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姍姍跟蘇覓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不去做演員是真的屈才了,在這種劍拔弩張互不相讓的時候,又突然想去和蘇覓回憶過去:“你知道的,我沒有搶你男朋友, 我跟鶴辰是自由戀愛, 但是昨天他說,他還是喜歡你, 所以要跟我分手,對,你說的對,我們確實沒有正式在一起, 但是我不甘心。”


    白姍姍的這句話犯了十分明顯的邏輯錯誤, 她把江鶴辰要跟她斷絕關係的原因歸結在蘇覓的身上, 認定對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但顯然不是如此。這種戀愛失敗的女性總是喜歡在其餘女人的身上尋找原因,自欺欺人, 卻從來不敢去怪真正有錯的男人。


    蘇覓差點聽笑了, 看著她要死不活的模樣也沒有任何同情, 她問:“然後呢?”


    “你還喜歡他嗎?”白姍姍問。


    蘇覓這時候悄悄去開自己手機的錄音按鈕,做完這一切後她笑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白姍姍也笑:“你必須要告訴我,否則。”說到這裏的時候白姍姍明顯停頓了片刻,她覺得自己這是抓住了蘇覓的軟肋, 狂喜扭曲了她的麵部神經, 於是讓她看起來有些猙獰:“我就把你懷了小野種的事情告訴媒體, 你的演藝生涯,你的事業,你怕嗎?”


    蘇覓沒說話。


    白姍姍再次戴上墨鏡,居高臨下地嗤了她一眼,走之前給蘇覓下了一道最後通牒:“離開江鶴辰,不然別怪我不夠意思,蘇覓,你知道的,我不想跟你鬧。”


    “你他娘的有病吧!”蘇覓關掉手機的錄音功能,拉住白姍姍不讓她走,給她說,“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被門夾扁了,一大早的吞了竄天炮嗎,大姐,我很無辜你知道嗎,是江鶴辰非要來找我,我拒絕他了,你聽不懂這兩個字嗎,拒絕。”


    白姍姍去推她:“你給我放開!”


    蘇覓見狀急忙往旁邊躲,於是和她起了爭執,推搡間白姍姍不小心崴到了腳,整個人朝後倒去,腰部結結實實地撞到了一旁的阻礙物,與此同時,架子上成片的東西砸在了她的身上。


    白姍姍開始尖叫,場麵一時十分混亂。


    她被扶起來時整個人麵色發青,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一雙眼死死地盯著蘇覓看,旁邊圍滿了噓寒問暖的人,大家可沒忘了昨天江鶴辰來探班時的盛狀,白姍姍是上麵那位的戀人,這次的節目也是專門為了捧她,須要努力巴結著才好。


    於是他們都轉頭去看蘇覓,臉上掛著明顯看熱鬧的笑容,先有一人高聲說:“蘇覓,你先跟姍姍道個歉,這事就完了,直播也快開始了,再鬧下去多不好。”


    等他話音剛落,大家紛紛附和,嘰呱的嗓音吵得蘇覓有些頭疼,她一個人站在人群最外圍時,突然想起自己還未穿到這個世界之前,哪裏需要受這樣的委屈,這種強烈的對比和孤立無援的情緒讓她一時難以適從,咬唇,半晌後說:“這件事情麻煩大家了,但我覺得主要錯不在我,所以大家也別逼我再道歉。”


    有一個女嘉賓去問白姍姍:“姍姍,你覺得現在--”


    白姍姍平複了心情,之後再說:“蘇覓不願意道歉也就算了,直播重要,不是特別疼,大家先散了吧,謝謝關心。”


    此時此刻,至少在蘇覓的眼裏,白姍姍的小白花屬性已經暴露無疑,先前她是為了爭取愛情,如今她是為了爭那心中的一口氣,性質已經截然不同,蘇覓覺得自己以後也無需再對她客氣。


    人群終於再次散開來,距離直播開始還有一個小時,總導演跟大家說了些注意事項,便讓各個藝人開始自行做準備。


    宋堯堯家中出了事,今天不能及時趕過來,於是悄悄找蘇覓請了假,沒讓韓秋知道,說是明後天會早點過來。蘇覓於是一個人無聊坐著,旁邊白姍姍宛若眾星捧月,噓寒問暖者不下十人,和她形成明顯對比,蘇覓倒也無所謂,不過總是在他們當中隱約聽見自己的名字,心中便開始難受。


