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憫看了看甘冽,隻是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說了句,“我還有手術,先走了。”


    虞柔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沈憫,“這是我的名片。”


    沈憫伸手接了過去,無視了甘洌冰冷的視線,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然後將名片隨手放進了口袋。


    “那,再見。”虞柔說。


    沈憫的手放進白大褂的口袋後,手指碰到了一支細長的手霜,他眼底有細碎的光,不易察覺,但是他很快就垂下眼瞼,長而卷翹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眸,他沉默地轉身走了。


    甘洌的目光如炬,臉色陰沉地看著虞柔,“他是誰?”


    虞柔神色淡然地說:“告訴你做什麽?”


    甘洌盯著她,眼底隱隱有怒氣,“你早知道自己懷孕了還跟我簽字離婚?虞柔,你到底想做什麽?”


    他的語氣很重,虞柔閃躲著他的視線,淡淡地說:“懷孕了就不能離婚了?而且離婚你不是已經同意了嗎?”


    甘洌氣結,“我能不同意嗎?”


    “總之,婚也離了,現在孩子是我一個人的。”虞柔挑眉道。


    “你一個人的?你一個人能懷孕?”甘洌冷冷諷刺。


    虞柔無所謂地眨了眨眼,“好吧,我不否認你也有功勞,多謝你播種。”


    甘洌的胸口起伏,壓抑著怒火,“你!”


    “我要去交錢做b超了,你不是有事嗎?可以走了。”虞柔冷淡地說。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


    “你肚子裏的也是我的孩子。”甘冽冷冷地說。


    “孩子在我肚子裏,我說不是就不是。”


    虞柔繞開他,去繳費窗口交了錢,然後找到b超室排隊拍片。


    甘冽一直跟在她旁邊,兩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外人看來就像是一對鬧別扭的小夫妻。


    甚至還有人看不過去,出聲勸甘冽,讓他好好哄一哄虞柔。


    甘冽的神色複雜,而虞柔卻笑著說:“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夫妻。”


    她的解釋讓說話的那人十分尷尬,不好意思地說了兩聲抱歉。


    ……


    b超做完之後,虞柔拿著結果去找醫生。


    甘冽全程被她無視,但還是跟在她身後。


    醫生還記得他們這一對,他看了看b超的結果,然後對虞柔說:“懷孕兩個多月了,可以看到胎囊了,胎兒很健康,但是你的身體底子不是很好,要多補充營養,多吃一些蛋白質,鈣質,和鐵質含量豐富的食物……另外葉酸也需要吃。”


    虞柔聽了一遍,大致記住了,她點點頭,向醫生道謝。


    “有哪些不能吃的呢?”甘冽突然問。


    醫生看了眼甘冽,說了一些孕婦要忌口的東西。


    他看甘冽記得很認真,有些好奇,含蓄地問虞柔:“孩子的爸爸呢?以後要經常做產檢,他也需要陪你過來。”


    甘冽:“是我。”


    醫生愣住,剛才不還說他不是她的丈夫嗎?


    虞柔瞪了甘冽一眼,“我們離婚了,你不用管他。”


    醫生沒弄明白這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既然有孩子又怎麽會離婚,孩子是離婚之後懷的還是離婚之前?


    他做了快十年的醫生,見過的人多了去了,比這還複雜的情況他也見怪不怪了,隻是今天這兩位的長相氣質都十分出眾,讓人過目難忘,所以他也忍不住在心裏猜測起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虞柔走出診室,“你別跟著我了,我要回去了。”


    甘冽:“你回去做什麽?”


    “回家安胎,還能做什麽。”虞柔又說:“你不準再跟別人說你是我孩子的爸爸。”


    她話音剛落,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是媽媽,她抬頭看了眼甘洌,說:“我媽打來的。”


    甘洌:“她知道我們離婚嗎?”


    “不知道,要我告訴她嗎?”虞柔拿著手機側過身子,背對著他,接聽了電話。


    甘洌皺眉,沒有說話。


    ……


    “寶寶,你在哪呢?”


    “在醫院裏檢查。”虞柔輕聲說。


    “怎麽去醫院了?不舒服嗎?”葉媽媽擔心地問。


    “沒有,甘洌陪我過來再檢查檢查。”虞柔語帶笑意。


    “甘洌跟你一起啊,好吧,那你問了他沒?晚上回不回來吃飯?”葉媽媽聽到甘洌跟虞柔在一起就放心了,“你肯定沒問,把電話給甘洌,我跟他說。”


    虞柔捂著手機的話筒,回頭對甘洌說:“我媽讓你接電話,你接不接?”


    甘洌皺眉,“給我吧。”


    虞柔伸手把手機遞給他,兩人的手背自然地碰到了一起,虞柔神態自若,並沒有什麽反應,默默地轉開視線,看著走廊。


    甘洌把手機放在耳邊,聽到葉媽媽親昵的聲音,他還是喊了一聲:“媽。”


    “甘洌啊,你跟柔柔在醫院檢查呢?怎麽樣?沒什麽事吧?”


