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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子遼人如其才, 雖是武將之子卻是生的儒雅翩翩。文人詩會之中, 也多能出口成章, 為人也頗多豪氣,常請書院中三位同窗喝酒論詩, 四人被稱之為南通四才。


    今日一大早,張子遼早早離了書院,進了南通府衙後院。


    後院中, 梧桐樹下,陸知府正瞧著曆年的案卷, 他上任一月來勤勤勉勉,不曾懈怠,因而臉上多有倦容。


    “陸伯父!”張子遼被衙役引進月亮門, 快走幾步朝著陸文正行了一禮。


    陸文正聞聲放下案卷, 笑問道:“是賢侄來了啊,賢侄今日為何清晨至此啊,可是有甚急事?”


    張子遼聽得長輩問話, 忙道:“伯父,算著時日, 伯母與清猗妹妹,青喆弟弟也該到南通了, 小侄理應早早前來相迎。”


    此話一出, 倒是令陸文正愣了一下, 算著時日確實今天也該到了。陸文正抬眸仔仔細細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想不到此子倒是比他還上心。這時他忽然想起自家夫人的戲言,莫不是此子當真有意惠班?其實他們二人也算的誌同道合,當真將惠班許與此子倒也未嚐不可,況此子才學確實難得。


    “既如此,那便坐下吧。”陸文正拍了拍身側的石凳子。


    待張子遼坐下後,陸文正笑道:“今兒個早膳之時我可是拜讀了賢侄大作啊,不負少年才子之名!”


    張子遼得了陸文正的誇獎,心下萬分高興,坐在陸文正身旁笑道:“伯父謬讚,小侄之作尚有多處不通,‘少年才子’都是好友同窗之間玩鬧罷了,總比不得清漪妹妹,才學被當朝太傅稱讚,得太後和陛下賞識。”


    “你清漪妹妹雖被陛下特允進國學院授課,可她終究是女子啊。”陸文正心情甚好,爽朗大笑,從案卷底下抽出一張紙,讀道:“蓮有藕兮藕有枝,才有用兮用才時。何當搖曳華實移,為君含香龍鳳池。有此大才有此大誌,賢侄也不必過於自謙。來,來,咱們閑聊詩賦,坐等趕路人。”


    此時,陸府家眷的馬車已過了臨河橋,再有半個時辰左右便可入南通城門。


    秋天的南通並沒有讓人感到蕭條,尤其是鳴山上楓葉似火,反而填了文人們的雅趣,在鳴山上的涼亭處賞楓葉,吟詩賦。


    鳴山對麵,南通城門右側不到三百米處有一中唐,中唐是用來給人們鬥雞的場所,周圍擠滿了人,水泄不通。叫好聲,呐喊聲,一聲壓過一聲。


    不遠處,有兩個少年,懷中各抱著一隻雞,一路飛奔過來,鬢邊的發絲隨著奔跑向後揚著,額頭俱都出了薄汗。


    這時,從人群出擠出來一胖一瘦兩個少年,二人抱著雞朝著奔過來的少年招了招手,喊道:“滿倉,鴻飛,這裏。”


    遠處的兩位少年跑了過來,其中一位少年頭戴著藍色發帶,發帶中間配有一圓形白玉,劍眉下雖是一雙小眼睛,卻炯炯有神,此少年便是投胎轉世的陳季雲,如今的沈文昶,沈滿倉。


    四位少年俱都穿著統一的書院服飾,藍色衣底印有白色竹葉,他們都是華中書院的學子,人稱南通四痞,此番恰逢鬥雞盛會,四人悄悄從書院溜了出來,各回各家取了雄雞便趕了過來。


