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看到這裏,說明作者君的荷包還能再鼓一點!陸深:你不夠愛我  馬車上, 莊瀾還是心跳不停, 她從前再如何強勢, 其實也不過隻是個雙十年紀的姑娘罷了,遇上這樣大的事, 眼看著一個王朝覆滅,衝擊還是巨大的。


    兩個小公主嚇得直打哆嗦,莊瀾好生安撫了一會兩人才安靜下來。


    方才跑得急, 即便是寒冬莊瀾也出了一身薄汗,鬢角和額頭的發都有些濡濕,此刻貼在肌膚上。


    陸深瞧見,從懷裏掏出方帕子遞給莊瀾。頭發粘乎乎地貼在臉上其實並不好受,莊瀾也不想這時候還端著,但她左手摟著五公主,右邊又抱著六公主,實在抽不開手去接。


    莊瀾抿了抿唇,語氣不再像從前對陸深時那樣衝,第一次沒有挖苦心平氣和地和他講話, “不用了,謝謝。”


    陸深明白莊瀾心思,也看出了她的別扭, 把身子往她的方向轉了轉, 半張臉對著她, 也不過問, 直接用手拿著帕子幫莊瀾擦過了鬢角和額頭的薄汗,又幫她把落下的幾縷發絲撩到耳後。


    莊瀾沒想到陸深會直接幫她擦汗,那帕子一直被陸深放在胸口,並不涼,反而帶著幾分溫熱。陸深動作很輕,莊瀾一時怔住,秀口微張,都被眼下這情景弄懵了。


    “是我冒犯了。”直到陸深先開了口,莊瀾才回過神,不知是羞是惱,莊瀾臉脹得有些紅,“我看你也是不知分寸。”


    說完,莊瀾把頭轉向另一邊瞧著五公主,不再看陸深。


    “現在緩過來了?”沉默了一會兒,陸深先開了口。


    “什麽?”莊瀾經了這事反應確實遲鈍了些,有些木訥地轉回來看向陸深,不知他此言何意。


    “我是說你現在是不是緩過來,沒那麽緊張害怕,可以正常思考了,咱們也好商量接下來該如何。”


    “哦。”莊瀾淡淡地應了一聲,等著陸深的後話。


    “這往後,你是如何打算的?”


    “沒打算過,走一步算一步吧。”莊瀾漸漸也接受了國破家亡的事實,隻是要說打算,她現下還真是說不上來,“隻要能活命,怎樣都行。”


    莊瀾的回答在陸深意料之中。這時陸深懷裏的四皇子忽然大哭,陸深不再顧著和莊瀾說話,低頭去哄。


    隻是他一個大男人,哪裏會哄孩子,抱著四皇子嘴裏念叨著不哭不哭,手忙腳亂哄了一會兒也沒什麽效果,小家夥還是哭個不停。陸深抬起頭,看向莊瀾,眼裏的求助意味很濃。


    莊瀾用下巴指了指兩位小公主,意思是她騰不出手,“你不怕我害你家四皇子了?”


    “這裏沒什麽四皇子,往後也沒有。”


    陸深說得嚴肅,莊瀾也意識到說錯話,大燕都不在了,哪還有什麽公主皇子的。


    “他現在不過是個尋常小孩子,你害他做什麽?”


    莊瀾回頭對著五公主,笑著和她說話,“珫兒乖,你自己扶住了,瀾姑姑要鬆手了。弟弟在哭呢。”


    珫兒倒乖巧,點了點頭,還把身子往旁邊挪了挪。莊瀾鬆了扶著珫兒的手,轉身把四皇子接過來,而後又把她抱在懷裏的六公主遞給陸深,這才輕輕拍著四皇子的背哄了起來。


    可那邊瓏兒卻不幹,一到了陸深懷裏,便也哭了,吵著要莊瀾抱,還用手去捏陸深的下巴。


    莊瀾忽然明白過來,從前為了怕兩個小公主被人所害,她和林貴妃曾指著陸深和寶芳等人和她們說,這是壞人,日後見了要躲著點,千萬不能跟著走。


    “瓏兒乖,他不是壞人,他不會害瓏兒的,瀾姑姑在這呢。”


    瓏兒聽了這話,又看看陸深,見他也不是果然不再哭,陸深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有些輕蔑地嗤笑出來,“原來你們長春宮就是這麽教小孩子的。”


    莊瀾一聽不樂意了,“怎麽了?原先咱們兩宮之間都彼此虎視眈眈,我們這樣教她還不是為了她好?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從沒想過要害小公主。”


    “誰知道有沒有,人心叵測,陸大人難道不懂?”


