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唯獨老三, 是江湖中有名的怪人, 有時見他覺得不平之事願意出手, 而有時慘劇發生在他眼前,他也懶得多看一眼。牧雲閑備下了酒菜,與他坐在一處。


    “聽說,那遊醫是你親舅舅?”他這樣一問, 他那三哥回道:“是。”


    “他怕我找他算賬, 直接跑了, 你們這甥舅, 性情倒是差不離。”牧雲閑道。他這殼子身體不好,就不喝酒, 隻拿了杯茶靜靜品著。


    他三哥弄不清他葫蘆裏頭賣的什麽藥, 警覺著, 不敢動一口酒菜,牧雲閑見了,隻搖搖頭, 微微笑了笑,不與他計較, 臉上還留了個酒窩。


    “你找他回來, 我不拿他怎樣, 一切待遇從舊, 他所要做的, 和原來沒區別。若他不回來, 聽人說, 你醫術也是高明,你代他來也可。”


    “你要做什麽?”他問。


    “你回來,不是打著替父報仇的旗號麽,竟想不明白?”牧雲閑看了他一眼,邊上,他養的雛鳥從窗口穿進來,自盤子上叼了個花生想吃。牧雲閑就幫它把花生弄碎,小鳥啾啾叫了兩聲,蹭了蹭他,自顧自吃開了。


    牧三心中無端升起恐懼。魔教教主對他這出身卑微的四弟做了什麽事,他是知道,知道的越清楚,便對牧雲閑此時的反應越害怕,他太冷靜了,全然不像是個剛剛大仇得報的少年。


    “怕什麽,冤有頭債有主,我不過是想一報還一報罷了,和你們又沒有什麽關係。我連見都沒見過你們一麵,對付你幹什麽?”牧雲閑悠悠道:“本也不是什麽大事……”


    “那……那畢竟是你父親……”


    “嗯,也是你父親,若他和你隻能活一個,你選就是了。”少年站起來,道:“你來。”


    牧雲閑把他帶到了那個曾經關了雇主十年的院子裏,曾經的魔教教主剛喝過藥,盤腿坐在廊下,手上青筋畢露,顯然是忍著劇痛。牧雲閑道:“他在我身上用的,是提升人功力的奇藥,我還回去的,是叫人功力散盡的藥,不過如此而已。你舅舅跑了,藥快用完了,有點麻煩,你覺得呢?”


    牧三喉嚨裏一陣發幹。


    因為遊醫太過於謹慎,誰叫都不回來,連親外甥的死活也不管,自投羅網的牧三就隻能代替他舅舅留在魔教內了。偶爾去那院落中看看他爹,望見對方充滿期待的眼神,被牧雲閑的手段嚇破了膽子的牧三隻敢匆匆避開,於是魔教教主看他的眼神逐漸由希望到滿懷失望,然後是怨恨,最終是茫然。


    他也快瘋了。他現在的處境不是由牧雲閑想要怎樣決定的,卻是由牧雲閑的雇主多恨決定的。任務進度停滯不前了,牧雲閑當然要想想辦法。


    時間久了,牧三卻不怎麽怕牧雲閑了。偶爾還有種牧雲閑脾氣十分好的錯覺。因身體的緣故,牧雲閑不重欲,也不動脾氣,除了打理魔教,就隻在書和茶上花些功夫,另外就是他的那隻鳥。


    那隻鳥現在長得大了點,會飛了,牧雲閑給他取名重明,每天在魔教裏神氣的很。


    消息捂得嚴,武林中人有消息靈通的,隱約知道點魔教出了什麽事,但完全想不到,是改朝換代這樣的大事。魔教控製的地方的百姓卻有著真切的感覺,總覺得魔教中人的行事風格與以往不同了,變得……貼心了許多。


    這算是牧雲閑的職業病,以前的任務,他都是把雇主往人生贏家的路子上引得,要說做暴君,他還真不會幹,漸漸魔教都不像魔教了,有點洗白的意思。


    又過了一年,牧雲閑這殼子十八了,他還剩下三年時間。


    “教主,月姑娘回來了。”某天有人來稟報。


    。


    月姑娘指的就是前任魔教教主的養女,全名叫望月,牧雲閑動手前離開魔教闖蕩江湖去了。她還有另一個身份,是雇主的仇人。雇主恨她之深,不下於魔教教主。


    牧雲閑起初還沒想到要怎麽做,直接把她弄死,她下場再慘,雇主隻怕也不會覺得痛快。但當看見她帶回來的那人時,牧雲閑就知道要怎麽做了。


    望月對魔教發生的事全不知情,進門後,看見魔教教主不在,來接她的居然是牧雲閑,才好奇問:“爹爹呢?”