    索性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來。


    演藝事業是否被毀她倒是不怎麽關心,無非就是不能演戲,不能登頂高峰,那些滋味蘇覓已經悉數嚐過,即便之後的人生大紅大紫,也對她提不起什麽誘惑。


    但是人得爭一口氣,蘇覓覺得自己也應該爭氣,不能真被白姍姍牽著鼻子走,她思來想去後,想到剛才自己手機中的錄音,於是去給江鶴辰打電話。


    蘇覓撥下號碼的那一刻,心中對江鶴辰是恨得咬牙,本來就應該是形同陌路人,以後她走她的獨木橋,江鶴辰走他的康莊大道,彼此之間互不相欠,但最後總非要硬塞進來些東西,反而還給她引來一堆的麻煩事。


    這樣的男人實在不合格。


    沒人接電話。


    蘇覓不死心地又撥了幾遍,依舊沒人接,於是她去微信上找江鶴辰,顯示自己已經被對方拉黑。


    所以這人是真的還喜歡自己嗎,蘇覓看著拉黑的提示,一時陷入了迷茫之中,難不成是誆她的,她這根本就是無妄之災了。


    距離直播還有二十五分鍾,蘇覓覺得按照此時的情況,白姍姍在直播環節中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的可能性很大,她咬咬牙,手指在號碼列表滑動了片刻,最後選擇給江鶴深打了一個電話。


    隻要一涉及到江鶴深,蘇覓就明顯有些緊張,握著手機的力道緊了緊,吞咽了幾口口水,她聽著話筒邊有節奏的滴答聲,走到一個更加隱蔽的地方。


    江鶴深很快接了電話:“蘇覓?”


    “哎對是我。”蘇覓問他,“江總你能聯係到江鶴辰嗎,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跟他說。”


    “什麽事?”江鶴深停下手邊的工作,他慢慢站起來走到窗邊,這是市中心的一處標誌性建築物,錦市最高大樓,是江鶴深他父親還在時,斥巨資打造而成,頂樓是他的辦公室,鑲嵌巨大的落地窗戶,幾乎能夠將全市的風景攬入眼簾,尤其是在夜間時,城市的風光美不勝收。


    江鶴深見蘇覓不說話,自己也停頓了片刻,他很少有跟女孩子打過交道,生意場上有過交集的女人也大多都是女強人,江鶴深琢磨著蘇覓應該屬於柔軟小女人的類型,於是生硬地放緩了聲音道:“跟我說也可以。”


    眼見著江家這位大哥發話,蘇覓於是把白姍姍的事情悉數跟他一說,她的本意不是告狀,而是想要讓江鶴辰管管他的女人或者前女人,他們什麽關係蘇覓不想知道,但千萬不要因為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而波及到她。


    江鶴深突然笑了一聲,聽完後問蘇覓:“她說小野種?”


    蘇覓剛說了一聲嗯,又聽江鶴深道:“我知道了,我會幫你解決。”


    江鶴深說話磕磕絆絆的,最後還安慰蘇覓:“你不要擔心,沒事的。”


    這通電話打得毫無障礙,對方應的也快,等通話結束之後蘇覓還一頭霧水,她感覺江鶴深有些過分著急了,可能是因為他的弟弟,應該是這樣,但他好像又是因為一句小野種而開始動怒。


    直播快開始的時候,來了一大幫的工作人員,蘇覓還看到了製片人和總導演,他們單獨帶走了白姍姍,說是有話想同她說,到直播正式開始後,也不見對方回來。


    蘇覓心想這也太狠了,昨天試直播已經發出,今天直接少了一個人,保不定會引出什麽樣的話題。即便這節目目前知名度不高,但礙不住江家財大氣粗,到時候一定會砸不少資金用來網絡推廣。


