地孤僻防備。


    似是想起什麽,容逸將目光移到了連樞身上,“對了,你剛才去了哪裏?怎麽這麽久?”他領著兩個孩子都等地有些無聊了,就差沒數一數這附近有多少杏樹了。


    “隨處走走。”說這句話的時候,連樞眸底劃過一抹幽幽的流光。


    “對了,玉子祁和月拂好像也都來了!”說完之後,看向連樞。似乎不管是玉子祁還是月拂,和連樞好像都結下了梁子。


    連樞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眼,幽魅的眼尾揚了揚。她還真沒有料到,月無暇那個看上去就一副病懨孱弱到隨時要倒下去的樣子,竟然也會來染苑。


    賞花?!


    怎麽都不太像那位的風格呀!


    “玉子祁就不說了,這五年除了懷硯懷書就沒人見過他,至於月拂,你覺得他那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口氣的病美人,會有閑情逸致來這裏賞花麽?”容逸看著連樞,緩緩道。


    停頓了一下之後,用一種‘你完了’的表情看著連樞,“連樞,他們肯定是來找你算賬的。”否則的話,怎麽會這麽多年從來不來染苑連樞一回來就出現了,肯定是找連樞算賬。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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