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 他說不出口。


    也, 不敢說。


    所幸,很快就到了家門口。


    陳隨把她放下來,低聲問:“我送你進去吧?”


    “不用了, 我自己可以的。”她扶牆站著, 朝他擺了擺手:“你也進去吧,拜拜。”


    陳隨點點頭,人卻沒動,站在原地看著她, 直到她打開門,單腳跳了進去,他才收回視線, 轉身開門進屋。


    坐在沙發上的秦麗聽見動靜看過來, 登時被嚇了一跳, 趕緊過來扶住她:“怎麽了這是?”


    “不小心崴了一下,沒什麽事的。”阮軟笑了一下,示意秦麗放心。


    “怎麽就崴腳了, 嚴重嗎?要不咱們去醫院看看吧?”秦麗說著,就要叫房間裏的姨父出來。


    阮軟趕緊阻止,“不用了小姨,我同學已經陪我去診所看過了, 你看, 還買了藥呢。”


    秦麗這才放下心來, “那就好, 快坐。”她扶著阮軟在沙發上坐下,倒杯水給她,又道:“是你同學送你回來的嗎?”


    “嗯。”


    “真是好孩子,這大晚上的也挺麻煩人家的,下次有機會叫你同學來家裏玩,得好好謝謝人家。”


    阮軟含糊地應著,等到了樓上,洗完澡坐在床上,想起秦麗說的話,跟著就給陳隨發了一條短信。


    【阮軟:今晚真的謝謝你了。】


    那邊很快回過來:【陳隨:小事,腳還疼嗎?】


    【不怎麽疼了。】阮軟趴在床上,想了想,又發過去一條:【我發現你好像總是在感冒。】


    陳隨剛好在擦頭發,看到這句話,手頓了下,有些好笑地回過去:【有麽?】


    【阮軟:是啊,我印象中你已經感冒三次了。】


    按理說他喜歡打籃球,喜歡運動,抵抗力應該很好才對,可實際上在這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他接二連三地生病,體質未免也太弱了點。


    【陳隨:小事而已,死不了。】


    阮軟看了這句話,不讚同地皺起了眉:【話不能這麽說,就算是小感冒,也要重視,早點把它治好。你一個人住,要學會照顧好自己,不要總是生病。】


    那邊隔了很久才回過來一句好無厘頭的話:【那你會照顧人嗎?】


    阮軟有些奇怪,但還是認真地回了:【我……會一點吧。】


    【這就夠了。】


    ???


    什麽意思?


    他的話題轉得太快,阮軟根本沒跟上來。


    還沒等她回複消息,那邊跟著又發來一句:【趕緊睡覺吧,明天早上在門口等我,我騎車帶你去學校。】


    第二天兩人一起進教室,班上的人看到之後,都有些驚訝,後來還是林夏解釋說他們其實是鄰居,大家這才停止了猜測。


    兩人的關係似乎從這一夜之間,又恢複成了元旦之前熟絡的樣子,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下課後,江恒趴在教室外麵的欄杆上,看著陳隨,又看了看不遠處被林夏和許顏攙著上完洗手間回來的阮軟,忍不住八卦起來:“你跟阮軟和好了?”


    “嗯。”


    “難怪你今天心情這麽好。”江恒忍不住吐槽,餘光無意間瞥到陳隨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阮軟身上,直到她們進了教室,他才收回視線。又想起早上陳隨扶著阮軟進教室的場景,那種神情和動作,心裏一咯噔,隱隱冒出個想法:“隨哥,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問。”


    “你是不是……喜歡阮軟啊?”


    陳隨怔了下,轉過頭瞥了他一眼,沒馬上回答。


    江恒一直觀察著他的表情,本來也隻是八卦地隨口一問,看到他這副表情,還以為他不高興了,剛想開玩笑說我就隨口說說,旁邊卻突然傳來一句輕飄飄的:


    “嗯。”


    ???


    江恒整個人都沸騰了,費了好大勁才克製住自己的大嗓門:“我去,我沒聽錯吧,你真喜歡她啊?”


    陳隨斜睨了他一眼,“怎麽?你有意見?”


    “怎麽會。”江恒做了個投降的手勢,“我就是覺得驚訝,而且,周嶼森不是在追她嗎?”


    “他鬧著玩的。”


    “??”還有這種操作?江恒也是覺得十分服氣。


    陳隨瞥了眼窗戶那兒,裏麵有個小身影在輕輕晃動,偶爾還有女孩子聊天的笑聲傳出來,他收回視線,淡聲警告了一句:“以後在她麵前不要亂說話,這事我自己心裏有數。”


    江恒比了個ok的手勢,沒忍住,還是八卦了起來:“誒,隨哥,你能跟我說說,你怎麽就忽然喜歡上阮軟了呢?”


