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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昭景知道, 她這是想告訴他, 她很好。可是這種時候,她表現得越堅強, 他隻會越心疼。


    “給我看看你的手。”


    江昭景的聲音在黑夜中有讓人安心的力量。


    程司菱原本有些猶豫,低頭見手上的紅痕消退了不少, 才敢伸出來給他看。


    雖然已經沒有一開始可怕, 但她原本小巧秀氣的手掌還是有些微腫。江昭景心中湧上諸多不知名的情緒,這些情緒將他包圍,讓他隻想抱一抱她。


    可是他現在做不到。


    程司菱還被關在狹小的休息室裏,他連摸摸她的頭頂安慰她都有些難。


    他的心有些抽痛。


    江昭景強行壓抑,才沒讓自己在臉上露出端倪。他的女孩那麽努力地安撫他, 他不想讓她的努力白費。


    江昭景低頭, 親吻了程司菱的手心。她的手心還有刺鼻的藥酒味, 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


    “別擔心。”江昭景柔聲安慰她,“我會想辦法讓你出來。”


    “你要吃好, 睡好, 別讓自己生病了, 嗯?”


    “我會的。”程司菱乖巧地點頭。


    之前她真的擔心過, 擔心如果她不妥協, 她母親會將她關在俞宅, 一直關下去。有了江昭景的話, 她仿佛一瞬間安心了。


    “我等著你。”


    江昭景不能在俞宅久呆, 沒一會兒, 俞新城就過來催人。


    江昭景最後隔著窗戶, 撫摸了程司菱的臉,才跟著俞新城離開。


    俞宅到處都是程琬宜的眼線,也沒有個適合說話的地方,俞新城幹脆和江著急一起到了他的車上。


    “其實讓程姨逼司菱就範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擔心受怕了。”俞新城現在隻能這樣安慰自己,好歹如果這次程姨成功了,事情會朝著他們期待的方向走。


    “我舍不得。”江昭景手握著方向盤,因為用力,原本白皙的指節有些泛青,“我是不希望她去敘利亞,可是她這麽倔,讓她放棄太難了。”


    “你以為我就舍得?司菱她十幾歲的時候來的我們家,當初那麽小小的一個姑娘,我看著她一點點長大,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要是別的事情,我二話不說,肯定給她辦了,可是她要去敘利亞。”


    戰場是吃人的地方。


    “現在受些苦,也許以後就不用受苦了。”


    “沒有那麽容易的。”經過這麽長時間,江昭景都幾乎要放棄了,“你知道嗎?她現在連法語都已經說得很流利。”


    程司菱太有毅力,也太有計劃性了。這麽多年,她做的事情,都是為了讓自己更加靠近敘利亞。


    “也許更加早一些還有可能,但是她一步又一步,已經走到了現在,要她放棄根本不可能。”


    俞新城以雙手掩麵,良久之後,才歎了一口氣:“那該怎麽辦?”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會和她一起。”


    程司菱和江昭景道別後,回到了沙發上。時間已經過了八點,九點之前,她母親程琬宜女士會做一係列的護膚手續,九點半,準時上床睡美容覺。


    二十幾年雷打不動。


    要是她沒有估算錯,再過一會兒,她母親肯定會將她轉移到房間裏去。畢竟著狹小的休息室沒法睡人。


    果不其然,她才坐下來沒多久,程琬宜就開門進來,指揮著保鏢帶她去了二樓的房間。


    門依舊是上鎖的,窗戶臨時裝了個防盜窗,醜得要命。


    她母親難道覺得她會從窗戶上跳下去逃走?不會的,她不可能做傻事。


    程司菱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住了,房間裏和她離開時卻沒什麽兩樣。窗外的合歡花已經謝了,桌子上換了一束新鮮的百合,開得正好。


    程司菱躺到了床上,意外發現身下有個硬物。她掀開被子一看,竟然在裏麵看到了自己的手機。


    大概是她離開的方式太過震撼,手機裏塞滿了同事們的電話和微信,盛飛飛的最多。


    【司菱你怎麽了呀?周圍的同事都說你上了一輛千萬豪車,可是對方看起來來者不善。】


    【你是不是被綁架了呀?】


    【難道是記者做的不好,家裏人喊你回去繼承家業了?】


    一開始還是插科打諢的語氣,到後來,大概是真的急了。


    【打了這麽多電話也沒接,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你是要急死我嗎?要是十點之前還不回消息,我報警了!】


    程司菱剛打算回她“別報警”,盛飛飛的電話又進來了。


    “終於接了!”


    程司菱剛剛接通電話,就聽見那頭一陣歡呼。


    “司菱,你沒事吧?”