    “教主閉關了。”牧雲閑向著和望月一道來的青年施禮:“敢問少俠是……”


    “籍籍無名之輩罷了,姓周,單名一個墨。”周墨還禮道:“勞您招待。”


    “阿月是我家小妹妹,她帶來的客人,我重視還來不及,豈會覺得麻煩。”牧雲閑微微一笑,道:“請先歇歇吧,我尚有些雜事,等處理好了,再盡地主之誼。”


    周墨比望月知道的多得多,他家裏很有些勢力,隻是他身為次子,父母在他身上的期望就不如兄長多,周墨一直想要大展身手,讓父母看看,他也是個有出息的人。此番跟著望月混入魔教,他想做的,就是殺了新任的魔教教主,也就是牧雲閑。


    在他看來,此人甚是神秘,卻未必有什麽真功夫。他怕牧雲閑隻見他一麵,以後再找機會就難了。當天晚上,牧雲閑設宴招待他時,他悄悄先將藥下到了酒裏。


    怎料到當天晚上,牧雲閑一口酒都沒喝。


    “我身體不好,便不飲酒,白費了您的一番心意了。”嗅了下杯子裏的味道,牧雲閑放下。對他笑了下。


    這笑容意味深長,看的周墨出了身冷汗,不知牧雲閑看出來他下毒沒有,隻好強笑了笑。望月見他臉色不對,也免不了有些驚訝。等到一頓飯快吃完,他們一起坐著的亭子裏飛進一隻鳥兒,正是重明。重明四下嗅了嗅,聞見牧雲閑杯子裏味道不對,不知發現了什麽,把杯子銜起來,潑了周墨一臉。


    “你……”望月看重明落在牧雲閑肩上,一拍桌子站起來,道:“這怎麽回事?”


    她一副興師動眾的家事,牧雲閑笑了:“你問他。”


    周墨臉色變了,收了笑意,手已經放在了劍上。牧雲閑指尖在桌上輕點了幾下,重明飛出,險些啄瞎了周墨的一隻眼睛。


    “他要害你……他為什麽要害你?”望月喃喃道。


    “他就是新任的魔教教主。魔教為禍一方已久,我身為正道一員,自然要殺了他。”周墨說的大義凜然,牧雲閑沒被打動,依舊是那副表情。


    望月大驚:“你是魔教教主,爹爹呢?”


    “不知道,我許久沒去看過了,應該還沒死吧,他要還我十年呢。”牧雲閑道:“周少俠是你看上的人,想必人品不錯,不如去陪他吧。”


    “不可!”望月攔在他跟前:“你怎麽能這樣?”


    “我當然可以。”牧雲閑收了笑,說。


    “你……你不是喜歡我,為了我,你不能饒他嗎?”望月道:“你既然喜歡我,為了我去死又如何?他殺你算什麽?”


    “你還真是……”牧雲閑著實被她的話驚了一瞬:“你真是被寵壞了。”


    “饒他可以,不過我得廢了你的功夫,你今生再不能入魔教半步,怎麽樣?”牧雲閑問。


    望月一怔,然後到:“好。”


    “她到底是我妹妹,你就納她為妾吧,成全她的心願,算是我為她做的最後一點事。”牧雲閑勾著唇角,看著周墨:“你們成婚後,旁的事我就不便多管了,你該娶妻娶妻,該納妾納妾,對她也無需特意照顧,畢竟她嫁入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


    周墨似乎沒明白牧雲閑是什麽意思,於是他又重複了一次:“你懂我的意思嗎?你要不懂,我給你吃個藥就懂了。”


    這可不是牧雲閑的意思,而是雇主的意思。上輩子,望月利用雇主的感情,達成目的後就毫不猶豫的拋棄了他。而今生,牧雲閑就給雇主看看,望月得到了讓她毫不猶豫害死雇主的愛情後,會結出個什麽樣的果子。


    她想,她居然還能活下來,真是老天保佑,就是不知道,還能活幾天。女人正陷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發現身邊有團陰影靠近,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發現那是個穿著白衣的男人,肩上站著隻小鳥,正對她微微笑著。


    這大半夜的,荒郊野外,遇見個陌生男人,便是對方長得再和善,她也不信是什麽好事。男子看了她一會兒,卻說:“你想回家嗎?”


