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整個圖書館中再度隻剩下他一個人時, 牧雲閑隨手召喚出任務管理處的主頁, 上報了這件事。


    他貌似得罪了一個了不起的人呢, 不過這個人, 從今天開始應該就要自顧不暇了, 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有閑心來找牧雲閑的麻煩。


    牧雲閑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解決之後, 牧雲閑興致勃勃的探索起了圖書館的新功能。


    重明從旁邊飛過來,向牧雲閑展示他的羽毛。


    牧雲閑笑:“你好像長大了點。”


    重明神氣的叫了一聲, 牧雲閑把他打發到一邊去了。


    這個所謂的係統融入圖書館之後,牧雲閑發現, 圖書館裏多了一個新功能。曾經的圖書館雖然有借閱係統,不過牧雲閑多數時間隻把它用在虛擬版上麵,至於現實版,牧雲閑幾乎不讓人進來。


    沒有什麽別的原因,隻是因為麻煩。當圖書館被嵌入了所謂的係統之後,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其實係統一開始的自我介紹也沒什麽錯,它確實出身於高科技的位麵, 用於培養人才, 隻不過他不是民用的, 培養的也不是普通人, 而是海盜團用來培養士兵用的,所以他的懲罰手段才會那麽激烈。


    牧雲閑開的是圖書館, 以後還是想開門做生意的, 對自己的顧客, 當然沒必要那麽暴躁,所以牧雲閑將係統中的功能去除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繼續沿用下來,整個圖書館倒有了些小說中秘境的樣子了。


    什麽樣的人可以看到哪個層次的書,想要看到更深一層的,不好意思,麻煩加錢。以此作為籌碼,牧雲閑覺得,這次的任務沒白做,得罪所謂的前輩,更沒白得罪了。他倒是反而有些期待這位前輩找上門來,他能把他剩下的係統給弄過來。


    這隻是一個子係統,至於主係統,還在那位前輩手上呢。


    閑話不提,這個係統是本次任務進行最大的難點,既然這個係統已經被解決掉,牧雲閑也準備收尾了。


    托福後續的收費服務上線,圖書館的賬戶裏已經存了很大一筆錢,就是現在牧雲閑什麽都不做,直接離開,他的雇主也可以三五代吃喝不愁了。


    不過牧雲閑沒想這麽草率的解決問題。雇主已經提出了要求,出於職業道德,在能滿足的情況下,牧雲閑也樂意盡可能的滿足他。於是牧雲閑把他與那夥人的對話變成了真的。


    他曾經對那些人說過,圖書館的存在就是為了改變世界,讓世界變得更好,身為圖書館的擁有者,他是通過傳播圖書館中的知識獲利的。


    他打算把這個任務交給他的雇主。收走了他別有用心的係統,牧雲閑想要還給他一個真實存在的係統。至於那些神乎其技的高科技產物,牧雲閑的係統裏是沒有的,他能給雇主的隻有書,還有錢。


    當然也不是白給的,雇主需要完成他的任務,才能拿到其中的一部分錢。這當然是有原因的,看過雇主的記憶之後,牧雲閑不相信他拿著一個具有龐大力量的金手指還能保持冷靜。這也不是說牧雲閑在懷疑雇主的品性,他隻是覺得雇主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經不起誘惑。


    考驗人性是無趣透頂的事,牧雲閑從來不冒險。


    至於雇主最終能從改造過的,對他的行為嚴加規範的係統手中拿到多少錢和書,這就不關牧雲閑的事了。


    。


    和以前的很多個雇主不同,牧雲閑對現在這個雇主是沒有什麽感情的。他隻是看過雇主的記憶而已,而且記憶中表現出的內容表示,在很大程度上,這位雇主和牧雲閑所定義的有趣都沒有什麽關係,加上牧雲閑也沒怎麽管雇主的親人,連最後一點加分項也沒有了。


    安排好一切之後,他幹脆的脫離了這個世界,而此時他才發現,他居然在不經意間,即將要來到銅級晉升銀級的任務了。


    和上次任務管理處的那個高中生特意發消息來囑咐他不同,這次就沒那樣的特殊待遇了,隻能牧雲閑去自己選擇。


    銅級晉升銀級的任務不扣他的剩餘壽命,也不會對他剩餘的債務造成影響,但要是失敗了,他會直接死去。


    “難怪那麽多人都想著跑……”牧雲閑心底詭異的與那些人產生了一些共鳴:“壓力確實太大了。”


    活的夠久之後,牧雲閑發現,人的‘性格’也是會被消耗的,正如上一個世界中係統的幾任雇主,為何他們手中握有係統這樣跨越位麵高度的資源,最後都會把自己玩死?正是因為,到了一定年紀,所在意的東西不一樣了。


    任務者也會老去,老的不是身體,不是心靈。在這場跨越千萬年,仿佛永無直徑的挑戰之中,誰能保證自己毫不疲憊,永遠有鬥誌?


