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人頭……是活的!”


    四目相對,趙客眼皮壓不住的跳起來。


    人頭的目光空洞深沉,像是一口黑洞一般,看著人頭的嘴巴微微開啟。


    趙客不由自主的跟著在心裏默念起來。


    很簡單的兩個字“救我!”


    “救你?”


    趙客思維變得遲鈍起來,眸光和人頭的雙眸相對下,恍惚間耳邊似乎是聽到低沉的求救聲:“救我!救我!救我!!”


    聲音由遠似近,逐漸在趙客的耳朵裏,開始似乎隻有蚊子一般的嗡鳴,卻在漸漸的像是滾滾驚雷,令趙客整個腦子裏麵的思維,都要被聲音占滿一樣。


    就在這時候“咣!”的一聲巨響襲來。


    刺耳的銅鑼聲,震的趙客眼前一陣發黑,腦海中的思緒驟然被這聲銅鑼聲給打斷掉。


    心頭猛的一驚:“不好,中招了!”


    目光迅速從人頭的雙眸中轉移開,回頭一瞧。


    就見打更鬼那張赤紅的臉,近乎貼在趙客鼻尖上。


    銅鈴一般大的眼珠子,怒視著趙客。


    “小和尚,你在這裏發什麽楞,不是說要做菜麽,每見鄉親們都已經落座了,還愣著做什麽?”


    趙客迅速往後推上一步,終於回過神來,晃晃腦袋,連忙雙手合十,陪笑道:“阿彌陀佛,小僧糊塗了,這就上菜!”


    “哼!快點,要是怠慢了,還以為是我家大王虧待了鄉親們,到時候,閻王爺都救不了你!”


    打更鬼說完,一臉神氣的抬起頭,轉身繼續招呼那些從門外走進來的陰魂。


    打發走了打更鬼。


    趙客心裏不由捏了把冷汗。


    再一瞧那顆人頭,卻見人頭緊閉著雙眼,靜靜被擺放在供桌上。


    安安靜靜,閉目安詳的神態。


    仿佛方才的一幕,僅僅隻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見狀,趙客的眼神驟然冰冷了下來。


    心裏猜想,這顆人頭,十有八九,就是神秘之地裏,眾人所要收集的那些神秘之物。


    也就是所有郵差,苦心搜索的屍體。


    但現在看起來,這些屍體,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甚至……趙客此時懷疑,這顆人頭,是真的死了麽??


    趙客心裏一邊思索著,一邊轉身回到灶台前。


    開始忙活起來。


    其實白天,趙客基本上把材料已經準備齊全了。


    雖然這種流水席,趙客受傷的材料並不夠,但就地取材吧。


    這點,還要多謝昨日,那位想要殺自己的鏢師。


    隻見趙客提起鐵勺,在油鍋裏取出一瓢沸油。


    在一旁碗中一潑。


    “滋滋~~~”


    隨著油花在碗裏噴濺開,就見碗底裏被碼好的白肉,驟然在沸騰的熱油中肉皮向上翻卷。


    白嫩晶瑩的肉皮,沾染著鮮紅的辣油,向上翻卷下,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上麵辣油。


    反而令肉皮看上去紅白相配,更是令人驚豔。


    像是一朵綻放的牡丹。


    “嘶!好香!”


    一旁坐在桌上的那些遊魂,本是雙眸呆滯,可在嗅到這股香味後,呆滯的眼神裏,卻是逐漸展露出許久未曾出現過的異彩。


    麻辣的香味裏,包裹著熟肉的香味。


    裏麵還帶著絲絲的焦味,非但掩蓋了白肉本身的所帶的那股肉腥,更是進一步令肉的香味裏麵,增添了一縷別樣的層次感。


    打更鬼嗅著香味走過來一瞧,看著碗裏紅豔豔的辣油裏,一朵花苞正放的牡丹展開,不禁饞的直流口水。


    趙客隨手灑上兩片香菜,令紅亮的油麵上,平添上兩分的翠色,無疑更是令人垂涎欲滴。


    相比之下,人皮鬼那玩應,做的是什麽?


    最拿手的,也不過是油潑豆花吧?


    曾經打更鬼還覺得,油潑豆花的味道還不錯。


    但此時看到趙客做的這道菜。


    嬌豔中,令人感到新奇,精巧的造型,令人不忍下手,生怕破壞了這道菜的美感。


    但那股不斷隨之飄來的香味,卻又是令打更鬼,舌頭下麵像是扭開的水龍頭一樣,止不住的流口水。


    “難怪人皮鬼要跳火坑,換作是我,也我跳,真是人比人的死,貨比貨的扔!”


    此時打更鬼,心裏已經有點相信,人皮鬼和趙客打賭的事情,覺得換作自己也是無臉苟活了,還不如早點下地府投胎的痛快。


    “上菜!”