    怎麽喜歡上的。


    其實陳隨自己也講不清楚,最開始來到這邊的時候,他就認出她是那天晚上給他紙巾,讓他去醫院看看的小女生。當時是有點意外的,因為看她的樣子,他一直以為她是初中生,而且還覺得她這個人很傻,卻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成為同學。


    在一中的時候,除了每天跟江恒他們幾個一起打球,其他的人和事,他都不在乎。那天晚上碰到她被人敲詐,之所以會多管閑事,也隻是覺得她之前算是幫過自己,順手還個人情罷了。


    後來真正開始注意到她,是周嶼森說讓他幫忙看著她點,慢慢地,就有了接觸,兩人的交集自然也跟著多了起來。就像他自己之前說過的那樣,阮軟這個人很熱心,很單純也很善良,她能一聲不響地熬夜幫他抄五十遍語文課文,主動教他做題,耐心地給他講相關知識點,永遠都不會不耐煩,更重要的,是她對他的關心。


    那天晚上,被那幾個人圍著打的時候,他腦子裏其實有閃過一個很糟糕的,想讓他們就這樣把自己打死的念頭,直到——


    他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陳隨。


    那個人固執地拉著自己的胳膊,嚴肅而認真地跟他說——‘陳隨,你今天必須去醫院’。後來在醫院裏,她對自己的悉心照顧,寸步不離地跟在自己身邊,有多久沒有被人這麽‘強勢’的關心了呢?記不清了。


    第二天躺在手機裏的那幾條未讀短信,讓他感受到了那種久違的被人惦記,被人放在心上的溫暖。


    這樣的阮軟,純粹,幹淨,又溫暖。


    周嶼森說,阮軟這個人永遠都是輕輕柔柔的樣子,性格很好,跟她相處起來很舒服,當陳隨意識到自己有了想把這份溫暖,這份舒服獨占的想法時,他就知道,他完蛋了。


    他很小氣,也很小心眼,隻要是他真心想要的東西,絕對不可能輕易就放手的。


    而且他跟周嶼森不一樣,他喜歡上一個人,絕對不可能用追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他要讓她心甘情願地主動靠過來,要讓她也喜歡上他,隻有這樣,才不容易失去。


    陳隨轉身看著遠處,聲音也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沒有什麽為什麽,喜歡就是喜歡了,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江恒被他‘情聖’的樣子給刺激得咧了下嘴,忽然又想到什麽,“誒,不對啊,你之前不是喜歡南溪的那個誰……顧黎璃?是叫這個名字吧?你們啥時分手了?”


    陳隨目光掃過來:“你聽誰說的?”


    “大家都在傳啊,你不知道嗎?”江恒繼續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講給他聽,“之前你從南溪轉學過來的時候,大家就在說,你是因為顧黎璃才跟別人打架,把人給打進了醫院,而且有人說在街上經常看到你們一起玩,就斷定你倆肯定是在談戀愛了。”


    陳隨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盯著他的眼神也沒有任何溫度:“阮軟呢?”


    “應該知道吧,林夏是個八卦小喇叭,她跟阮軟和許顏玩得這麽好,肯定什麽都會跟她們講。”


    陳隨沉著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恒試探地問了句:“那他們傳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陳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說呢?”


    江恒明白了,“那你之前跟人打架,還有從南溪轉學過來……”


    “不是,跟她沒關係。”


    “哦。”江恒點點頭,看到陳隨突然轉身朝下樓的方向走,“誒?你幹嘛去?”


    沒人搭理他。


    ——


    離期末考隻剩下一周,周六那天晚上,安城迎來了整個冬天裏的第一場大雪。


    第二天早上阮軟還沒起床,宋暖暖就激動地跑過來敲她的房門,邊敲邊喊:“表姐表姐,你快起來看啊,外麵下雪了,好漂亮啊。”


    阮軟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一邊應著宋暖暖的話,一邊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就被眼前白雪皚皚的雪景給吸引了注意力。


    印象中,安城上一次下這麽大的雪,還是幾年前她剛上初中的時候,那時候她還跟同學們一起去操場上打雪仗,堆雪人,歡樂無比。後來的幾年裏雖然也下過雪,但都隻是很小的鵝毛雪,一夜過後,雪都融化了,看上去就跟沒下過一樣。


    吃早餐的時候,宋暖暖就在旁邊使勁鼓動她:“表姐,我們吃完早餐等會兒就下去堆雪人吧,我好久沒有堆雪人玩了。”


    阮軟同樣蠢蠢欲動,聽完她的提議後,很快就笑著答應了。


    兩人用了十幾分鍾就把早餐給吃完了,宋暖暖從房間裏拿出帽子和手套,又拿了小鏟子和胡蘿卜,儼然全副武裝了起來。


    秦麗一臉無奈又寵溺地看著兩個孩子,囑咐了幾句讓兩人當心,話還沒說完,剛穿好鞋的阮軟就被宋暖暖拉著給跑沒影了。


    兩人一路跑到樓下的空地處,一腳踩上去,就是一個厚厚的腳印。


    宋暖暖把小桶和小鏟子放在旁邊,摘了手套在地上滾了一個小雪球,一邊玩一邊驚叫:“哇,好冰啊。”


    阮軟也跟著抓了一把雪,立刻就被冰得鬆了手。


    兩個人玩了一會兒就開始合力一起堆雪人了。


    陳隨從樓上下來時,就看到兩個穿得厚厚的小身影在奮力地堆著雪人,他瞥了一眼才剛剛有了半個身子的雪人,幾步走過去:“在堆雪人?”


    “啊?”阮軟回過頭,看清楚是他,點點頭說是,剛準備問他是不是要出去玩。


    旁邊的宋暖暖看見陳隨,眼睛都放光了,大聲脫口而出一句——


    “桃花眼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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