    她隱約覺得這其中有江鶴深的手筆,手段太雷厲風行,和他本人的性格有些相似,蘇覓收拾好心情,分別和幾位嘉賓上了前來接應的大巴。


    大家情緒調整得快,麵對攝像機時又是一副無事發生的表情,蘇覓手中拿著真人秀劇本,她來之前認真看過裏麵的台詞,籠籠統統地有一些,主要用來表現自己的無知,比如大家都在展示自己的博學時,她要像是傻子一樣地說,姐姐們你們好厲害,我都不懂。


    哥哥們你們好博學,我也不懂,能不能教教我。


    大叔你真的好厲害,天哪,蘇蘇好開心。


    沒錯,蘇蘇,她需要用疊音這樣來自稱。


    如此種種,蘇覓平時最不喜歡這類性格,也聽不得這樣撒嬌的語氣,想到自己等會兒要這樣表現後,起初還沒覺得如何,等真要上場時,她就覺得隔夜飯都要出來了。


    有點小小的後悔,但也隻能努力上了。


    蘇蘇不懂,蘇蘇什麽都不知道,蘇蘇好高興,哥哥姐姐們你們好厲害。


    蘇覓開始在心中背誦台詞,因為緊張而有些嚴肅,車子很快到達第一站,是一棟古時的高樓,此時不是黃金旅遊時期,因此並不擁擠。


    節目組一共挑選了十個景點,這些景點都具有一定的曆史內涵和文化底蘊,能夠讓觀眾們在觀看娛樂節目的同時,了解祖國的大好河山,培養對國家的歸屬感,立意確實積極向上,也具有一定的科普意義,以蘇覓的敏感度來說,隻要宣傳得當,這個節目一定能夠大爆。


    這是作者虛構的一個世界,因此在地名上和蘇覓以往的認知有些不同,好在導演給他們的資料上有詳細的介紹,蘇覓像以前上節目一樣背的爛熟於心,背完之後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虧了,傻白甜人設的她,根本用不上這種東西。


    上午直播結束後,蘇覓在酒店休息,中午韓秋給她打電話,讓她登號發一條微博,並說隨後會把文本發到她的手機,隻要照著發送就行。


    蘇覓登上微博去看這次直播的反饋,她本來是不願意看的,這才在酒店耗了好長一段時間,但一方麵又有些好奇網上的情況,翻了一圈發現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謾罵多於讚美,按照時間來看,起先隻有寥寥幾條,但後來資本注入之後買了熱搜,相關報道也就多了起來,其實有一條關鍵詞就有她,蘇覓發現自己漲了不少粉絲,但也收到了不少私信的謾罵,用詞之惡劣讓她始料未及。


    她是第一次登上原主的微博,沒有幾條,最新那條停留在二十多天前,恰巧是她穿來的日子,粉絲也沒有多少,隻有幾十萬個,評論點讚更是寥寥無幾,大約多半是僵屍粉。蘇覓有些意外,還以為原主好歹還會給自己買些粉絲,不過人都去了,沒處問,蘇覓歎了口氣。


    她到底還是願意替原主好好活著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感激原主,畢竟自己霸占了對方的身體,無論她的行為被小說形容得有多惡劣,對蘇覓而言也是一個再生父母。


    蘇覓把韓秋傳給自己的文本發上微博,告知粉絲自己的動態,雖然她根本沒有什麽粉絲,但麵子還是要維係住,然後是一則公告,說自己文化素質確實不高,但始終在努力學習,不斷進步,希望大家不要再責備她了。


    當天,不知道是誰給她買了熱搜,蘇覓的相關關鍵詞掛在了熱搜前幾名,評論達到了幾千條,蘇覓回複了幾條正麵評價,之後便退出微博,她的心態很佛性,網上雖然吵得沸沸揚揚,但好像都和她沒有什麽關係。


    晚上的直播結束後,蘇覓閑來無事,於是一個人準備出去轉轉,反正她目前知名度也不高,相當於半個素人,又是在燈光昏暗的景區,被遊客發現的幾率不大,不過蘇覓還是準備了口罩帽子等相關偽裝工具,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這處地方叫做三光塔,是國家一級旅遊景點,也是一處頗為古老的名勝古跡,它還有一個極其浪漫的傳說,傳言這裏曾經關押著一隻大妖,一日夜半,一位少女路過景區時,機緣巧合下放出了這隻妖怪,大妖對她一見鍾情,但又怕嚇壞這位少女,於是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身後,深情地凝著她的背影,並不言語。


