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看到這裏, 說明作者君的荷包還能再鼓一點!陸深:你不夠愛我  “陸深……陸深!”


    莊瀾一邊把那本酒譜拿在手裏翻看, 一邊去喊正在馬車外麵生火架鍋的陸深。


    酒譜不厚,幾十頁而已,隻是扉頁上明晃晃幾個字讓莊瀾震驚地瞪圓了眼睛, 講不出話。


    “怎麽了?”陸深聞聲走過來時便隻瞧見莊瀾這副愣怔模樣。莊瀾不知該如何說,隻把手中的酒譜捧給陸深看。


    陸深接過,看見扉頁上所寫,雖然沒有似莊瀾那般震驚,卻也皺了眉頭。


    “荷花蕊, 寒潭香……荷花蕊……”陸深將扉頁所寫念了出來。


    “你比我懂酒,這是不是……是不是失傳已久的……”


    “是。”莊瀾問得模棱兩可,但陸深答得肯定, “是失傳的宮廷禦酒,荷花蕊應是黃酒,酒香清甜, 寒潭香是白酒,酒香清冽。”


    陸深將酒譜向後翻去, 裏麵紙頁寫著的是這兩種酒的釀造方法,不僅記錄著釀酒所需及用量, 甚至有些還配了圖畫。莊瀾湊過來, 看著陸深一頁一頁翻過去。陸深鎮定許多, “你在老伯給的壇子裏找到的?”


    “對。”莊瀾已經顧不得去問陸深怎麽猜到是在老伯給的壇子中找到, “他一個尋常老翁, 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失傳已久的宮廷禦酒、完整的酒譜, 能有此物的人絕非尋常人。


    陸深將整本酒譜都翻過,還沒等再開口,他和莊瀾便被三個小娃娃纏住,燕瓏從馬車裏走出來,一見到陸深便撲過去,“舅舅,我餓。”


    小娃娃雖然人小,但整個小身子直直撲進陸深懷裏,壓了一下陸深手中的酒譜。


    莊瀾看著燕瓏撲進陸深懷裏有些眼紅,自從上次夜裏陸深帶著燕瓏玩了一會兒,這小丫頭對陸深比對她還親!


    “小丫頭,這可是好東西,你小心著點別壓壞了。”陸深把酒譜遞歸給莊瀾,而後把燕瓏抱起來,“先收著,吃了飯再說。”


    莊瀾不大願意,她對老伯和酒譜還充滿好奇的,看看天色,已經不早,她和陸深還能堅持,但三個小娃娃不能餓肚子,便隻好將酒譜先收好,拿了米和器具去煮粥。


    陸深是特意選了附近有水源的一塊小空地停下來,莊瀾沒走多遠便找到處溪水,如今天氣轉暖,溪水也早就解凍,等她淘好米回來陸深已經架起火堆,還支起個小架子方便她拿來煮粥。


    米放進小鍋裏,莊瀾回頭看向陸深和三個小娃娃。陸深正抱著燕瑉靠著一棵樹坐著,燕珫和燕瓏蹲在他麵前聽他講著故事。


    要說陸深現在和三個小娃娃相處地還是很融洽的,講起故事來逗得人咯咯笑。


    “你說那老翁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有如此珍貴的酒譜,又為什麽要把酒譜放在壇子裏?是他故意要給我們的,還是他忘了……不,不對。”莊瀾用勺子攪著粥,越想越覺得奇怪,“我們臨行前他特意囑咐,這壇子不能隨便亂丟,那他便是知道這裏麵有酒譜,怕我們發現不了!”


    莊瀾想到這有些激動,顧不上鍋裏的粥,握著勺子便走到陸深眼前,見他仍是一副雲淡風輕地樣子給三個小娃娃講故事,都有幾分惱意了。


    “你怎麽一點都不緊張的?那老翁來頭不一般,你就不怕……”


    “怕什麽?怕他去告密揭發我們?”陸深有些無奈地笑了,不再講故事,而是抬頭看向麵容緊張的莊瀾。


    “難道你就不擔心嗎?他會不會是已經識破了我們的身份?”莊瀾又往前走兩步,在陸深身邊蹲下,這樣她可以和陸深平視,不必低頭。


    “有什麽好怕的?且不說他是什麽身份,即便他發現了我們是誰,那也沒什麽,既然他能將酒譜送給我們,就不會去揭發,不然他何必大費周折將這麽珍貴的東西給我們?如果是你,你會嗎?”


    莊瀾聽了,果然認真設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如果發現了他們的身份想著要去揭發,那該是和他們努力撇清關係才對,斷然不會送酒譜。可莊瀾心裏仍有疑惑,“那你覺得他知不知道我們的身份?”