    可他們更清晰的知道,當他們心中產生退意與恐懼時,那些驅使他們不斷向前的執著的東西唄消磨,他們離死也就不遠了。


    之於牧雲閑而言,他一路走來,幾乎沒有遇見過太大的障礙,當他真正要經曆一場關乎生死的考驗時,他難道不會退卻麽?


    牧雲閑還真不怕。


    “重明,走了。”牧雲閑翻看過任務簡介,叫來了重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恐怕可有的忙了。”


    重明隻是一隻鳥,自然不像他似的,會想那麽多。他完全不理解牧雲閑的心情,自顧自又展示了一遍他漂亮的羽毛。


    “回來給你裝一塊鏡子。”牧雲閑笑:“沒多長時間就回來了,別看了。”


    重明對他的不捧場表現的很是不滿,落到他的肩上,對他叫了一聲。


    新任務的難度擺在那裏,說牧雲閑不重視,當然不可能。隻是他讀完這次的雇主的記憶之後,牧雲閑卻真的不知道,他該重視在什麽地方了。


    此次任務是銅級晉升銀級的晉升任務,難度在一般的銅級任務之上,已經要接近了普通的銀級。世界的背景也是,雖說也是一個玄幻背景的世界,卻比銅級世界中的玄幻世界要像模像樣的多,哪像是那些世界,裏麵的修道者連飛都飛不起來。


    他這次任務的主場卻不在人間,而是在鬼界。此世界人妖鬼神各行其道,互不幹涉,人死化為鬼後,就與人間沒有什麽關係了。


    牧雲閑這一回要代替的對象,其實不應該被稱作雇主,因為他沒有什麽心願要牧雲閑去完成,牧雲閑從他身上繼承的,隻有一個殼子而已。


    這個殼子的前主人不是一個由人變成的鬼,而是從鬼界單獨生出的生物。它是由人化為鬼之後,遺落下的執念催生出的一種生靈。


    那些鬼魂過了奈何橋,該散去的散去,該投胎的投胎,前塵散盡,情感卻不散。這些執念遺落在忘川河底,又隨著水流,到了鬼界的最底層,聚集在一起,久而久之,這種生靈就應運而生了。別的生物給他們取名叫半魂。


    殼子的前主人是其中再普通不過的一隻,促使他脫胎而生的一段記憶是一個難產而死的孕婦的情緒。這位孕婦在死前從沒受過什麽罪,父母疼愛,夫妻感情和睦,今生所遇見過最難的事隻是懷孕,因此而死了,她也從沒怪過任何一個人,留給雇主的情緒隻有對親人的不舍以及對剛出世的孩子的擔憂。


    這段記憶奠定了雇主這個半魂性格的基調,從出生開始,他就很是好奇,人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生物。身為一個鬼界的生物,想到人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更何況,他生存的狀態已經確定了,他根本沒有時間想這麽多,半魂身為鬼界最孱弱的存在,是許多生物獵食的目標,他想要活下去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在幽冥水底飄飄悠悠了近百年後,他終於積攢夠了足夠的力量,從河底爬了出來。因為那段記憶的緣故,他天性善良,身為一個鬼族的生物,卻頗有人性,為此他吃了不少苦,從最底層爬到中層,好幾次差點就活不下去了,但他依舊沒有放棄,之處他繼續撐下去的,隻有一個執念而已。


    他想看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但他最後依舊沒有看到,就被更強大的鬼界生物殺死了。這也是他將自己的殼子租給管理處的原因之一,半魂本身就是一種應執念而生的生物,執念本身的力量,對他們而言,就足夠強大。


    然而他隻是殼子的主人,而不是雇主,所以牧雲閑此次的任務並非要滿足他的執念,身為一次晉升任務,任務管理處保持著一貫的風格,給牧雲閑的考題是這樣的,任務管理處給他三百年,他需要用這些時間,給對方一個滿意的答複。


    至於什麽是滿意的答複,就沒有任何說明了。總是就是這樣玄之又玄的一句話。從表麵上看,這個任務著手依舊應是從他的執念開始——然而要這樣做的話,就又是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前麵說過,雇主是鬼界最低級的生物,要他在三百年裏到達人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看著周圍瘋瘋癲癲的同族,牧雲閑勾了勾唇角:“不如先活下去吧。”他說:“活下去,不是每個生物的本能麽?總不至於連這都不滿意吧。”


