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


    玉府北邊最為偏僻的地方,一片青蔥蓊鬱的桫欏樹,極目望去,如一塊浮於昆侖山巔泉水之中的碧玉,清澤閃耀,熠熠生輝,清冷而又神秘,還透著幾分孤高的幽冷。


    桫欏林的最中央,有一方斜月狀的湖泊,一幢精致淡雅的竹屋便坐落在湖泊周邊,被湖泊包納其中,湖的兩個尖尖相對,一條白玉鋪就的小路自桫欏林外圍一直通到湖尖,路側是沉香木製的圍欄,上麵鑲嵌著各色珍珠瑪瑙,每隔九步掌燈之處放著精致的琉璃燈盞。


    竹屋周邊有一棵木樨樹,比竹屋高出不少,遮擋住了桫欏林中本就不算盛極灼烈的陽光。


    上好的墨色帝瀾竹被打磨地晶瑩剔透,屋內擺設整齊幹淨,矜貴淡雅之間染了幾分優雅清寂的氣息,精致奢華的琉璃燈盞即使是在白天,都流轉著七彩的光芒,簷角之處,鑲嵌著幾顆夜明珠,清雅別致,淡然清幽。


    雕刻著繁華精美花紋的古色鏤空木窗邊,上好的沉香木製的墨色輪椅之上,坐著一道清臒修長的身影,一身墨衣,背影挺拔如竹,如瀑的墨發傾瀉流了一身,似乎有墨色光華來回流轉。


    僅僅隻是一個背影,一派單調的墨色,卻已經是恍如從水墨丹青之中緩步而出,與窗外繁盛的木樨樹交織在一起,美得如同寫意山水,如詩如畫,帶著萬物靜好的高貴與清矜。


    外麵響起腳步聲,由遠及近,隨之,一道白色的身影掀開竹簾走了進來,“公子,今晨一道賜婚聖旨落到了安家大小姐的身上,賜婚給連世子。”


    聲音成熟沉穩,麵容亦是俊朗沉靜,看不出任何表情。


    另一道玄色身影也隨後從外麵走了進來,腳步之間有些急匆,看了一眼坐在窗邊的墨衣男子,聲音有些不忿地說道:“公子,南宮皇室欺人太甚,當年是連樞折了你的雙腿,如今安家退婚,陛下竟然將安家大小姐賜婚於連樞!”


    “懷書!”那位率先進來的白衣男子低喝一聲,以眼神示意對方不要再說。皇室的事情,豈是他們可以隨意置喙的?!


    被稱為懷書的男子將臉扭到一邊,神色之間依舊寫著不滿與憤恨。


    白衣男子取了一件墨色的披風從後麵搭在玉子祁的肩上,緩緩道:“公子,今年是第五年了,估計是連世子要回來了!”至於連世子與安家的這一紙婚約,對公子來說,確實是尷尬而又諷刺。


    “我與安家已經退了婚約,以後嫁娶,各不相幹!”聲音很輕很涼,如玉嶂山巔在暖陽之下初初消融的雪水,又似暮春的晚風拂過萬裏竹林,清涼入骨,淡薄如月,絲絲縷縷的涼意扣在了骨血之中,卻,極為好聽,單是聲音,便足以讓人沉溺其中。


    那是一種令人驚豔的聲線!


    “可是公子,賜婚給誰也不能是連王府啊,這不是擺明了下公子您的麵子麽?”懷書看著坐在輪椅之上的玉子祁,不甘心地開口。


    然後將目光落在一旁的白衣男子身上,問,“懷硯,你說是與不是?”


    懷硯沉吟了半晌,才聲音沉靜地開口,“安家不過退婚三日,陛下便急著賜婚給連王府,這件事情,確實太過了!”畢竟連世子和自家公子之間,可是五年前就有了折廢雙腿的仇恨。


    玉子祁低低一笑,聲音清涼淡漠,夾雜著一股子無所謂的薄淡,“這件事情,五年前便已經決定,拖到現在聖旨才下,有何過與不過之說!”


    “陛下就快將連王府偏寵地沒邊了,這下連樞回京,還不知上京被他攪成怎樣的烏煙瘴氣!”懷書神色忿然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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