    “應該是知道了。沒拆穿大約是怕我們想太多,不會在那裏久留,又或者他有他自己別的考量。”


    “所以那可能是因為我們這些天相處得還算愉快,他又沒有傳人,才給我們的。”那邊的小鍋裏水燒開了不斷撲騰著,莊瀾拿著勺子跑回去攪了兩下便又回來陸深旁邊,可很快火架上的小鍋又開始沸騰,她隻好再拿著勺子折返。


    等她第二次準備回到陸深身邊時,陸深製止了她,“你在那看著吧,我過去。”


    “走吧,小丫頭們,我們去找舅母,但你們要記住了,離火遠一點。”而後陸深抱著燕瑉,牽著燕珫和燕瓏也到火堆邊坐下。


    “你剛剛說的應該隻是其一,這兩種酒失傳了百八十年不止,從大燕開國便已沒了蹤跡,直到幾十年前才又有了些許傳言說荷花蕊和寒潭香重新現世,宣烈皇後還曾親自品嚐過。”


    “對,對!你說得這個我也有耳聞過,好像是個侍郎,姓辛,自稱會釀絕品,上呈給宣烈皇後嚐鮮,不過很快就說這傳言是假的,那位辛大人就隻是個侍郎,並不會釀什麽絕品,後來倒是做了帝師。”


    “嗯,是這樣,所以我猜測老翁八成和這位辛侍郎有幾分關係。”陸深見粥煮得差不多,便主動去拿了碗過來,“當年的事誰知道呢,興許那時就是真有這兩種佳釀,隻是不願外傳罷了。就連宣烈皇後的出身如今不也流傳著不同說法?”


    莊瀾先給自己和陸深各盛了一碗出來,然後拿了兩顆雞蛋在空碗裏攪勻,將蛋液倒進小鍋,攪了幾下後,盛出來準備給三個小娃娃。


    “我想……老翁雖然獨自住在山上,但到底是大燕人,心裏係著大燕的,猜出我們身份,也盼著能幫幫我們,為大燕……盡份力吧。”


    “嗯。”陸深接過莊瀾遞過來的碗,正準備再去拿勺子,就瞧見站在莊瀾身後的燕珫和燕瓏瞪圓了眼睛——


    “舅母,你身後有蟲子!”


    長春宮有段日子沒有招待過這麽多人,但莊瀾不愧是林貴妃身邊最得力的,布茶擺點心安排地井井有條,叫董昭儀見了直說羨慕,羨慕林貴妃有這麽個稱心的人。


    “貴妃好福氣,瀾姑姑當真是個能幹的,又貼心,嬪妾宮裏那些個都沒這麽中用的,怕是十個比不得瀾姑姑一個。”


    林貴妃原本拿起塊翡翠糕正要吃,聽了這話便又放下,笑著瞧了眼莊瀾,又去看董昭儀,臉上笑得開懷,嘴裏說得卻是另一番意味,“昭儀可別叫她瀾姑姑,折煞她了。她呀,其實倒也沒什麽過人之處,隻是莊瀾待本宮確實真心又忠心,本宮也喜歡她。”


    莊瀾這時正端了兩盤凍葡萄過來,而後順著林貴妃的話,接著道,“是啊,昭儀娘娘稱呼奴婢名字就是,奴婢可擔不起昭儀娘娘的這一聲瀾姑姑。”莊瀾擺了一盤凍葡萄在董昭儀和張婕妤中間的小桌上,又走過去將另一盤放在樊美人和杜美人中間,“這東西是從西域來的,去年西域王上貢的貢品,皇上給貴妃娘娘送了一筐來,吃不完的叫人拿去冰窖裏存著了,前幾日奴婢才想起來還有這一遭,可貴妃娘娘如今有身子,要忌生冷,吃不得,這大冬天的也不知該拿什麽招待,娘娘們別嫌棄,嚐嚐鮮吧。”


    “呦,你們瞧瞧,這可誇不得,才誇完她就上臉了,也敢拿本宮的東西做人情了。”林貴妃笑著用手指去戳莊瀾額頭,嘴上似是教訓,但心裏卻不是這樣想,莊瀾這番話說得很有意思,西域的貢品旁人見都沒見過,長春宮卻都吃不完要去凍起來,而今還林貴妃有身孕吃不得才拿出來給她們。


    “娘娘恕罪,奴婢這都已經拿出來了,總不好再端回去的。”莊瀾跟著鬧樂子,其他幾位娘娘見了也跟著笑起來,去撿葡萄來吃。


    杜美人嚐過了讚不絕口,“真甜,好吃,皇上果然還是最疼貴妃了,這樣的好東西都隻想著貴妃。”


    “是啊,去歲隻吃了新鮮的,如今嚐嚐這凍過的,冰冰涼涼的,倒別有一番滋味,可得謝謝瀾姑姑,拿這等好東西招待我們。”樊美人和林貴妃家裏沾親帶故,兩人關係親近,去年便在長春宮吃過葡萄,說起話來不自覺地就帶上幾分得意。


    莊瀾給林貴妃的杯子裏續上水,站在身後默默聽著幾位娘娘說話,直到聽見董昭儀說到陸深她才又打起幾分精神。娘娘們之間有時說的都是些私房話,搞不好能聽到些他的‘軼事’呢,日後也好拿來挖苦他的。