    他們四個從小一起長大,玩鬧都在一處。沈文昶住在東榆巷尾,父親沈仲南經營了一家米鋪兩家酒樓三間絲綢鋪子外加一個錢莊,在南通也算得是頭幾家了。唐鴻飛住在東榆巷頭,其父開了家鏢局,家境也很殷實。那胖少年名叫祝富貴,家裏是殺豬的,住在太平坊,離街市近。其父親是出了名的一刀屠夫,街市上顧客說要幾斤一刀下去斤兩準沒錯,小小年紀的他時常幫父親,如今也儼然成了小一刀。那瘦弱的少年名喚許進文,父親是典當鋪裏的二掌櫃,有著一雙明辨書畫真偽的火眼睛睛,前朝許多名人畫一眼便可瞧出,許進文從小耳濡目染,小小年紀也已深暗此道,隻是人有些娘氣。


    “哎呦,滿倉,鴻飛,你們咋這麽慢,他們都開始了呢,你們真是急死個人了。”許進文抱著同樣瘦小的公雞對著沈文昶和唐鴻飛埋怨道。


    唐鴻飛自幼習武,比其餘三人高出小半個頭,隻見他瞥了眼許進文道:“我和滿倉住在東榆巷,自然比不得你住三橋街近,再說,他們來的早又如何,最後肯定是我鎮唐將軍的手下敗將,今日必定獨占鼇頭。”


    “哎呦,快些得了吧,就你那愣頭青還想占鼇頭啊?不是我跟你吹,我這隻花元帥別看瘦小,這兩隻利爪啊就跟那刀鋒劍芒似的,厲害著呢!”許進文蘭花指捏著雞爪,神情十分展揚。


    唐鴻飛聞得那句愣頭青氣的牙齒都在打顫,背過身道:“上次我的鎮唐將軍可是一爪把你那花元帥拍在那裏,站都站不起來,再愣頭青也比你那花元帥厲害。”


    “你!”許進文捏著蘭花指指向唐鴻飛,氣道:“好漢不提當年勇,今日我就和你一決雌雄。”


    “好了,別鬧了,滿倉早就擠進去了,再鬧下去就該散場子了。”祝富貴說罷便抱著他的蘆花側著身子一點一點往裏麵擠。


    台子下麵最右邊,沈文昶抱著她的驚風站在石頭上,聚精會神地瞧著台上的戰況。隻見台上的兩隻公雞互相啄咬,場麵相當激烈,難解難分之際,黑色大公雞突然騰空而起,咬住了紅色公雞的紅冠,紅色公雞雞冠流血,啼叫無力。黑色大公雞挺著揚頭,煽動著翅膀耀武揚威。


    沈文昶瞧著台上無力的紅色公雞,又低頭摸了摸懷中驚風的右爪子,無力的歎了口氣。


    “滿倉,滿倉,你愣什麽呢,快上啊!”祝富貴擠到沈文昶旁邊,用肩膀拐了一下沈文昶。


    沈文昶瞧了眼祝富貴道:“這次,我就不上了,驚風右腳受傷了。我回去的急,抱著他便往這跑,路上我才發現驚風爪子軟踏踏的。”


    “驚風的爪子怎麽會受傷呢?”祝富貴費力地彎腰瞧了瞧。


    “像是被什麽重物砸了一下。”沈文昶低頭研究著,“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沈文昶說著,懷裏的驚風動了動,聲音嘹亮地打了三聲鳴,眼睛盯著台上的黑公雞看,不安分地想脫離主人懷抱上台去。


    沈文昶連忙按住驚風,勸道:“算了,驚風,你腳受傷了,咱們下次再教訓他。”


    “驚風乖,你祝伯伯家的蘆花狀態很好,幫你去教訓他!”祝富貴拍了拍驚風的腦袋,隨後抱著蘆花去前麵交了十個銅板,準備應戰。


    沈文昶懷中的驚風並沒有安分下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沈文昶怕按不住驚風,便抱著擠出了人群,喃喃道:“呐,我可是為了你,連那麽好看的鬥雞都不看了,你可得安分一些,不然你這爪子可就廢了,那黑公雞就會啄你雞冠,啄你屁股,那得多疼啊。”