    “別叫我陸大人,叫我陸深。”陸深說完這句,便不再言語。


    莊瀾嘁了一聲,也專心哄起四皇子來。大約因莊瀾也是女人,從前又時常照顧小公主有些經驗,四皇子被莊瀾哄了一聲果然止住了哭聲。


    馬車裏一時又靜默下來。莊瀾和陸深竟都沒有問過對方為何自家主子沒有跟著一同逃出來,他們都跟清楚,對方絕非不忠心之人,不會拋下主子獨自逃生,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才會孤身帶著皇嗣逃亡。


    “瀾姑姑,我餓。”離荊山還有一段路,珫兒忽然抓住莊瀾的衣角,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莊瀾一愣,她的包袱裏有首飾有換洗的衣裳,唯獨沒有吃的東西。她隻能悻悻地去問陸深,“你那裏有沒有吃的?”


    陸深的準備還不如莊瀾充分,更是沒有,搖了搖頭。


    “這如何是好,沒有吃的就算逃掉了也要餓死的。就算我們大人不吃,小孩子也是要吃的。”逃亡這種事,有些人隻怕一輩子遇不上,莊瀾也是頭一回,她從前隻以為逃了出來便萬事大吉,沒成想卻有如此多意料之外的事殺她個措手不及。


    “你冷靜點,不會餓死的。”陸深撩起簾子看了看馬車外,見周圍還有商戶,便叫駕車的趙公公停下來。


    “你要做什麽?出去送死嗎?”莊瀾驚恐地看著陸深,拉住他袖子不讓他下馬車。


    “你都說了,沒東西吃我們遲早也要被餓死。我們身上穿的衣裳也過於明顯,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的身份?”


    莊瀾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宮裝,自覺理虧,不再強嘴,“那我和你一塊去。”


    馬車坐的有些久,之前又跑得急,莊瀾腳一沾地便直覺兩腿發軟,但這會兒容不得她嬌氣,隻能強撐著跟在陸深後麵。


    三個小娃娃都被留在了馬車上,由趙公公趙前照看著。


    “我們這麽大搖大擺地買東西,不會被人發現嗎?”莊瀾心有餘悸,四下望著,生怕會有叛軍的人。


    “放心,他們才剛攻下紫禁城,心裏頭指不定樂成什麽樣,宮裏人那麽多,有他們忙的。再說那些個主子們才是他們的目標,我們算得了什麽?估計一時半會是想不起來要到宮外頭尋什麽人。”


    這話是有道理的,莊瀾沒和陸深抬杠,跟著他一起去成衣店買了三套衣裳。沒敢選什麽綾羅綢緞,都是最普通最便宜的款式。一是他們手上的現銀不多,二是穿得太奢容易引人注意。


    二人又去了雜貨鋪,買了兩個陶罐子和幾副碗筷,而後才去街邊買了些幹糧,又給四皇子要了碗米粥。


    街上的百姓雖然也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議論的,但大多都還是看熱鬧的心態。畢竟王朝的興亡離他們還是有些遠,這天下換誰來主,他們也仍是尋常百姓擺了。何況那些叛軍還算有良心,一路征戰,卻並沒有傷及無辜百姓。


    買過這些必需品,陸深催著莊瀾回去,“你先回去拿東西給他們吃,我去買些鹽。”


    “買鹽?你瘋了?”莊瀾攔住陸深去路,“鹽可是官營,你這一去指不定我們就暴露了。”


    “誰說我要沒買官鹽?”


    “買賣私鹽可是犯法的。”莊瀾聽懂了陸深的意思,不買官鹽那便是要買私鹽,這可是犯法的,但莊瀾轉念一想,輕扯嘴角,都這時候了,還管什麽法不法的?


