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美國的行程因為突發事情延長了一天以後,徐聰作為與周肆共事多年的老員工,明顯感覺到了周肆從容淡定麵容下,極力隱藏的一絲焦躁。


    而這個猜測,在他看到周肆步出機場時比往常邁得更大更急的步伐和緊抿著嘴不時低頭看看手表的動作時,得到了更為充分的認證。雖然周肆沒有出聲催促,但司機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車速微微加快了一些。


    緊趕慢趕,待車子穩穩停靠在劇院門口時,還是已經過了《猜心遊戲》首演開始的時間。周肆頓了頓腳,轉身上了二層,徐聰早已悄悄喚來了工作人員打開側門,周肆走向二樓空無一人的觀眾席上,坐下,迫不及待又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台上正在表演的演員,準確來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傅宛。


    現在的她,正飾演一個初出校園的大學生,為了突出青澀的感覺,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腰肢纖細,露出的小腿和胳膊潔白修長。時隔多日再次見到她,周肆覺得自己的心不受控製地狂跳了幾下,傻得像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


    中場休息時,賴言清聞訊趕了過來,“怎麽不去前排坐?”


    “來時耽誤了點時間,戲已經開場了,不好打擾。”


    聽聞周肆是一下飛機就趕過來後,賴言清很是吃驚。“真是沒想到你這麽捧場,真是太感謝了。”


    周肆笑笑:“賴導的新劇首演,自然得過來捧場才行。”


    賴言清邀請他下去坐回前排,周肆擺擺手,指了指下麵一層已經滿座的觀眾席,笑著說:“還是算了,這裏挺好。”考慮到平日周肆一向低調的作風,賴言清以為他是嫌人太多,不欲張揚,便沒再堅持。又寒暄了一陣,待戲準備開場,便又回到了台後。


    隻有周肆清楚,他不肯坐到前排,是知道,待會演出結束謝幕時,舞台前麵的強燈熄滅,演員就可以看得見前排的觀眾。


    而他答應了傅宛不再打擾她的生活,可現在,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出現在了這裏。


    她如果見到自己,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是詫異?是不悅?是厭惡?是嫌棄?又或者是根本沒有注意到的漠然?無論是哪一種,似乎自己都無力承受。


    膝蓋上的手緊了緊,單是想象,似乎就已經讓他喘不過氣來。


    兩個小時的時間倏忽而過,雷鳴般的掌聲響徹全場,周肆也隨著大家鼓起掌。他看見傅宛笑靨如花地與一眾演員再次出場謝幕,身上是最後一幕的打扮,墨綠色的絲質襯衣搭配黑色的闊腿褲,頭發微卷披散肩上,不同於開場清純的扮相,是幹練美豔的模樣,卻同樣被傅宛駕馭得非常完美。


    台下的觀眾們紛紛喊起了她的名字,她有些羞澀的微笑起來,臉頰也微微泛起了紅暈,鄭重地彎下腰向大家致謝後,又向兩邊比了手勢,示意大家把掌聲送給所有的演出人員。


    旁邊那位飾演她劇中男友的演員也朝她豎起了大拇指,她點點頭道謝,兩個人相視一笑,從周肆的角度看,她那如月牙彎彎地眼裏正閃著波光瀲灩的光,美得動人而不自知。


    美好的一幕,觀眾們的歡呼聲更加熱烈。周肆卻皺起了眉頭,覺得刺眼無比。他們兩個看起來似乎交情不錯,在劇裏的表演也很默契,就像一對真實的戀人。“因戲生情”,周肆突然想到了這個詞,所以他們之間是否已經產生了曖昧的情愫?


    周肆不能克製地發散想象,而這些猜想讓他內心焦躁不安。他突然懊惱自己那日的故作瀟灑,痛恨自己的心口不一。


    真是,後悔得要死。


    在城市的另一頭,恒天控股集團的頂樓,總裁辦公室內依然燈火通明。江為民生氣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地朝著下屬吼道:“好端端的,周正怎麽就突然不和我們合作了?你們這些飯桶,如果明天還沒查出原因來,就都給我收拾包袱,滾回家去吧!”


    下屬排成一排,各個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江為民越看他們越氣,又大吼一聲:“都出去!站著就能找出原因來嗎?”


    下屬聞言,頓時如獲大赦,紛紛快速退出門外。狠喘了幾口氣,江為民又粗著聲問秘書:“還沒約到和周總的見麵時間嗎?”


    “還沒有。”


    “怎麽回事?周肆不是今天回來嗎?”


    “聽說在美國有事耽誤了,返程推遲了。”


    “明天繼續約,一定要給我約到他為止。”


    周正集團是恒天控股的重要客戶,如果痛失了和周正集團的合作,恒天控股今年的業績將極為慘烈的難看,江為民為此很是煩惱。


    江為民回到家時,發現在外拍戲的江心月正站在門口等著他。江為民30多歲時才得了這個女兒,從小都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寵愛,事事有求必應,隻求女兒快樂開心。


    今日見到多日未見的寶貝女兒,江為民又驚又喜:“寶貝,你不是在外麵拍戲嗎?怎麽突然回來啦?”


    江心月嘟著嘴,滿臉的不高興:“爸,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怎麽啦?是不是劇組裏有人欺負我家寶貝女兒?”


    “爸,我好傷心哦,我的戲份和安昕的比少好多,顯得我跟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似的。你說氣不氣人?這簡直就是不把我們恒天放在眼裏,虧我們還給他們投了這麽多錢!哼!”


    “真是豈有此理!你堂堂恒天控股的千金,去哪裏不應該是焦點?怎麽會無關輕重?!這導演怎麽搞得?我明天就和劇組打電話,一定要把你的戲份提上去!”


    江心月聞言開心的跳起,一把摟住了江為民的脖子,笑嘻嘻地說道:“謝謝爸爸,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周肆步出劇院時,徐聰附在他耳邊低聲匯報:“周總,恒天控股那邊又打電話來了,江董想和您見個麵。”


    “回複他們,我的行程滿了。”向前走了幾步,又回轉身子沉聲吩咐:“過多幾日,再放出風聲,把他們關心的問題回答一下。”


    徐聰心裏暗道,真是天下紅雨,周總這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啊!可惜,人家紅顏不知情也不領情,真是可憐了周總這副癡心一片。


    三天後


    恒天控股的總裁秘書接起了一通電話,先是興高采烈於打聽的事情終於有眉目了,可幾秒後,便已迅速換成了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放下電話,他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望了望麵前緊閉的董事長辦公室的木門,滿麵愁容。思量許久,他忍不住地心裏哀歎,唉,這下可真是難辦啊!該怎麽和江董匯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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