    沈文昶話音剛落,懷中的驚風打了個哆嗦。


    沈文昶覺得好笑,抱著驚風一邊走一邊逗他。


    此刻從城門駛進六輛馬車,前麵有兩個家奴騎馬開路,一路往右行著。


    “喂,快閃開,快閃開,籲!!”家奴見馬兒眼看撞上一少年,連忙嘞馬繩。


    沈文昶也在馬兒快要撞上自己時,抱著驚風連忙轉身避開。


    後麵的馬車停了下來,第一輛馬車車窗簾被裏麵的人用手輕輕挑開,一蒙麵少女抬眸便對上沈滿倉的雙眸,二人均呆愣了片刻。


    此少女便是投胎轉世的柳言兮,今世的陸清漪,陸惠班。


    少女回過神,壓下心中奇怪的感覺,再次抬眸,隻見對方抱著一隻雞像是被嚇傻了的樣子。


    “公子可無礙?”馬車內的陸清漪輕聲問道。


    沈文昶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此處因設有中唐,馬車從來都是徐徐而行,她也是頭一回見在此處快馬加鞭的,想起剛才的情形她後麵直冒冷汗。


    “身體無礙,心被嚇慌了,姑娘給賠嗎?”沈文昶輕聲問道,隻覺得馬車裏的姑娘似曾相識一般。


    陸清漪聞言微微一愣,這般無厘頭的話她還是頭一回聽到,仔細一琢磨卻是有些輕佻,心下不喜,片刻啟唇道:“心慌了還會平複的,因此不給賠。”


    話音剛落,沈文昶懷裏的驚風嗷嗷叫了兩嗓子,驚的陸清漪打了個哆嗦,隨即又覺好笑,嘴角微微上揚,見那少年無事便放下了簾子。


    馬車重新駛動,從馬車內飄出陸清漪溫和的聲音:路逢鬥雞者,冠蓋何輝赫。


    嗡!!!沈文昶聽得此句,隻覺得腦子一陣暈眩,腦海快速閃過很多畫麵。


    “進文。”沈文昶跑進鋪子裏,“什麽畫啊,這麽仔細,我看看。”


    “誒,別動。”許進文抱著畫轉了個身,“這我今兒早上我爹剛剛收的,這可是名畫。”


    “畫麽,不都差不多,塗塗畫畫,有什麽好稀奇。”沈文昶一屁股坐下,現在就是求她看,她都不看了。


    許進文一聽不算了,抱著畫道:“這還就是稀罕物,價值三萬餘兩了,我爹還是請示過東家才給人當了下來。”


    “三萬多兩?”沈文昶驚了,摸了摸自己的香囊,裏麵就幾百文而已。


    “那是,這可是前朝神筆陳懷醉所作,我爹說這幅畫要在兩百年前也就幾千兩,如今貴無比。”許進文摸了摸畫軸,沉迷道:“抱在懷裏真是無比享受。”


    沈文昶愣了一下,眨了眨道:“既然這麽貴,你還是快放回去吧,損壞了可賠不起。”


    “對,對,這可不能損壞了。”許進文說罷匆匆跑到後麵,出來時兩手空空。


    沈文昶心裏因為三萬多兩起了心思,湊上前對許進文道:“進文啊,一幅畫那麽值錢,咱們要不要也畫幾幅啊,這樣也不用老跟家裏伸手要銀子了。”


    許進文聞言摸了摸沈文昶的額頭道:“也不燙啊,怎麽腦子糊塗的這麽厲害。”


    沈文昶板起小臉。


    “慢說你了,就說我,我畫的也就一般,勉強稍稍能入眼,也賣不上幾文錢去。你連筆都沒拿過幾回,惦記作畫豈不是天方夜譚嘛。”許進文覺得作畫壓根不是他們這般的人可以做的事情。


