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閑動手動的隱蔽,魔教中的教主換了人,武林中大部分人還並未發現。可魔教之中則不然,對這新教主的脾性,許多人都摸不透,免不了惴惴不安。


    魔教教主不止有他這一子,牧雲閑排第四,上麵還有三個兄長。聽聞教中有變,那三人都回來了。這幾人都覺得牧雲閑能上位,不過是憑著三分運氣,哪有什麽實力,卻不想他們一回來,便被捉住了。


    老大聲名狼藉,在江湖上惡名遠揚,便是魔教教主都懶得搭理這兒子,牧雲閑多看了他幾眼,覺得無趣,一刀斬了。老二見勢不妙,丟下老大與父親不管,直接跑了。牧雲閑沒追,隻隨他去了。


    唯獨老三,是江湖中有名的怪人,有時見他覺得不平之事願意出手,而有時慘劇發生在他眼前,他也懶得多看一眼。牧雲閑備下了酒菜,與他坐在一處。


    “聽說,那遊醫是你親舅舅?”他這樣一問,他那三哥回道:“是。”


    “他怕我找他算賬,直接跑了,你們這甥舅,性情倒是差不離。”牧雲閑道。他這殼子身體不好,就不喝酒,隻拿了杯茶靜靜品著。


    他三哥弄不清他葫蘆裏頭賣的什麽藥,警覺著,不敢動一口酒菜,牧雲閑見了,隻搖搖頭,微微笑了笑,不與他計較,臉上還留了個酒窩。


    “你找他回來,我不拿他怎樣,一切待遇從舊,他所要做的,和原來沒區別。若他不回來,聽人說,你醫術也是高明,你代他來也可。”


    “你要做什麽?”他問。


    “你回來,不是打著替父報仇的旗號麽,竟想不明白?”牧雲閑看了他一眼,邊上,他養的雛鳥從窗口穿進來,自盤子上叼了個花生想吃。牧雲閑就幫它把花生弄碎,小鳥啾啾叫了兩聲,蹭了蹭他,自顧自吃開了。


    牧三心中無端升起恐懼。魔教教主對他這出身卑微的四弟做了什麽事,他是知道,知道的越清楚,便對牧雲閑此時的反應越害怕,他太冷靜了,全然不像是個剛剛大仇得報的少年。


    “怕什麽,冤有頭債有主,我不過是想一報還一報罷了,和你們又沒有什麽關係。我連見都沒見過你們一麵,對付你幹什麽?”牧雲閑悠悠道:“本也不是什麽大事……”


    “那……那畢竟是你父親……”


    “嗯,也是你父親,若他和你隻能活一個,你選就是了。”少年站起來,道:“你來。”


    牧雲閑把他帶到了那個曾經關了雇主十年的院子裏,曾經的魔教教主剛喝過藥,盤腿坐在廊下,手上青筋畢露,顯然是忍著劇痛。牧雲閑道:“他在我身上用的,是提升人功力的奇藥,我還回去的,是叫人功力散盡的藥,不過如此而已。你舅舅跑了,藥快用完了,有點麻煩,你覺得呢?”


    牧三喉嚨裏一陣發幹。


    因為遊醫太過於謹慎,誰叫都不回來,連親外甥的死活也不管,自投羅網的牧三就隻能代替他舅舅留在魔教內了。偶爾去那院落中看看他爹,望見對方充滿期待的眼神,被牧雲閑的手段嚇破了膽子的牧三隻敢匆匆避開,於是魔教教主看他的眼神逐漸由希望到滿懷失望,然後是怨恨,最終是茫然。


    他也快瘋了。他現在的處境不是由牧雲閑想要怎樣決定的,卻是由牧雲閑的雇主多恨決定的。任務進度停滯不前了,牧雲閑當然要想想辦法。


    時間久了,牧三卻不怎麽怕牧雲閑了。偶爾還有種牧雲閑脾氣十分好的錯覺。因身體的緣故,牧雲閑不重欲,也不動脾氣,除了打理魔教,就隻在書和茶上花些功夫,另外就是他的那隻鳥。


    那隻鳥現在長得大了點,會飛了,牧雲閑給他取名重明,每天在魔教裏神氣的很。


    消息捂得嚴,武林中人有消息靈通的,隱約知道點魔教出了什麽事,但完全想不到,是改朝換代這樣的大事。魔教控製的地方的百姓卻有著真切的感覺,總覺得魔教中人的行事風格與以往不同了,變得……貼心了許多。