    “你買鹽做什麽?咱們少耽擱一會兒是一會兒的。”


    “活著總要吃鹽,鹽還可以拿來清洗傷口。往後隻怕很少能走大路,荒村野地想再找地方買鹽就難了。”


    “你去吧。”莊瀾轉身往馬車方向走,剛邁開步子又回過頭來,對陸深說,“你注意安全。”


    如今他們可真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陸深出了事,莊瀾自己也不會好到哪去。


    為了省錢,買給三個大人的都是白饅頭,隻給珫兒和瓏兒一人買了兩個肉包子。兩個小姑娘還算懂事,莊瀾把包子遞給她們,便自己吃起來,沒用人操心,莊瀾笑著摸了摸兩人的頭頂,才端過那碗稀米粥喂起了四皇子。


    莊瀾用小勺將粥裏的米壓在碗壁上,盡量碾的碎著再舀起來喂給四皇子。平日裏嬌生慣養的皇子,本還在吃奶的年紀,吃不慣民間的素粥,隻吃了幾口便鬧著不再吃。莊瀾歎口氣,也沒強迫,幫四皇子擦了擦嘴繼續抱在懷裏。她知道若不是因餓了,隻怕四皇子連一口都不會吃的。


    等趙前吃完,莊瀾把四皇子抱給他,正準備拿起個白饅頭吃時,陸深也回來了。莊瀾見他麵上似有凝重。


    “怎麽了?”


    “沒什麽,先吃吧。”


    陸深回來,趙前也已吃完,他們便不再耽擱,繼續上了馬車趕路。


    莊瀾原先雖也是宮女,但她是林貴妃眼前紅人,飲食上向來不差,如今咬著白饅頭還有些難以下咽,吃了幾口便放下。


    正巧這時珫兒和瓏兒也都吃完,她們胃口小,珫兒還吃完了一整個,瓏兒隻咬了半個多就吃不下,剩了兩個半的包子。


    莊瀾把瓏兒咬過的半個接過來,剩下的兩個都遞給陸深。陸深卻沒有接,他仍舊咬著白饅頭,把肉包子又推給莊瀾,“你吃吧。”


    “這兩個她們沒碰過的。”


    “我知道,我吃饅頭就行,你吃吧。”


    “我不太餓,吃瓏兒剩的就夠了,你夜裏還要駕車,要多吃點。”莊瀾以前從沒想過有一天還能這樣心平氣和地同陸深說話,更沒想過會為他著想。


    “那就留著等你餓了吃。你吃不慣饅頭,留給我。”


    陸深本隻是瞧見莊瀾不愛吃饅頭才這樣講,但莊瀾卻聽成了是他嫌她嬌氣,一時臉上有些掛不住。


    “我……我隻是不餓,你能吃饅頭,我也能。”


    “別較勁。宮裏怕是再回不去了,還這樣爭來鬥去有什麽意思?”


    莊瀾這次聽出了陸深的言外之意,怔怔地望著他,“你剛剛探聽到什麽消息了?”


    “賣鹽的說,叛軍攻入紫禁城時,宮裏起了火,養心殿、乾清宮,還有些別的宮殿,都已被燒毀,隻剩廢墟。”


    陸深在莊瀾震驚到呆滯的神情中繼續說,“當時皇上、貴妃和賢妃,都在乾清宮。”


    言盡至此,莊瀾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莊瀾摟過珫兒,又去看一眼瓏兒,麵色嚴肅,“今兒是二月初九,你們姐妹倆可要記住了。”


    而後她又看向懷裏還尚未知事的四皇子,“小家夥,這日子你也得記著。是一輩子不能忘的。”莊瀾說著說著眼角微微濕潤,嘴裏還念叨著,“不能忘,不會忘的,怎麽忘得了呢……”


    盛極一時的大燕王朝,終於還是在今日,隕落了。


    大廈已傾,好一個一損俱損。


    如今已是隆冬,再過十日便是年關,白天又剛落了一場大雪,天氣冷得很,莊瀾得主子器重,吃穿用度皆用好的,可身上穿著的襖子好像還是抵不住寒風,不過幾十步路莊瀾的耳朵已凍得通紅。


    到了正殿門口,莊瀾趕緊把手上的燈籠遞給守在那的小丫頭,騰出手去揉自己的耳垂,又跺了跺腳把鞋底沾上的雪水甩掉,她瞧著那地上洇出的一小汪水,眉頭皺了皺,心裏竄起一股火。


    “今兒是誰負責掃院子的?這地上的雪都沒掃幹淨,娘娘如今可有著身子呢,雪地路滑,萬一娘娘有個什麽閃失,你們擔待得起嗎?”


    莊瀾雖然隻有二十歲,卻已經是這長春宮的掌事宮女,主子信任她,什麽都交給她,這宮裏上下幾乎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她管著。莊瀾又是個潑辣性子,對小宮女小太監說話曆來都是這樣不留情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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