    沈文昶小臉通紅。


    “畫值不值錢得看作畫人,那陳季雲陳懷醉可是前朝神筆,是你我後輩無法比擬的。”許進文不理會沈文昶,繼續說著。


    “你說陳什麽?”沈文昶聽著耳熟。


    “陳懷醉啊,你沒聽過啊,前頭那條街說書的每個月都說一回。”許進文手一伸,往外指。


    “不是,陳懷醉前麵你說的陳什麽?”沈文昶心裏著急揍許進文。


    “哦,陳季雲啊。”許進文答道。


    “怎麽這麽耳熟呢。”沈文昶心下疑惑。


    “廢話,都說了前頭說書的每月都說一回,能不耳熟麽,走,找鴻飛他們去。”許進文說罷快步出了鋪子。


    沈文昶恨得齜牙咧嘴朝著許進文的背影揮著胳膊,真心想揍那娘娘腔。


    二人離了點當鋪,徑直去了三橋鬧市,遠遠地就看見祝富貴圍著圍裙在那賣豬肉。


    攤位前,一老伯笑眯眯接過用繩子係好的肉道:“富貴啊,你這手藝當真不錯,比你爹還麻利還準嘞。”


    “嘿嘿,嘿嘿,伯伯過獎了。”祝富貴抬起油膩的手撓了撓後腦勺。


    “就是人太淘了,竟給你爹惹禍,以後收斂收斂,不然都說不上媳婦的。”老伯說罷慢悠悠地走了。


    祝富貴啞口無言,誇了人再訓一頓,那老伯性子就是古怪,難怪歲數這麽大了還沒啥朋友。


    “富貴。”許進文笑著上前,“走,玩去吧。”


    祝富貴瞧見許進文和沈文昶,忙看向自家老爹:“爹,進文和滿倉來叫我了。”


    “你們幾個臭小子,又要去哪裏瘋啊?”祝屠夫擦了擦手朝兒子走來,滿嘴的絡腮胡看著有些凶。


    許進文笑著上前道:“伯伯,我們去摘秋棗,伯伯不會不同意的,對不對?”


    “行了,行了,出去玩吧,別闖禍啊。”祝屠夫爽快答應了,笑起來的模樣倒有些憨態可掬。


    此時,衙門外,張子遼一身嶄新新衣,神清氣爽地往衙門裏看去,今日終於可在心愛人之前一展所長,如果明年秋闈順利,他就可以讓他爹來提親了。


    “阿姐,等等我。”衙門內,傳來陸青喆的聲音。


    張子遼連忙整理衣衫,走上前,定睛往裏看,先映入眼簾的是佳人的裙擺,再往上看,佳人蒙著麵紗朝他走來。


    “清漪妹妹。”張子遼興奮之情難以掩飾下去。


    陸清漪緩緩行禮,輕啟丹唇道:“勞張公子久等。”


    張子遼笑容僵在臉上,眼前女子好則好已,隻是每每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神情。


    “哪裏,子遼剛來不久,清漪妹妹,青喆弟弟,咱們現下出發吧。”


    “張公子,請。”陸清漪處處講理,不肯落人半句口舌。


    而此時,沈文昶三人不緊不慢地拐到東榆巷頭,去了唐鴻飛的家,唐鴻飛家裏刀槍劍戟處處都是,沈文昶三人到時,唐鴻飛正在家裏練蹴鞠。


    院中設有好幾處風流眼,唐鴻飛瞧見沈文昶來了,腳上的球兒朝沈文昶踢去:“滿倉,接球。”


    沈文昶一個乾坤轉,用肩將球擋住,球兒很聽話般慢慢落到沈文昶勾起的腳背上,沈文昶笑著將身前的袍子撩起來別在腰間,抬起右腳將球踢起,連踢三下,朝風流眼踢去。


    唐鴻飛見狀,忙去對麵接住球兒,笑道:“明兒個夫子授課後,咱們約著蹴鞠去吧,聽說咱們和隔壁明悅書院會比拚誒。”


    “聽起來有意思啊,消息是真是假啊?”沈文昶來了精神。


    “八成是真的。”唐鴻飛收了球,拿起下人遞過的毛巾擦汗,“你們等我會,我換身衣服出來。”


    沈文昶仔細一琢磨,兩家書院比這可很有趣呢,看向許進文和祝富貴道:“你倆要勤練啊,別拖後腿,尤其是富貴,少吃點。”


    “啊?”祝富貴一臉愁苦。


    這時,唐鴻飛父親唐鏢頭站在長廊看向幾個小子問道:“你們幾個小子,又約著去哪兒啊?”


