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夜幕漸來。


    她伏在桌上休憩,額角滑落的汗珠,浸濕了桌上的白紙,柔嫩的玉足,五趾仍在錯開,起伏不定呼吸,吹起側貼麵頰的秀發,飄起迷離的弧度。


    他一肘抵桌,撐著側鬢,柔光滿目的眸,脈脈含情的注視著她,另一手溫暖的手在她麵上遊走,小心翼翼的拭去流動的汗珠。


    一個時辰過後,他還是保持這個動作,她一睜眼,撞入一雙血色汪洋,之前的惱怒似是沒有力氣供應,無法發作。


    “月兒好像不太滿意,要不要為夫繼續?”閻司手臂橫放,伏在她的對麵,貼心的問道。


    雲月的眼睛慢慢眯出一條危險的縫隙,“你敢!”


    “月兒不要生氣。”閻司適可而止,輕抿雲月的眼皮,寵溺的安撫。


    “閻司以後還敢這樣,絕對不原諒閻司。”雲月本想鄭重的警告,他的溫暖的懷抱一來,所有暗中滋生的惱怒被瞬間撲滅。


    閻司手一揮,桌下的景象被複原,涼風再來,也再無涼意,“為夫以後會注意的。”


    雲月休息到力氣恢複後,快速離開書房,獨留閻司一人麵壁思過。


    雲月安置好嘟嘟後離開王府去月牙閣找無憂,她從很早之前就幫傲嬌的無憂追星塵,隻是那個傲嬌皇主到現在還不主動,她也為之著急,她在王府裏見到星塵就明白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於是想找個時間問清楚。


    不久之後,雲月在外麵換了一身行頭,成功的躲過了為自家妹妹誅殺負心漢的嗜血男子的追捕,她去到月牙閣時無憂正在六樓逮某隻洗劫起勁的小惡魔,他往下看時見到了雲月,他拎著星塵原地站了一會。


    某處角落廂房四名老者神情一直,扶著額,蹙著眉頭,一臉無奈。


    “哎……。”四名老者同時唉聲歎氣。


    “老家夥,你向來無憂無慮的,有什麽事好歎氣的?”鶴發童顏老者用稀奇的眼神看著仙風道骨老者問道。


    “之前受人之托,查些事情,查到現在還沒點頭緒,都不知道怎麽交差。”仙風道骨老者搖頭歎氣,十分無力,對這次自己的辦事能力產生了動搖,也備受打擊。


    “呦,誰那麽大架啊,竟然能讓你個老家夥辦事。”鶴發童顏老者十分驚訝,湊過去,準備套話。


    仙風道骨老者搖了搖頭,不想說,轉頭看向身旁的老莊主,“花老頭,你那東西還沒送出去?”


    老莊主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撥弄著胡子,搖了搖頭,“老夫的小仙女不知去哪了,守了丞相府和鬼王府那麽長時間,都沒見到小仙女。”


    “小魔女那麽大個人還會沒了不成,肯定在鬼王府要麽就在丞相府的,讓你們的人用點心,別看漏了。”


    “肯定沒看漏的,老夫都進去丞相府幾次了,都沒見到小仙女的人影。”


    “哇!花老頭,你還親自上陣啊!這麽說你也找到丞相府的位置了?”


    “找到了又有什麽用,都沒有見到小仙女。”老莊主嘟著嘴,他最喜歡的糕點被鶴發童顏老者送到眼前,都沒有胃口吃。


    “老家夥,你的呢,老早說要提親,劍台小公子的親提了沒?”老莊主看著同樣唉聲歎氣的玉樹臨風老者一眼,很是好奇的明知故問。


    “哎……別提了。”玉樹臨風老者手肘撐桌,木扇輕抵額角,十分無奈。


    “哈哈哈……老家夥,你夫人又說要準備準備啊?都準備多久了,再不下手,你的孫女婿可指不定落入誰手了。”


    “哎……老夫的夫人說還沒準備好。”