    這算是牧雲閑的職業病,以前的任務,他都是把雇主往人生贏家的路子上引得,要說做暴君,他還真不會幹,漸漸魔教都不像魔教了,有點洗白的意思。


    又過了一年,牧雲閑這殼子十八了,他還剩下三年時間。


    “教主,月姑娘回來了。”某天有人來稟報。


    。


    月姑娘指的就是前任魔教教主的養女,全名叫望月,牧雲閑動手前離開魔教闖蕩江湖去了。她還有另一個身份,是雇主的仇人。雇主恨她之深,不下於魔教教主。


    牧雲閑起初還沒想到要怎麽做,直接把她弄死,她下場再慘,雇主隻怕也不會覺得痛快。但當看見她帶回來的那人時,牧雲閑就知道要怎麽做了。


    望月對魔教發生的事全不知情,進門後,看見魔教教主不在,來接她的居然是牧雲閑,才好奇問:“爹爹呢?”


    “教主閉關了。”牧雲閑向著和望月一道來的青年施禮:“敢問少俠是……”


    “籍籍無名之輩罷了,姓周,單名一個墨。”周墨還禮道:“勞您招待。”


    “阿月是我家小妹妹,她帶來的客人,我重視還來不及,豈會覺得麻煩。”牧雲閑微微一笑,道:“請先歇歇吧,我尚有些雜事,等處理好了,再盡地主之誼。”


    周墨比望月知道的多得多,他家裏很有些勢力,隻是他身為次子,父母在他身上的期望就不如兄長多,周墨一直想要大展身手,讓父母看看,他也是個有出息的人。此番跟著望月混入魔教,他想做的,就是殺了新任的魔教教主,也就是牧雲閑。


    在他看來,此人甚是神秘,卻未必有什麽真功夫。他怕牧雲閑隻見他一麵,以後再找機會就難了。當天晚上,牧雲閑設宴招待他時,他悄悄先將藥下到了酒裏。


    怎料到當天晚上,牧雲閑一口酒都沒喝。


    “我身體不好,便不飲酒,白費了您的一番心意了。”嗅了下杯子裏的味道,牧雲閑放下。對他笑了下。


    這笑容意味深長,看的周墨出了身冷汗,不知牧雲閑看出來他下毒沒有,隻好強笑了笑。望月見他臉色不對,也免不了有些驚訝。等到一頓飯快吃完,他們一起坐著的亭子裏飛進一隻鳥兒,正是重明。重明四下嗅了嗅,聞見牧雲閑杯子裏味道不對,不知發現了什麽,把杯子銜起來,潑了周墨一臉。


    “你……”望月看重明落在牧雲閑肩上,一拍桌子站起來,道:“這怎麽回事?”


    她一副興師動眾的家事,牧雲閑笑了:“你問他。”


    周墨臉色變了,收了笑意,手已經放在了劍上。牧雲閑指尖在桌上輕點了幾下,重明飛出,險些啄瞎了周墨的一隻眼睛。


    “他要害你……他為什麽要害你?”望月喃喃道。


    “他就是新任的魔教教主。魔教為禍一方已久,我身為正道一員,自然要殺了他。”周墨說的大義凜然,牧雲閑沒被打動,依舊是那副表情。


    望月大驚:“你是魔教教主,爹爹呢?”


    “不知道,我許久沒去看過了,應該還沒死吧,他要還我十年呢。”牧雲閑道:“周少俠是你看上的人,想必人品不錯,不如去陪他吧。”


    “不可!”望月攔在他跟前:“你怎麽能這樣?”


    “我當然可以。”牧雲閑收了笑,說。


    “你……你不是喜歡我,為了我,你不能饒他嗎?”望月道:“你既然喜歡我,為了我去死又如何?他殺你算什麽?”


    “你還真是……”牧雲閑著實被她的話驚了一瞬:“你真是被寵壞了。”


    “饒他可以,不過我得廢了你的功夫,你今生再不能入魔教半步,怎麽樣?”牧雲閑問。


    望月一怔,然後到:“好。”


    “她到底是我妹妹,你就納她為妾吧,成全她的心願,算是我為她做的最後一點事。”牧雲閑勾著唇角,看著周墨:“你們成婚後,旁的事我就不便多管了,你該娶妻娶妻,該納妾納妾,對她也無需特意照顧,畢竟她嫁入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


    周墨似乎沒明白牧雲閑是什麽意思,於是他又重複了一次:“你懂我的意思嗎?你要不懂,我給你吃個藥就懂了。”


    這可不是牧雲閑的意思,而是雇主的意思。上輩子,望月利用雇主的感情,達成目的後就毫不猶豫的拋棄了他。而今生,牧雲閑就給雇主看看,望月得到了讓她毫不猶豫害死雇主的愛情後,會結出個什麽樣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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