    “我沒事,但是估計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去上班了。”也不知道程琬宜女士準備關她幾天。


    “我知道了,餘主編知道我和你熟,她找上我了。”盛飛飛知道她現在人是安全的之後,稍稍放下了心,“她說有人來給你辦離職,但是被她以離職手續必須本人辦理和你手頭還有采訪沒結束為由,擋回去了。她說做主給你開了個長假,你隨時可以回來銷價。”


    程司菱原以為自己肯定要丟工作了,沒想到餘主編竟然這樣幫她。


    “替我謝謝主編。”


    “等你回來了自己當麵謝她。”盛飛飛特地要重了“回來”和“當麵”兩個詞的音,她預感很不好,怕程司菱真的不回報社了。


    “當然。”程司菱望了望窗外,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回去,還能不能回去。


    盛飛飛大概從她的聲音中察覺到了疲憊,囑咐了她幾句就掛了電話。


    程司菱結束通話後,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看了許久,直到感覺自己眼睛都花了才洗漱。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程司菱發現自己的房門能開了,門外也不再站著兩尊門神,心下一鬆。


    她洗漱完畢,換了身衣服下樓,看到俞震言正坐著吃早餐。


    “司菱,快過來吃點東西。”


    “俞叔。”程司菱朝著他點了點頭,正準備拉開凳子,卻有人快了一步。


    程司菱回頭,看到俞新城笑眯眯地看著她。


    “謝謝哥哥。”


    程司菱難得管他喊一聲哥哥,俞新城一時有些懵逼,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了聲:“不用謝。”


    程司菱坐下來,發現俞震言看起來略顯疲憊,猜測他是因為她匆匆趕了回來,心中有些感動,又有些內疚。


    她這位繼父對她一向不錯,可是她卻因為父母的事情,並不能敞開胸襟接受他。昨天她甚至口不擇言,攻訐他。


    明明他和她的母親並沒有做過任何越軌的事情,兩個人再在一起,也是她父親離開三年後的事情了。


    程司菱沉默地吃著那份屬於她的早餐,許久之後才問:“我媽呢?”


    程琬宜注重身體,知道早餐不吃,危害很大,絕對不會落掉這一餐。她不出現,大概率是因為不想麵對她。


    “你母親她……”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俞震言難得有了語塞的時候。


    他昨天回來時,已經是深夜,按理說早該沉沉入睡的妻子卻還醒著。他剛剛進房門,她就抱著他哭,勸都勸不住,嘴裏一直說著:“你說她怎麽這麽倔……”


    他沒辦法站在程司菱的角度去勸他的妻子,卻也沒有立場站在程琬宜的那邊來勸程司菱。他的地位本來就尷尬。


    “她昨晚沒有休息好。”俞震言歎了口氣,“你母親心中也有許多苦,她隻是希望你平安,你不要怪她。”


    “我不會。”程司菱的確不能去怪任何一個人,所有勸她的,都是為了她好,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的。


    吃完早餐,程司菱去院子裏逛了一圈。程琬宜雖然將她從房間裏放出來了,但是並沒有讓她離開自己視線的意思。


    俞宅四周都補裝了不少攝像頭,而原本在她房門前站著的“門神”也換到了大門前。


    程司菱似乎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結果,該看書的時候看書,空閑下來的時候,還會寫一些稿子。程琬宜雖然將她困在了俞宅,卻沒有限製她在俞宅內的自由行動。


    隻是她很少見到程琬宜。


    她母親像是在用這種方式表達著自己的立場。


    程司菱就這樣在俞宅呆了近一個星期,期間福叔來看過她兩次,卻沒有再和她提起過敘利亞的事,隻是關心她在俞宅過得好不好。


    江昭景到訪俞宅的那天,下著小雨。蒙蒙細雨籠罩著古都南城,給人一種夢回之感。


    程司菱不太喜歡雨天,躲在家裏逗狗。程琬宜女士的狗雖然有些傲嬌,但是意外地喜歡她。


    那隻京巴狗叫乖乖,但是它似乎不是很喜歡這個有點蠢的名字,隻有程司菱和程琬宜叫的時候,能夠勉強給點反應。


    “乖乖,轉個圈給我看看。”程司菱正想教它些技能,緩緩停在俞宅門口的轎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許久沒有打開過的大門“嘩啦”一聲開啟,讓程司菱看清了那輛她熟悉的賓利。


    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從副駕駛上下來,繞到了汽車後座。


    他撐好了傘,才將後座們打開。


    江昭景從賓利後座上下來。依舊是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包裹著他高大挺拔的身材。隻是他的臉上沒有帶著程司菱熟悉的笑意。


    沒一會兒,從後麵的那輛汽車裏又走出來兩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


    江昭景偏頭,不知道和那兩個外國男人說了什麽,讓他們連連點頭。


    程司菱注視著外麵的男人,完全沒注意到身邊什麽時候多了個人。


    “真是個優秀的後生。”程琬宜將地上的乖乖抱了起來,“你知道他今天是以什麽身份上門的嗎?”


    “什麽?”程司菱抬頭看她。


    程琬宜嘴角一挑,又是往常那種風情萬種的模樣:“我們老程家的未來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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