    被這道菜吸引的,自然不僅僅是打更鬼,王麻子目光盯著這道菜,味覺上的刺激,比其餘的小鬼更是深。


    急不可耐的催促打更鬼上菜。


    一瞧自家大王都開口了,打更鬼當然不會錯過這次討好的機會。


    小心翼翼的端著碗,從到王麻子的桌前。


    “哎呦,還燙手的厲害,大王您慢著點。”


    把碗放在桌上後,打更鬼雙手搓搓手指,放在自己的耳垂上,似乎這樣降溫的快上一點。


    王麻子卻是顧不了那麽多了,拿起筷子夾上一片花瓣狀的肉片。


    隻見肉片晶瑩剔透,每一片單薄的好像要透明了一樣。


    一口放在口中“哢!”鬆軟的肉質,上麵帶著那點焦脆的肉皮。


    吃在口中,口感極其的順滑。


    特別是香辣的味道,不由令王麻子隻覺得全身說不出來的舒坦。


    “好吃!”


    王麻子一口下肚,漆黑的瞳孔中閃爍著一股精芒,將目光看向趙客。


    心裏突然決定了,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小和尚轉化為自己的奴仆,一生一世的為自己做菜。


    至於他的血肉之軀麽……這麽好的食材,當然是要交給他好好的料理才行。


    就在王麻子思量的時候。


    趙客這邊,一道接著一道的菜,開始端上下麵那些遊魂的餐桌。


    這些遊魂其實多數都是這村子裏死掉的村民。


    甚至大多數遊魂,都是被王老太給害死的。


    既然自己不得超生,王老太自然不想孤零零的,把這些村民的鬼魂拘禁在義莊周圍。


    不許他們投胎。


    時間長了,這些村民的靈魂,就變得癡癡呆呆的。


    隻是眼下這道菜,卻是出奇的令這些遊魂的眼中,多出了幾分生氣。


    這一點,怕是趙客也沒有預料到。


    正所謂,民以食為天,味以辣為首。


    強烈的刺激感,像是一記重磅炸彈,在這些遊魂的味覺上炸開,這是他們許久許久未曾嚐到的味道。


    加上美食本身就著一種,能夠影響到人情緒的力量。


    這也是為什麽,古人以酸甜苦辣鹹,來表示人生的滋味原因。


    當然,這些並不是趙客所考慮的,因為他壓根就沒想過,這些遊魂的事情。


    隻見趙客不斷站在灶台前忙活起來。


    這時候打更鬼湊過來,盯著趙客做菜。


    每月起名,監視趙客。


    但眼睛看著趙客做菜,卻是看的有些癡了。


    隻見趙客拿起一旁鏢師的衣服,隨手把手上的水漬擦幹淨,拿起菜刀。


    細長的手指在握上菜刀的時候,卻仿佛有了一種強大的魔力,令菜刀一下就活了一樣,變得富有生命力。


    而砧板上的“砰砰砰砰~”富有節奏的切菜聲,就像是在演奏著一曲獨特的樂章。


    即便是打更鬼,都看的有些迷了。


    這個時候,趙客第二道菜已經出盤。


    依舊是令人驚豔的創意,一口如味,令人舌尖跳舞的美味。


    “對了,那顆人頭是??”


    趁著做菜的空擋,趙客想著一旁打更鬼開口問道。


    打更鬼專注的看著趙客做菜,加上想著以後趙客也會成為他們的一員。


    心裏也就對趙客沒有防備。


    “哼哼,小和尚,那可是咱們大王的老祖,大王的一身本領,都是從老祖身上得來的,別看隻是一顆頭顱,卻是我等所要敬仰的存在!”


    趙客一聽,大概心裏有些明白了。


    怕不是這顆人頭,自身帶著一股力量,不知道為何,影響了王老太,令王老太實力大增。


    當然這隻是趙客心裏簡單的猜測而已。具體是否如此,趙客就不清楚了。


    看了一眼王麻子的方向,趙客一眯雙眼,親自端起手上的餐盤,邁步走上前。


    這道菜,是他精心為王老太準備的一道大餐。


    趙客心頭展露出一抹微笑。


    上前道:“小僧這裏特地為大王製作了一道美味,還請大王品嚐!”


    “美味!”


    隻見王麻子的雙眸漆黑的瞳孔中不由露出精芒來,前麵兩道菜已然征服了她的舌尖。


    此時自然更是對趙客口中的美味,所期待起來。


    “沒錯,這道菜是我精心為大王準備的,還請大王品嚐!”


    趙客嘴上說著,心頭卻是忍不住暗道:“麻子啊,你可別怪我,我不也是為了救你麽,嘿嘿!”


    隻見趙客說著話,將手上的餐盤蓋打開,隨著餐盤打開,就見一縷金燦燦光芒映射在王麻子的臉上。


    “這是!!”