    “老家夥,這樣可不行啊,你也要自己拿主意,不要什麽都聽你夫人的。”


    “哈哈……你就別指望了,他可是個老妻奴,他夫人說一他哪會說二。”


    “也對,老家夥這樣可不行啊,萬一你的孫女婿被別人捷足先登,你夫人一哭,你又要頭疼了。”老莊主兩人一臉壞笑的打趣,玉樹臨風老者搖了搖頭,一想到自家那位容易多愁善感的夫人,滿腔“心酸”訴不盡。


    “這個倒不擔心,老夫收到的消息,目前老夫那準孫女婿還沒有人下手,老夫的人在丞相府裏,沒有發現異常。”玉樹臨風老者把玩著木扇,對赫連劍台那邊的動靜掌握程度,有足夠的底氣和自信。


    “哎……。”鶴發童顏老者突然歎氣。


    三名老者倍感稀奇,“老家夥,你怎麽也歎氣啊,你一向比老夫還無憂無慮的,什麽事能折騰的你這樣子。”


    鶴發童顏老者挪了挪椅子,身朝玉樹臨風老者,麵向其他老者,感慨道:“老夫在歎老夫這把老骨頭,不知道還耐不耐打。”


    “打?老家夥你說什麽呢?誰這麽不要命,敢動你?”老莊主驚訝道。


    “老夫那個孫女突然改主意又喜歡劍台小公子了,還說非他不嫁,前幾天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尋死覓活的,所以!老夫沒辦法,也派了人去丞相府,老家夥,你還要準備的話,老夫就不客氣了。”鶴發童顏話落,其餘老者臉色驟變,老莊主和仙風道骨老者瞬間明白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兩人悄無聲息的伴著椅子挪到角落。


    “你敢乘人之危!”玉樹臨風老者嘴角微微扯動,整個廂房像是突然去到極地冰窟,躲在哪個角落都讓人止不住的發抖。


    “哪裏哪裏,各憑本事!”鶴發童顏老者笑笑靠著椅子,交叉的前的手,改成防禦的手勢。


    老莊主左右觀望,躡手躡腳的回去將桌上最愛的糕點抱住,回到角落,進入仙風道骨老者的壁障。


    “磅——”


    玉樹臨風老者腳點桌角,椅子回旋打轉,木扇一開,木質扇片泛著森寒的冷光,玉桌化成碎塊,房中所有的架子裝飾,全都碎成渣碎,眨眼,十分奢華的廂房變的空曠狼藉。


    “這下丞相府有的熱鬧了。”


    仙風道骨老者看著即將開戰的兩人,無力的歎氣,為爭鬥源頭的丞相府“默哀”。


    “還好不是跟老夫搶小仙女,老夫可不怎麽能打啊!”老莊主吃著糕點感慨。


    “他們不搶,不代表別人不搶,花老頭,你可別放鬆警惕。”仙風道骨老者也拿起一塊糕點嚐了嚐。


    “放心,老夫都安排好了的,肯定沒別人接近的小仙女!”


    “我說花老頭,要不你還是另選小仙女吧,丞相府那個,說實話,你還是放棄的好。”


    “不行!想都別想,小仙女老夫要定了。”


    “……”


    兩人坐在角落,邊聊的熱火朝天,邊當起吃糕群眾。


    玉樹臨風老者手腕輕轉,平滑的扇片驟變銳利,“老家夥,給你一次機會,你現在收回剛剛的話,老夫當沒聽見!”


    鶴發童顏老者轉椅子在身前,無辜的攤攤手,“老夫也很想收回,但老夫不能讓老夫孫女有事,多多包涵啊!”


    “多多包涵?敢打老夫準孫女婿的主意,還包涵?”玉樹臨風老者木扇再開,淩虐的殺氣充斥整個廂房。


    鶴發童顏老者眉梢頻挑,挑釁之意,清晰可見,“話可不能這麽說,劍台小公子什麽時候成了你們家的了?”