    “伯父,我們上山摘棗子去啊。”沈文昶敬佩唐鏢頭,那身武藝,杠杠的。


    “過幾天我要出鏢,到時候你和鴻飛在我鏢局門前舞獅子,可好?”唐鏢頭亦歡喜滿倉,是塊練武的好苗子,就是有時候太皮了,欠收拾。


    “好啊,為伯父壯行,小侄很樂意呢。”滿倉笑道。


    “哈哈哈哈。”唐鏢頭爽朗了笑了幾聲,“行,你們幾個小子去玩吧。”


    唐鴻飛換好衣服出來恰好聽到自家父親的赦令,連忙和三個夥伴出了家門,直奔鳴山。


    鳴山,一片火紅的楓葉,遠遠看去好似一幅畫一般。


    幾個人上了山,兜著袍子去摘棗子,沈文昶摘三顆能吃兩顆,袍子內棗子少的可憐,富貴袍子裏的棗子最多,沈文昶每每靠近都要抓上一把。


    “滿倉,你別再來拿我的了,現在拿了都被你吃了,等咱下山我給你一些,你還能帶回去給秋兒。”祝富貴移動肥胖的身子道。


    沈文昶一邊往嘴裏塞棗子一邊含糊道:“好啊,我現下不拿了,不過今年這棗子真甜。”


    “登鳴山,諸景隆然上浮,凡江湖之大,雲煙之變,非山之所有者,皆山之所有也。”山上雲亭處傳來書生郎朗之音。


    唐鴻飛嘴裏吐出一個棗核,道:“那幫迂腐書生又開始了?”


    沈文昶仰頭腦袋,往嘴裏丟了一個棗子,道:“管他們呢,之乎者也之來之去,能之出什麽來?”


    “人家詩會,互相切磋,多好。”許進文也向往可以加入,怎奈他文采一般。


    “那你去啊!”唐鴻飛朝山上指了指。


    許進文忙道:“哎呀,別嘛,還是咱們一處開心呢。”


    山半腰處熱鬧不已,雲亭處亦熱鬧非凡,雲亭分設三亭北雲亭,南雲亭,東雲亭,成掎角之勢,文人大抵自分三派談詩作詞論賦對對子。


    “咱們東雲亭作詩略遜一籌,但對對子可曆來是魁首,我出一對子,請對麵二亭來對。”東雲亭裏站出一白麵書生,“因火為煙,若不撇開終是苦。”


    此言一落,北雲亭和南雲亭的才子佳人紛紛沉思起來。


    少時,張子遼站了起來,上前鞠躬道:“舍官為館,入能知返便成人。”


    “好對!”張子遼的同窗孟軻站了起來,他同張子遼同稱南通四才,“子遼兄,才思敏捷佩服佩服。”


    張子遼被誇,心下十分得意,回頭看向陸清漪,見佳人文文靜靜坐在那裏,好似沒有想出下聯,為了彰顯自己的才華,便走上前道:“清漪妹妹,可有下聯了,願豈一聽。”


    陸清漪聞言看向眾人,隨緩緩站了起來,福身一禮後道:“心下已有下聯,請諸位賜教,舛木為桀,全無人道也稱王。”


    靜,出奇的靜,眾人紛紛看向這陌生的女子。


    “好!”北雲亭一長者拍手而讚,“閨閣之中有姑娘之才,愧煞須眉男兒啊。”


    “老先生謬讚。”陸清漪朝北施禮道。


    “姑娘可還能對?”長者笑著捋著山羊胡問道。


    “小女子獻醜了,心欲生慾,各宜捺住早成名”陸清漪緩緩而出。


    張子遼張了張嘴,短短時間內,不聲不響連出兩個下聯,這是他所不能及的。


    “敢問姑娘是誰家千金?”長者站了起來。


    “家父陸文正。”


    “嘶,新任南通知府陸大人?”長者很興奮,“姑娘莫非就是入國學授課的女夫子陸清漪嗎?”