    女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那家有和沒有,已經無甚區別了,倒是不如死在這深山裏幹淨。聽他這麽說,女人本來是覺得這是個好心人,要送她回去,沒想到男人的下一句話卻是:“你鞋子掉水裏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是光著腳走過來的。不論去哪,她都不能把鞋丟了,隻好顫顫巍巍站起來,一步一蹣跚著走到河邊,可這時她看見的卻是……


    一具屍體。


    屍體和她穿著同樣的衣裳,因在水裏跑了太久,已經看不出生前的樣子,唯有一雙渾濁的眼睛死都閉不上,裏麵透著不甘。


    女子驚得退了兩步,白衣男人卻道:“你的鞋子不是在裏頭嗎?為何不撿起來穿上,穿上它,你就能回家去了。”


    她分明很怕,聞言卻鬼使神差般走到水邊,碰了碰那屍體腳上的鞋。當她碰見鞋時,一瞬間,什麽都想起來了。她是怎麽死的,仇人是誰……心中的恨意湧起,使她臉上變了顏色,逐漸由一個臉色蠟黃的尋常婦人,變作臉色黑紫的鬼怪。


    她身旁黑氣濃的讓男人身上的鳥兒有些不舒服了,衝著她叫了兩聲,男人卻安撫了鳥兒,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子身上黑氣褪去,眼中有了半分清明,又聽男子道:“把該做了做了,便去吧。”


    “我該做什麽?該去哪?”她低聲道。


    “去……把他欠你的要回來啊。”白衣男人柔聲說:“你難不成想一直呆在這嗎?”


    “是……我……我該……”她像是被蠱惑了似的,從屍體上取下鞋,自己穿上,一搖一晃的往遠處去了。


    牧雲閑目送她離開,他肩上的重明很是不滿似的,嘰嘰喳喳叫著,牧雲閑低聲道:“這有什麽不對的嗎?槐樹妖上輩子成了妖魔,不就是覺得人世間毫無正義嗎,善不得報,惡不得罰……既然如此,讓受害之人自己動手,便好了呀。”


    重明不太懂牧雲閑在說什麽,被他安撫了摸了下毛,就把這事忘了。牧雲閑從自己呆著的槐樹上折下根樹枝,給了重明:“你叼著,帶我看看去。”


    重明聽話的將槐樹枝叼著,直追著女子去了。


    。


    淮水村裏,季二郎家媳婦跑了。


    對這點村裏人都不怎麽懷疑,看著他一臉倒黴樣,無不竊笑。誰不知道,他是怎麽對他那媳婦的,成日不是打就是罵,剛嫁過來時,還能說愛笑的一個爽朗姑娘,沒過幾年被他折騰的生不如死,人畏畏縮縮,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卻不想,沒過半個月,他又娶了一房,比他上個媳婦還漂亮。聽說是季二郎捕魚時從水裏救下來的,無家可歸,就嫁給他了。鄰家嬸嬸人好,怕姑娘不知內情陷入火坑,小心試探了一番,姑娘卻笑得一臉甜蜜:“他待我很好呀。”


    再勸就要結仇了,嬸嬸不便多言,隻得看著季二郎扯了二尺紅布做了個蓋頭,將姑娘娶了進來。初時他待那新媳婦確實好,可沒過幾個月就故態複萌,有天從鄰家吃了酒回來,新媳婦已經睡了,他嘟囔著走到桌邊,拿起水壺就往嘴裏倒,沒倒出來半滴水,抄起根棍子就往床上凸起的那團打,嘴裏醉醺醺的大罵:“連口水都不給老子準備,我要你幹什麽?”


    鄰家聽見響動,嬸嬸要去看,卻被拉住了,她男人皺著眉頭道:“別家的閑事,你管那些幹什麽,免得落埋怨。再者我回來時遇見季二郎了,他醉起來,是誰都不認的,再把你傷到。”


    鄰居嬸嬸氣道:“我就看著他打?”


    “不看著怎麽辦?勸了她和離,你把那媳婦當閨女養著?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親,你摻和了,咱家還做不做人了?”


    聽她男人如此說,鄰家嬸嬸隻能作罷了。她一晚沒睡好,第二天早早起來,去隔壁家敲了門,那家媳婦卻好端端開了門,身上半點傷都沒有。聽她說昨晚聽見動靜,也是一臉詫異:“沒怎麽啊。”


    鄰居嬸嬸隻好走了。到了中午,她正做著飯,隔壁季二郎慌慌張張推了門跑進來,就要往她家柴堆裏鑽,鄰家大爺進來拉住他問道:“你這是做甚?”


    季二郎驚道:“讓……讓我躲躲,她要找著我了……”


    “你把話說清楚,誰找你,這光天化日,還能沒了王法不成?”鄰家大爺拉著他,不讓他鑽,季二郎急的都要動手了:“你先讓我躲躲!”