    。


    在牧雲閑看來,半魂是很有意思的一種生物,他們從脫胎於人類的魂魄,卻與人類不盡相同,如果非要形容他們與人類有相似之處,可以說,他們是一種徹底瘋了的人。


    殼子前主這位半魂死去時,在鬼界裏已經是中高等級的存在了。等級上去了,思維方式也有變化,最大的特點就是他比之神神叨叨的低等同族,更是清醒了許多,他們種族的特點在他身上表現的也更為清晰——受他印象最深的記憶的影響,他是個非常感性的人。


    牧雲閑拿到任務之後,便由此著手。


    任務說要讓他滿意,牧雲閑想過以後,決定走這樣一條道路。既然他已經與人類沒有什麽區別了,那牧雲閑為什麽不讓他相信這一點?他根本就是一個人。他有著自己的想法與堅持,那又與一個人類又什麽區別?


    而在讀完他的記憶之後,牧雲閑對他印象最深刻之處就在於他求生的欲望,牧雲閑想盡可能的利用這一點。


    不過這還是後話,現在在河裏,日子可不那麽好過。


    這裏是幽冥水底,每個半魂出生的地方。這些渾渾噩噩的瘋子們從誕生時就在這裏遊蕩,日夜不息,直到被更高等級的鬼族生物吃掉為止。他們的食物是從鬼界最上層的橋上飄散下的被洗落的記憶,偶爾有鬼魂飄到這裏,也會被他們吃掉。


    每當他們吃掉一段記憶,就會與之共情,顯得瘋癲起來。過於冷靜的牧雲閑在其中格格不入,與其他半魂比起來,牧雲閑更像是一個誤入其中的人類,以至於常有不長眼的半魂想要吃了他,然後被略顯暴躁的牧雲閑殺掉。


    牧雲閑這才知道,這個世界能被選為晉級任務,原因究竟在何處。這個任務從一開始就很難。他最開始時以為任務的難點在那句摸不清楚含義的話,再後來覺得是身為底層生物如何活下去,而接觸這個世界以後,才終於明白了,當務之急是保持清醒。


    半魂的食物是死去的人類帶有執念的記憶。牧雲閑身為任務者,經常讀取雇主的記憶,那些記憶縱然帶有怨恨,讓人刻骨銘心,卻與半魂的生活有著本質上的差別。原因之一就是太密集了,每一到兩日就要進食,品嚐一次旁人的怨恨,再加上這個種族易於共情的特點,牧雲閑幾乎是每次進食之後都會出現一次錯覺,他要分不清自己是誰了。


    那些飄落到水底的執念大多是帶有怨恨的,連帶著牧雲閑的脾氣也暴躁起來,不能控製情緒,這對他而言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多久。


    因為種族的原因,他不可能離聚居之地底太遠,不然就沒飯吃,可要是不走,就沒有升級的可能,一日一日消磨在永無止境的精分裏,變得越來越暴躁。直到有一天他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任務失敗後徹底死去。


    牧雲閑在這樣的死循環裏待了三年,他倒是沒死,隻是脾氣被磨出來了。他去過別的玄幻背景的世界,至於修煉,也不一定非要修煉半魂們的修法,於是三年時間過去,牧雲閑覺得,自己再磨上三年,就能擺脫半魂的本能,爬上岸時,有個人過來了。


    說人不準確,其實是個死掉的鬼魂,順著水一路沉到最底部,在他被那些半魂撕碎以前,牧雲閑把他救起來了。


    來這個世界以後,牧雲閑依舊住在自己的圖書管裏。當這個人醒來時,睜眼看見的就是仿佛人間一般的房屋,窗外是綠樹,還有鳥鳴。


    他慘笑兩聲,掙紮了爬起來了。


    “你醒了?”他聽見有個人對他說話,下意識的看過去,然後反應過來,他眼前的這個完全不是人,而是他聽人說過的一種鬼族生物,叫……半魂?


    半魂之所以被稱為半魂,便是因為他們像是有魂而魂魄不全。他眼前的這個半魂與他見過的鬼魂類似,都是半透明的,唯有眼睛不同,半魂的瞳孔是銀白色的,仿佛全無情緒,又像是隨時會發瘋,這隻半魂的脾氣倒好,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道:“你是自己跳下來的?”


    他下意識的問:“你怎麽知道的?”