    玉樹臨風老者寒眸一凜,木扇一盒,鋒銳扇片合為一體,手腕再轉,朝地麵一揮,扇變長劍。


    “滋滋滋——”老莊主擰著眉頭,寒顫不止,“那老頭是想要下殺手啊!怎麽說都那麽多年交情了,這也太狠了吧!”


    仙風道骨老者視線在地麵上的“殘骸”上掃動,暗自估算這次要賠償的損失價值,才計算沒幾個,臉色漸變怪異。


    “花老頭,你也精心的準備那麽長時間,要是老家夥不搶劍台小公子,搶了你的小仙女,你會如何?”


    仙風道骨老者端過那盤糕點,心不在焉的問道。


    老莊主一想到那個畫麵,氣得拍著大腿,跳腳蹦起身,胡子亂動到快要打結,“老夫宰了那老家夥!”


    “那不就是了,那老家夥不也和你一樣,有什麽好奇怪的,你也不想想那老家夥的夫人準備了多長時間,現在被童老家夥插上一腳,哪能容忍。”


    “好像很有道理,這就是童老家夥的不是了,算了,讓他吃吃苦頭也好。”


    “……”


    兩名老者商量一會,決定不插手,當個稱職的吃糕圍觀群眾。


    玉樹臨風老者毫不留情的揮劍過去,鶴發童顏老者將內息注入身前的椅子,抬手一擋,椅子開裂,童顏老者快速鬆手。


    避開照麵衝擊而來的餘波,淩空旋身,腳輕點牆壁,借力一彈,穩穩的落在吃糕老者身前。


    老莊主大驚失色,朝童顏老者揮揮手,讓他“滾”原點,生怕臨風老者劍風過來,牽連無辜的他們。


    數十道劍風同時開出,童顏老者的拿起地上的寒玉碎塊,分裂成數十個小盾牌,擋去劍風。


    “哎呀,童老家夥竟然還能接的住那個老家夥的劍風啊,看來也沒忘記鍛煉啊!好家夥,還挺厲害的嘛!”


    老莊主雙眼炯炯有神的看著打的不可開交的兩人,拍腿感歎。


    老莊主話音剛落,臨風老者將被擋開劍風,揮劍合聚,朝著正要落地童顏老者揮去。


    “碰——”


    童顏老者照麵接下,被甩都身後的牆壁,直接穿了過去,滾落到隔壁廂房。


    “滋滋滋——”老莊主皺著眉頭苦著臉,一臉嫌棄,“這麽不經誇,浪費老夫的表情。”


    “咳咳咳——”


    四道劇烈咳嗽聲在滾滾煙塵中同時響起,隔壁廂房的雲月全身覆上一層灰塵,灰頭土臉的在煙塵中揮揮手,結果煙塵越揮越多。


    “滋——”


    童顏老者嘴角溢出鮮紅的血,尚未滴落,已經被雲月捕捉到,雲月隨血氣在煙霧中挪步,不一會,在廂房的開洞牆壁的正對麵那扇牆下麵,看到了童顏老者。


    雲月還未身前將童顏老者扶起,淩厲殺氣在身後浮動,雲月警惕的回頭,透過時薄時濃的煙霧看到拖劍而來的臨風老者。


    臨風老者,一身殺氣,神情蕭肅,眼中殺意飽滿,標準的反派行頭,童顏老者沒有殺氣,容顏如童,“純真無邪”,又被打傷,標準的單方麵被欺壓的無辜受害者,雲月思想尚未鬥爭,走到童顏老者身旁,將他扶起。


    “小子,讓開!”臨風老者用劍指了個邊邊角落,示意雲月一邊呆著,不要多管閑事。


    雲月沒有理會,兩名男子拉了臨風老者一眼,渾身寒顫不止,他們想拉開雲月,死活拉不動。


    “你們過多麵去。”雲月指著窟窿裏的另一邊,麵沉聲穩的說道。


    符尚堇會意,立即抱著夜戈不知去了隔壁廂房,隔壁老者好心招呼兩人進入壁障,做起吃糕群眾。


    “咳咳——”