    莊瀾細聽了聽,原是說到宮女到年紀要出宮嫁人之事,董昭儀宮裏剛走了一個,說少了個稱心的人心裏還有些空落落的,由這話題起,幾位娘娘計算起哪個宮裏接下來又有哪個宮女快到年紀要出宮去了,“賢妃宮裏的寶芳和寶瓶都快了,過個一兩年都到二十五,也不知道賢妃舍不舍得放出宮去。”


    “寶芳怕是要放出去的,聽聞賢妃有意要將寶芳許給陸侍衛的。”


    幾位娘娘七嘴八舌說起來,把自己聽說的都一股腦倒豆子一樣講了出來,“那不能吧,陸侍衛可是賢妃心腹,她哪能舍得?這宮裏最讓人羨慕的一是貴妃娘娘宮裏的瀾姑姑,二便是那陸侍衛了,咱們姐妹幾個宮裏的侍衛哪個被封了一等,還不就隻有陸侍衛一個。”


    莊瀾聽著幾位娘娘的話不禁有些犯嘀咕,陸深會不會出宮最關鍵的可不是在吳賢妃肯不肯放,而是他自己願不願意出去,那人像個傻子,憑他的本事絕不應隻有今日這番作為,卻為了賢妃甘願隻做一個宮廷侍衛。莊瀾也是因這個有些看不起他,一個男兒卻沒什麽誌氣。


    而陸深這邊,許是因為被這麽多人念叨,竟然打了個噴嚏。吳賢妃剛剛送走和她私交甚好的劉修儀,回來才剛坐下,茶盞拿在手裏還沒來得及喝,便聽見了陸深這噴嚏聲,秀眉蹙起。


    “怎麽了這是,病了不成?你可注意著點,四皇子還小,仔細過給了他。”吳賢妃飲了口茶,便去宮女懷裏把自己而已接了過來,放在腿上抱著。


    “臣會小心的。”陸深往後退了兩步,看著賢妃拿帕子給四皇子擦了擦嘴角,又拿著撥浪鼓逗弄了一會兒才又抬頭看向陸深,見他還沒走,開口問了句,“還有事嗎?”問完,又接著低頭去逗四皇子。


    陸深斟酌了一下,幾經猶豫,還是開了口。


    “臣是想著,如今戰事緊張,我軍形勢不佳,咱們是不是該早做打算,萬一要是——”


    “萬一什麽?”吳賢妃不大在意的樣子,“湖東一戰這不都打贏了?皇上昨兒跟本宮說要把西南的兩萬兵馬也調過來,這就差不多了,又有湖東之勝,軍士們一鼓作氣,贏了那些逆賊應當是不成問題的。”


    陸深對此卻不認同,甚至眉頭皺地更深,那些人原就是從東南起事,一路北上,西南因一直有兵駐守本還是安全之地,如今將西南兵馬調出,隻怕連西南都不保。但這些話陸深隻能心裏想想,並不敢說出來,質疑皇上的決定。他隻能說著時勢,勸吳賢妃居安思危,早做打算。


    “臣以為,還是不應鬆懈,早做打算隻是以備有患而已,未必一定成行。起事的人中雖是薛從稱大,但他手下還有高平義和劉贄兩個左膀右臂,此二人也都不容小覷,如今湖東雖勝,但我軍損失嚴重,能撐幾時尚不得知,一旦攻下湖東,隻需再經漁陽,昌州,福山,曲陵四城,便可長驅直入直搗京城,到時他們大可兵分三路圍攻紫禁城。”


    “大膽。此等大逆不道詛咒之言也是能信口胡說的?”吳賢妃聲音有些大,似是嚇到了四皇子,小娃娃咧著嘴哭了起來,吳賢妃一聽,頓時無心理會陸深,低頭拍著四皇子的背安慰他,可久哄也不見四皇子止住哭聲,還是寶芳說會不會是餓了,吳賢妃才把四皇子交給寶芳,要她帶著下去找乳母喂奶。


    吳賢妃看著兒子被抱走才又靜下心來同陸深說話,四皇子鬧了這一通,她脾氣也緩下來不少,不再那樣激動,“你心是好心,本宮知道,隻是那樣的話你往後別再說,咱們大燕福澤綿長,斷不會怕他們那些逆賊,皇上早晚有辦法將他們擒拿住,一一問斬。”


    陸深還欲再勸,可吳賢妃已不想再聽,說著她要午休,便將屋裏人都打發了,隻留了寶瓶伺候。


    出了正殿,陸深心裏歎口氣,他和吳賢妃相識多年,知道她本沒什麽心計,如今看來卻還是天真過甚了,戰火無眼,自古沒有哪個王朝能一直長久,還是該留些後路的,沒有遠慮必有近憂,既然吳賢妃沒這個心思,隻好他替著多打算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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