    隨即他反應過來,半魂對情緒最為敏感,定然是察覺到了什麽。然後就見他對麵的這隻半魂淡淡的笑了一聲,說:“你的執念太深了,這味道叫他們好奇……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麽要跳下來麽?身為一個普通凡人,進了鬼界,你連這些最底層的食物都打不過。”


    這人眼中有著一絲苦澀,道:“我不能忘。我要是不忘,日後還有回去的可能,若是徹底忘了,便什麽都沒有了。”


    “你這話像是什麽都沒說。”牧雲閑詫異道:“你竟然還想回去麽?”


    “我知道這很難,可我不試怎麽知道?”他反問。


    牧雲閑走近了兩步,仔細打量著他:“我曾自詡是知曉人類是什麽樣的,後麵又覺得不是那樣,見了你這樣的,我便更分不清了。”


    他把一個盤子擱在這個人類麵前,道:“這裏是幽冥水底,陰氣最重之處,什麽火都著不起來,你隻能吃些冷食了——我知道你現在是鬼,不需要吃什麽食物,這些東西裏麵含有靈氣,你吃了會好些。”


    對方向他道了聲謝,牧雲閑就出去了。


    重明從書上下來,對著他叫了一聲。


    牧雲閑摸了一下重明的羽毛,低聲說:“我都分不清我究竟是誰了。”


    他曾經以為,這殼子的主人想看人類是什麽樣,是因為沒見過,在這裏呆了三年之後,牧雲閑才發現,他是因為看的太多了。


    日日被人類最複雜的情緒洗禮,連看的多了,連牧雲閑都不太記得清人類是什麽樣了,甚至對他自己是不是曾經是人類產生了懷疑——這個人類魂魄的出現,都讓他有了一種新奇的感覺。


    那個人類鬼魂在房間裏休息了一日就出來了,他知曉了自己目前的處境,第一反應就是來找牧雲閑。


    他找到牧雲閑時,牧雲閑剛剛吞噬了一段記憶,坐在樹下消化著,手裏倒著杯茶。見他來了,牧雲閑說:“坐吧。”


    “我……”他停了兩秒,說:“我叫蘇默。”


    牧雲閑順手給他倒了杯茶,說:“牧雲閑。”


    “牧先生……你……”蘇默說:“我有什麽能幫到你的麽?”


    牧雲閑抬眼看了看他,說:“還真有。離這裏不遠處,有一條低等的水蛇,得將他引過來讓我殺了。不過,他可比這裏的半魂厲害的多了。”


    蘇默停了兩秒,沒說話,牧雲閑看了看他,說:“你要是不去,便是由我護著,三五百年內,你也出不了幽冥水底了。”


    蘇默問:“為什麽?”


    “因為那條水蛇雖是比半魂厲害,可他卻打不過這麽多的半魂,所以不會向著這邊靠近。至於我,離不開這裏。”牧雲閑慢慢道:“他是最適合讓我殺了升級的,你將它引過來,我就能快點帶你離開,不然你我就在這耗著吧。”


    蘇默急迫道:“可以。”


    這回輪到牧雲閑詫異了,他看了看蘇默,說:“可,你準備好了我就帶你出去。”


    許是因為他徹底信了牧雲閑的話,想離開的心思太過急迫,都沒過幾個時辰,他就來找了牧雲閑。牧雲閑帶他出了圖書館,瞧見周圍密密麻麻的半魂,蘇默驚得退了兩步。


    大多數半魂看見牧雲閑過來,都驚慌的躲閃,隻有一隻,見他們靠近,仍在那癡癡笑著。嘴裏喃喃念著什麽。


    牧雲閑饒有興致般在那裏聽了幾秒鍾,聽他說完,忽的笑了:“又是一樁慘事,這記憶的主人被友人害得家破人亡,自己入了鬼界,丟了記憶,這爛賬大抵就這麽了了。”


    他說完看了一眼蘇默,蘇默像是有同感似的,在原地不語,牧雲閑繼續帶著他向前。


    前頭有一隻弱小些的,舉著根棍子,不要命似的朝著他們衝過來。


    牧雲閑肩上的重明上去,一巴掌把他拍開了。


    見多了形形色色的瘋子,蘇默反而不太怕了。在離開半魂的聚居之處時,看著眼前黑壓壓的水,他忍不住還是新生怯意。


    牧雲閑瞧著他,說:“你怕了麽?”


    “怕又怎麽樣,我不是還得去?”蘇默咬咬牙,說:“難不成,我就在這鬼地方窩到魂飛魄散麽?”


    說罷他便飄了出去。牧雲閑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真有意思……”他又笑了笑,說:“再恨又如何,大多數人不是將這些記憶說丟就丟了,看了他,我這才依稀記起來,做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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