    大妖最後還是被趕來的道士合力封進了三光塔,並且受到了無法治愈的重創,奄奄一息,封印那日少女閑來無事也去圍觀,看著高聳入雲的塔頂,心中忽然湧入一種非常莫名其妙的情緒,是難受。


    總之是一個極其悲傷的單戀故事,還是一個悲劇。


    以前這個故事在當地流傳甚廣,但近幾年來已經很少有人提及,隨著科學的發展和時代的進步,無神論思想逐漸深入人心,什麽妖魔鬼怪,那不過是世人的臆想,人死後皆化成黃土,這是現今普遍的觀點。


    死過一回的蘇覓倒是覺得,鬼怪或許真的存在,不然她這樣的情況又應該如何解釋,不過在這種觀點上爭論並沒有什麽意義,她安心於當她的遊客。三光塔附近有一條遠近聞名的小吃街,據說都是由當年的宮廷秘方製作而成,聽得蘇覓饞到不行,拿出手機導到了位置,便晃悠悠地往前方散步。


    不遠處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對方看到了蘇覓,但蘇覓並沒有望見她。


    江總日理萬機,自從臨危受命接手了家族企業之後,幾年來幾乎沒有什麽多餘的休息時間,連假期也是寥寥無幾,國內一本有名的財經雜誌每年都會給他出一期特刊,反複出現的詞匯叫做,勞模。


    可以說,江鶴深會休息,母豬都會上樹。


    偌大一個家業都壓在他的肩膀上,江鶴辰是扶不起的阿鬥,平時小打小鬧還好些,真讓他獨立管理公司,即便是很小的一個子公司,也會開始力不從心。江鶴深發愁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他自身能力才智都屬上品,這幾年來,硬生生地將公司的市值擴充了一倍有餘。


    他這幾天於是有些膨脹,突然不想工作,他是這麽為自己找借口的,但其實想給自己放假的想法是因為誰而突然出現的,江鶴深並不願意說。


    總之他鬼使神差地,出現在了蘇覓直播的地方,扔下了一堆待查閱的郵箱、文件和幾個極為重要的視頻會議,一下飛機便趕赴蘇覓他們落腳的酒店。


    所謂近鄉情更怯,江鶴深突然又不敢過分靠近,情緒掙紮間,見蘇覓已經走出去好遠,他便也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距離不遠不近。


    蘇覓停,他便也停,蘇覓走,他便也跟著邁開步子,旁邊跟著他的助理露出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心道前麵那位不就是蘇覓。


    他是認識蘇覓的,畢竟江鶴深之前讓她查過一些蘇覓的資料,是個很漂亮的女孩,隻是調查出來後發現品行不佳,空有一副攝人心魂的麵容,但常年混跡夜店和ktv,擁有不同的金主,騙的那些男人團團轉,心甘情願地在娛樂圈中為她大把砸資源。


    當然,家境也不好,家中父母早逝,哥哥好賭,常年問她討要錢財,不過蘇覓依舊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壞女孩,這種人,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嫁進江家,即便可能真的懷了江總的孩子。


    秘書陷入一種十分迷茫的境地,他悄悄去看一旁的老板,見他仔細凝著不遠處的那個女孩,神情有些緊張,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種情緒,秘書咋舌,覺得這事有些亂了。


    明明很早之前江鶴深一提起蘇覓,總是無法露出好臉色,嫌棄意味居多。


    可能是秘書的視線太過赤裸,江鶴深微微皺眉,問道:“幹什麽?”


    “沒,江總,沒事。”秘書迅速把頭低下。


    江鶴深自然也能猜出下屬在亂想些什麽東西,他覺得自己關心蘇覓不過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人不會對自己的孩子上心。


    江鶴深於是先讓他回酒店收拾行李,自己獨自在外麵呆上一陣,他吩咐完後抬頭,發現蘇覓走得很快,生怕跟丟了,又急忙跟上前。


    玩得開心的蘇覓覺得一種名為第六感的東西在她腦海中作祟,她總覺得身後跟著一個人,不遠不近地看著她,這個想法讓她不禁回憶起經常出現的那些社會新聞,於是自己把自己嚇出了一背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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