    甘洌說:“沒事。”


    “晚上回來吃飯嗎?”


    甘洌看向虞柔,她的表情冷淡,似乎不在意他會跟她媽媽說些什麽。


    甘洌說:“不了,公司還有事,下次吧。”


    “這樣啊,那你也要注意身體,柔柔現在是特殊情況,她要是情緒不好亂發脾氣你要多包容她,有什麽事給媽打電話。”


    甘洌也算是葉媽媽一手帶大的,對葉媽媽的感情也很深,所以葉媽媽的話他不會反駁。


    “我知道。”


    甘冽說了幾句把電話還給虞柔,她又聽葉媽媽絮叨了一會兒才掛掉電話。


    虞柔看向甘冽,說:“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記住了沒?”


    “不管你想做什麽,但是你最好弄清楚你肚子裏的孩子隻有我一個爸爸。”


    虞柔不以為然地說:“那我帶著孩子嫁給別人難不成你還能攔得住?”


    甘冽氣得額頭上青筋乍現:“你!”


    虞柔卻擺擺手,說:“好了,你的東西,我讓阿姨幫你收拾好,給你寄過去還是你自己來拿?”


    甘冽冷眼看著她,沒有回答。


    虞柔便繼續說:“對了,公司還是由你管著吧,但是職位得變一變,之前我爸是總裁,所以給你當副總裁,現在我爸淨身出戶了,公司是我的,我覺得還是我媽做總裁,我做副總裁,你還是和之前一樣做總經理好了。”


    “還有離婚的事總瞞著也不好,你覺得什麽時候跟我媽坦白比較好呢?”


    虞柔的話如同巨石一樣,一個一個砸在甘冽心上。


    他看著虞柔的眼睛,感覺到陌生還有決絕,


    “你真的要讓孩子生下來沒有爸爸?”


    甘冽自己從小就是孤兒,他深刻地體會過沒有父母疼愛的滋味,而且虞柔在他眼裏是個連自己都不能照顧好的大小孩,又怎麽能做好一個單親媽媽。


    他做了個深呼吸,對於今天跟虞柔簽字離婚這件事產生了悔意。


    虞柔笑了,“你怎麽知道,我的孩子生下來會沒有爸爸?”


    “你什麽意思?”


    甘冽愣住,臉色變得難看。


    “我會給他找一個新爸爸。”


    甘冽一把抓住虞柔的手腕,“你休想。”


    虞柔直視他,諷刺道:“是嗎?你現在有什麽立場來管我?”


    “……”甘冽語塞,臉上卻染上了寒霜,看虞柔的眼神充滿了掙紮。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那些東西你要是不要了,我就扔掉了。”


    甘冽走到她麵前,“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複婚。”


    虞柔抬了抬眼皮,疑惑地看著他,“因為孩子?”


    甘冽沉默了一秒,“不然呢?”


    虞柔笑了,搖了搖頭,說:“不用了,我說了,我會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還是想一想,我們什麽時候公開離婚的消息比較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虞柔。”


    虞柔頭也沒回地走了,甘冽遲疑了幾秒,還是追了上去。


    兩人剛離開,沈憫從拐角處出來,他看著虞柔離開的方向,神色莫測,下午換班的時候,沈憫路過休息室,聽見有兩個醫生在討論今天的新鮮事。


    他腳步放慢,在休息室門口停了下來。


    “今天我遇到一對夫妻,女的特別漂亮,完全不比你喜歡的那個女明星差,男的長得也不錯,總之挺般配的,女的懷孕了,我一開始就以為他倆是夫妻,結果一問不是。我還以為是未婚先孕,或者兩人隻是朋友什麽的,誰知道,做完b超,他們又來了,我多嘴問了一句,你猜怎麽的?”


    “怎麽了?”


    “女的說離婚了,但是男的說自己是孩子的爸爸,看著就跟演偶像劇一樣的,長得也像是明星,你說,現在還有人知道自己懷孕了,還去離婚的嗎?”


    “那也不算什麽,我今天遇到的病人才是讓我大開眼界……”


    沈憫從口袋裏拿出煙盒,抽了一隻煙出來,但是沉吟幾秒,又放了回去。


    他走進休息室,裏麵坐著好幾個醫生,剛才閑聊的那兩個還在聊得起勁,沈憫進去後,有人看到他跟他打了個招呼,他也隻是淡淡地點了個頭。


    兩個女醫生的眼睛就長在他身上似的離不開了,沈憫脫下白大褂,換上自己的外套。


    “沈醫生下班了?”


    沈憫頭也沒回地“嗯”了一聲,然後麵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其他人麵麵相覷,有人低聲說了句,“這沈憫……。”


    他話還沒說完,聲音就戛然而止,因為沈憫忽然又回來了。


    他默不作聲地走到自己的衣架旁邊,從剛才換下來的白大褂的口袋裏,拿出來一支手霜和一張名片,然後頭也沒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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