    看著王麻子臉上驚訝的神情,打更鬼這些嘍囉不由都點著腳尖,伸著脖子往上瞧。


    隻見盤中,一金一銀,兩隻肥大的蜈蚣盤纏在一起,供著一團金燦燦的珠子。


    “這道菜,名為雙龍戲珠,還請大王品鑒!”


    趙客說著,雙手合十,靜站在一旁。


    王麻子見狀,臉上頓時展露出欣喜的神情,不過她到底還是陰魂,對這樣金光燦燦的東西,總是不大喜歡。


    不過架不住口舌之欲,拿起筷子,想了想,卻是將張口把兩條蜈蚣給吃了下去。


    不得不說,這兩隻大蜈蚣,肉肥細膩,金色的蜈蚣甘甜爽口,銀色的蜈蚣卻又是鮮香四溢。


    兩種截然不同的口味,令王麻子臉上笑容漸開。


    再一瞧盤中那顆金燦燦的寶珠。


    就見王麻子神情糾結了一下,拿起筷子,將保住夾起來。


    雖然看著是寶珠,但筷子一夾,卻覺得軟軟的q彈。


    “這是什麽做的?”


    王麻子回頭看向趙客。


    對於這金燦燦的寶珠,究竟是用什麽做的,似乎比較好奇。


    “阿彌陀佛,這道菜是用牛寶做的!”


    趙客雙手合十,向王麻子解釋道。


    王麻子聞言,斜眼看了一眼灶台上的鏢師的衣服後,不由一挑眉頭,點點頭。


    隻是斜眼一掃,正看到一旁直流口水的打更鬼,不由一挑眉頭,把餐盤撥過去道:“想吃啊,賞你的!”


    趙客站在一旁,臉上依舊還掛著微笑,隻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是心頭驟然一沉。


    “失算了!”


    那顆金燦燦的珠子,裏麵自然是被趙客動了一些手腳。


    自然不會是什麽毒藥,毒藥撐死也就是毒死王麻子本人,對於附身在王麻子身上的王老太一點作用都沒有。


    但裏麵卻放了趙客從辣瓜裏攝取出來的辣椒汁。


    所謂濃縮就是精華。


    雖然不多,但辣瓜那種灼熱的辣味,足以令王麻子全身像是點火一樣燒起來。


    隻要王麻子身上的血氣盤活了,附身在他身上的王老太,自然是受不了,會從他身上脫離開。


    隻是這件事之後,怕是王麻子要多遭點罪。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趙客並沒有想到,王老太居然會把這顆牛寶,賞給打更鬼。


    心神不由冰冷下來。


    “多謝大王!”


    一旁打更鬼樂的合不攏嘴,早就站在一旁纏得直流口水,此時卻見大王將這棟美味賞給了自己,不由令打更鬼為之大喜。


    湊上前來,伸手就要抓過盤中牛寶。


    然而剛伸出手,卻見一道黑影張口就將牛寶塞進口中。


    令打更鬼一愣。


    回過頭來,卻見王麻子眯著眼睛,嘴巴津津有味的嚼動著,一邊吃,一邊皮笑肉不笑的朝著打更鬼。


    不等打更鬼反應過來,抬腿一記窩心腳踹在打更鬼的胸口,把打更鬼踹的在地上打了個滾。


    “你這狗東西,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玩意,還真蹬鼻子上臉了!”


    不陰不陽的口吻,從王麻子的口中傳出來。


    感情這位王老太根本就沒打算給打更鬼吃,隻是借這機會,狠狠教訓一下打更鬼。


    被這一腳踹下去,隻見打更鬼那張赤紅的大臉,一陣青一陣白,低著頭匍匐在地上,不敢說話來。


    “哼,你們就是我養的一群狗,我不如意,你們誰都別想舒坦!”


    說完這話,王麻子臉上頓時得以起來,看著這些被她拘禁起來的遊魂。


    一挑眉頭,站起來,指著最近的一桌遊魂罵道:“你們這些雜種,生的時候,就知道在背後說我家的長短,說我管著我兒子,天天大罵兒媳,沒有婦道,老娘的家事,輪得到你們插嘴!”


    “還有你!不是天天咒我死,好盤算著去我墳頭上拉屎撒尿!”


    說完,就見王麻子臉上說不出的快意:“你們盼著我死,我死了也要你們陪著我,永遠陪著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隻是話音剛落,就見王麻子的臉上五官突然擰巴在一起,頭上雖然沒有汗水,可卻讓附身在王麻子身上的王老太,覺得越來越熱,心情也隨之開始煩躁起來。


    趙客見狀,心頭一喜,眸光向著身後供桌上,那顆人頭望過去。


    隻是一回頭,趙客心裏噗通一跳。


    就見後麵供桌上的那顆人頭,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臉上居然帶著一抹冷笑,盯著王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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