    陸清漪沒想到此時早已傳到南通,麵紗下臉頰紅潤,頗有幾分不好意思:“正是小女。”


    長者聞言連連點頭:“姑娘才學不應埋沒閨閣之中啊。”說罷長者心下有了計較,昔日陛下和太後都曾下旨讓女子授課,他為何不可?


    “等等我啊,滿倉,鴻飛,進文,你們等等我。”祝富貴抱著蘆花跑在最後。


    沈文昶邊跑邊回頭看,恰好瞧見了落在最後的祝富貴被腳下石頭絆倒,蘆花在空中叫了兩聲,振動翅膀扇了兩下之後落了地。


    “哎呀!” 沈文昶氣極,一咬牙停住步伐轉身向後跑了一步,扯住要跑過去的唐鴻飛,喊了一嗓子:“回去救富貴啊,進文你先跑。”


    許進文回頭看了一眼,顧不得其他,抱著花元帥齜牙咧嘴地往前跑。


    沈文昶和唐鴻飛跑到祝富貴跟前,一人架起祝富貴一隻胳膊。


    這時,打手跑過聲樂坊後牆,左右看了一眼,便見左邊十米開文的幾個人:“他們在那兒,追!”


    “跑啊!”唐鴻飛喊了一句,和沈文昶架著祝富貴便跑,


    沈文昶右胳膊夾著驚風,左胳膊架著祝富貴的胳膊。而唐鴻飛左胳膊夾著鎮唐將軍,右胳膊架著祝富貴的胳膊,三人齊頭並進往前跑。


    秋風陣陣,幾人的發帶隨風後揚,而那夾在胳膊和身子中間的雞王們扯著嗓子打鳴般叫個不停。


    跑著跑著,見後麵打手緊跟著,無奈順勢往左拐進胡同,往街市跑去。


    “讓讓,讓讓!”沈文昶拚命跑著,沿途衝撞了不少攤販和路人,“對不住,對不住,讓讓,快讓讓!”


    “哎呦,我們家雞剛下的蛋啊!”一個小青年跪在地上,看著碎了一地的雞蛋哭嚎著。


    “我的風箏,剛糊好的便破成這樣,怎麽賣啊!”老大娘扯著破了洞的風箏痛苦哀嚎。


    沈文昶三人風一般跑過街市後,整條街市沸騰了。


    “這幾個痞子,剛消停幾天,又開始了。”賣糕的大叔蹲在地上一邊撿著重陽糕,一邊心疼,最後將糕摔在地上,“走,咱不能這樣算了,上他們家評理去。”


    此言一出,可謂一呼百應。


    “對,找他們賠錢,評理去!!!”商販們氣不平,浩浩蕩蕩結成隊,一路罵聲連連。


    沈文昶三人此刻已筋疲力盡,氣喘籲籲,跑進三橋街,在一個巷口被許進文喊住。


    三人停下,扭頭一看,隻見許進文側著身子擠在兩戶人家外牆中間,那兩戶人家外牆僅僅相隔不到半米。


    唐鴻飛側著耳朵聽見亂哄哄的聲音,以為打手追來,連忙放開富貴,將許進文往裏麵擠:“快,快,往裏點,讓我們進去歇一會。”


    祝富貴哭喪著臉擠了進去,哭道:“我的蘆花啊。”