    便在此時,門響了,有人敲了敲,鄰家嬸嬸過去,外頭隱約傳來說話聲,是隔壁新媳婦正對著鄰家嬸嬸笑道:“聽人說我家二郎往您家來了,他在嗎?”


    鄰家嬸嬸說:“在呢。”


    就是鄰家大叔分神聽人說話這一瞬,季二郎已經掙脫了他,四下看看,鑽到櫃子裏去了。季家新媳婦進來,鄰家大叔一指櫃子,那媳婦笑盈盈的把櫃子拉開,衝著裏頭抖成一團的季二郎道:“還和我生氣呢?”


    他想說什麽,確實完全張不開嘴,嗓子裏冒出毫無意義的聲音,身體也不由人似的,跟著媳婦走了。他一雙眼睛掙得極大,裏頭透著血絲,死死盯著鄰家夫妻倆。鄰家嬸嬸有些不安,想上前問個一二,又被她男人攔住了。


    後來倒沒什麽異常,季家太太平平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有人急著去季二郎家,推開門,竟發現季二郎已經涼透了,露出的身體上滿是青青紫紫的痕跡,竟是被人打死的。他新娶的媳婦也消失不見了,隻留一雙由水漬印出的腳印,從季二郎死去的地方一路蔓延出了屋去。


    報了官也沒查出什麽,隻得記了個暴斃,草草結案了。季家早已分家的大哥前來為他操辦後事,卻發現,棺材葬不下去,無論怎麽埋得深,第二天早上還是會出現在外頭。


    季家人無法,隻得請了個道士。道士圍著墳頭轉了兩圈,驚呼道:“這是厲鬼索命啊!”


    眾人七嘴八舌把季家最近發生的事一說,有個人說漏嘴了,眾人才知道,原來季二郎那媳婦不是跑了,是被他失手打死了。


    道士擰著眉頭道:“這就沒法子了。要真是被他殺了的媳婦索命,可知那人性格。被他虐待是一仇,報了,逃了還被抓回來,又是一仇,也報了。你們說季二郎把那女子屍身扔水裏了,那就還差屍身暴屍荒野,死不能安一仇,你們要是不讓她報,她當如何是好?”


    村民們麵麵相覷。道士擺擺手走了,錢都沒要,隻說,你們要不把女子屍身找回來好好安葬,否則就別想把他埋了。季家幾個兄弟早已分家,哪會去費心尋找一具消失了幾個月的屍首,實在埋不下去,把棺材拖到深山裏,一扔也就算了。


    道士出了村,變成個白衣青年,肩上站著隻鳥,他身旁隱約出現了個水淋淋的影子,牧雲閑道:“這仇報的,你還有什麽不滿嗎?”


    女鬼向他拜了拜,化作一縷煙,消失了。地下留了雙髒兮兮的鞋,不知在水裏泡了多久,水分不多時就在陽光底下蒸幹了,像是尋常垃圾,扔在土路上,半點也不顯眼。


    牧雲閑肩上的重明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牧雲閑道:“你看我幹嘛?若我不幫她,她連怎麽報仇都不知道。”


    重明動作停了,想了幾秒,覺得牧雲閑說的也對,於是牧雲閑又道:“你這種族,不是罪厭煩那妖魔鬼怪,我幫你超度了,你還有什麽不滿的。”


    牧雲閑說:“如此,樹底下沒了怨氣纏繞,雇主再接手這身體時,也不會因這事憤恨不已,世上還少了個人渣和一個厲鬼,豈不是十全十美麽。”


    他們說著話消失在小路上,牧雲閑又在身上裏太平了百年,安心看書修煉,過了一個天劫,修為又漲了些。此時有隊官兵進了這深山老林,看見牧雲閑托身的大槐樹,讚了兩聲,把他連根挖起,運往不知名的地方了。


    牧雲閑冷眼看著,並不阻攔。


    這就要遇見雇主上輩子的第二個心結了。上輩子雇主此時剛過了天劫,全無反抗之力,就被人挖走了,又看見了些肮髒之事,心中百年前女鬼留下的戾氣被勾起,更往錯處走了一步。


    而牧雲閑,想想那事因果,心中有了打算。


    繼父有個孩子,是個女兒,比雇主小一點。尋常室友住在一起都會有衝突,這對繼兄妹之間自然也是。不知道這位母親抱著什麽心態,每當兩人有衝突時,不論是非對錯,她都先讓雇主認錯,雇主印象中有件印象很深的事情,隻是因為單純的厭惡,繼妹偷拿了雇主錢夾中父親的遺照扔掉,雇主真的是氣瘋了,要打繼妹,他媽回來給了雇主一巴掌,把他趕出了門,關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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