    童顏老者感覺全身快散架,不敢再和臨風老者硬拚,在雲月的攙扶下,靠在身後的牆壁,扶著腰,咳個不停。


    雲月見童顏老者“咳血”的樣子,心生縷縷觸動,十分不忍,雖不知他們兩人有什麽瓜葛,雲月還是決定要管下這跟她“無關”的閑事。


    “有話好好說。”雲月站在童顏老者身前,好聲相勸。


    “小子,別多管閑事,否則連你一起收拾!”臨風老者揮劍,淩空直指雲月的心髒位置,神情蕭肅到駭然。


    “你有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雲月回頭認真的看著童顏老者問道。


    “沒有!”童顏老者對視著雲月,怔愣了一會,堅定的回道。


    話落,童顏老者揚眉淺笑,眼睛一眨,泛出水花,指著臨風老者,惡人先告狀,“是他要搶老夫的東西,老夫打不過他,小公子,你幫幫老夫好不好,嗉嗉——”


    那滴“純淨”的淚珠,幹擾了雲月的理性判斷力,那無助的求助,激起了雲月的正氣,毫不猶豫的應下。


    臨風老者見童顏老者如此死不要臉,殺氣狂暴迸發,快要進入屠殺的狀態。


    “小子,你確定要多管閑事?”臨風老者,利劍一橫,鋒刃朝上,蕭殺眼神,暗蘊戮氣。


    “那個老家夥好壞的,欺負老夫手無縛雞之力,下好重的手,老夫……老夫……咳咳咳……快……不行了……小公子……你會幫老夫的,對嗎?”


    童顏老者抓著雲月的手肘,童眸水光粼粼,半咬唇,好生委屈。


    被欺壓的“弱勢”老者,無助求助,雲月回頭橫眼掃了臨風老者一眼,氣息驟散。


    雲月眸光一凝,五指比直在前,收回大拇指無名指和小尾指,剩餘的食指和中指相並,在空中畫了兩圈,加一豎劈。


    “咚——”


    壁障中的幾人頓時嚇的眼瞪大,口微張,老莊主手一顫,糕點全滾落在地。


    “哈哈哈……有膽量!”仙風道骨老者仰頭大笑,流長的眉毛隨暈散的微不可查的酒香氣息,淩空舞動。


    雲月畫的那個手勢,是劍士之間的交流用語,簡單的意思是打一場,勝者發言,敗者閉嘴,挑釁意味最強的一種手勢。


    臨風老者眸光一寒,聲音沉緩,好心警告,“小子!你可想清楚了?你跟那老家夥素不相識,而且,你連劍都沒有,你還是不要太囂張的好。”


    雲月劃出壁障包裹著童顏老者,將他打進隔壁廂房的壁障中。


    沒一會,那處角落又多了一位吃糕群眾。


    雙手早已經負後的雲月,在臨風老者看不見的角度,兩指快速交錯,噌的一聲,掌中現出蘊紅的劍。


    “咻——”


    長劍在手,劍指地麵,凜凜視線,直對不遠處的蕭寒黑眸。


    臨風老者看了長劍一眼,嘴角扯了扯。


    “叮——”


    劍點地,地麵辟出細微溝槽,挑劍,殺氣隨劍風狂卷而來。


    雲月飛身一躍,避開劍風,腳點牆壁,揮劍直擊臨風老者。


    “哐——”


    雙劍相撞,劍刃相抵,冷光蕭森,四眸相對,互不相讓。


    “哐當——乒乒乓乓——哐啷——”


    數十劍風,接二連三相撞,在煙霧中打的熱火朝天。


    老莊主和其他人看的一愣一愣,仙風道骨老者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勁,“童老家夥,那個小公子跟你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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