    沈文昶抱著驚風最後擠進去,額頭的汗一直往下淌著,實在太累也沒有心思去安慰人,直挺挺靠在牆上喘息著。


    “等他們散了,我陪你回去找,快別哭了,咱們如今都長大了,哭不得。”許進文體力恢複一些,隔著唐鴻飛安慰起丟失蘆花的祝富貴。


    此時,商販們成群結隊浩浩蕩蕩進了三橋街,陣勢不可謂不大,這倒把初來南通的陸清漪嚇住了。


    此番她收拾好閨房,應了母命,帶著弟弟領了丫鬟仆人出來采辦重陽糕和菊花茶,不料剛出了衙門不遠,便見到一群氣勢洶洶的百姓。


    “姐!”陸青喆躲進姐姐後麵。


    “別怕,老管家,你去上前問問出了何事,若是事態嚴重,還是早點稟告爹爹知道的好。”陸清漪安慰弟弟一句,便讓老管家上前去打探。


    陸清漪則帶著弟弟避開人群,拾階而上,剛走幾步,便被弟弟扯住衣袖,順著弟弟目光一看,嚇的往後退了兩步,隻見兩牆之間站了四個氣喘籲籲的少年。


    陸清漪對上沈文昶的眼睛之後,愣了一秒,腦子裏飛快閃過一些似成相識的畫麵。


    陸青喆則被沈文昶懷裏的雞吸引住了,早聽說南通城人最樂鬥雞,中唐之間好似戰場一般,廝殺很是激烈壯觀。


    驚風歪著腦袋瞪著眼看著陸青喆,似是不明白眼前人那熱烈的目光,隨後那雞脖子靈活地動了幾下,仰著那高傲的頭睨著陸青喆。


    這番動作神情倒把陸青喆逗笑了。


    此時,老管家提著跑子慢跑上前,低聲道:“小姐,問清楚了,城裏有幾個痞子,不學無術,好打架鬥毆,此番打散了商販的東西,街市一片狼藉,他們去那幾個痞子家裏討說法去了。”


    陸清漪回過神,按捺下心中奇怪的感覺,抬眸去看牆裏一臉緊張的四人,麵紗下的丹唇微微張開:“這麽說,你們就是外麵商販們要找的人咯?”


    沈文昶本還在盯著人家姑娘看,總覺得好生熟悉,腳兒情不自禁往外邁了一步,再聽清對麵姑娘的話後,猛的停住,哼了一聲道:“胡說,你幾何時見過小爺這般英俊的痞子?”


    陸清漪柳眉輕斂,她長這般大,還是第一次見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是嗎?這麽說你們不懼怕見到那些商販咯?”陸清漪麵紗之下,嘴角輕揚,轉身朝不遠處的大娘喊道:“大娘,請稍等一會兒。”說罷便提著裙子下了石階。


    她這一聲喚,把牆裏的四人嚇壞了,百姓倒不怕,賠錢賠禮便是,就怕那些個打手不曾放棄還在追趕,把那些個人招來少不定要吃些皮肉苦。


    “大娘,我們初來乍到,想打聽一下,哪兒有賣重陽糕的。”陸清漪並未揭穿那幾個人,在她看來,那幾個人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不商販鬧著要去那幾個人家裏討說法麽,想來是不缺人教訓的,如此一來,她何必多事?


    “本來三橋街市那兒就有賣的,可被南通四痞子給糟蹋了,姑娘要買便要多走一段路去永康街市買了。”大娘說到南通四痞子一臉嫌棄,可見眼前姑娘文文靜靜,便好心抬起胳膊給姑娘指路,“前麵直走,往左拐,嶽陽客棧往前就到了。”


    “多謝大娘!”陸清漪施禮謝過,想著因為那牆裏的幾個人她竟要費一番周折才能買到重陽糕,心裏不禁哀歎出門不利。


    牆內四人本來神情緊繃,做好衝出去的準備,再聽見不遠處問路的聲音之後,又鬆了口氣。沈文昶倚在牆上問道:“那女子是誰家千金,既麵生又麵熟,不知什麽地方見過。”


    “你沒聽人家說初來乍到啊,你上哪兒麵熟去?”許進文抱著花元帥蹲下,今兒可把他累著了。


    “可總覺得好熟悉呢。”沈文昶喃喃道。


    唐鴻飛湊近道:“滿倉,你該不會是第一眼就看上剛才那位小姐了吧?看那小姐的樣子,可不是咱們這樣的人能配得上的,咱們都是癩□□啊。”


    “去,你才癩□□,我們很差嗎?我說她麵熟,又沒說我看上了,瞎說個什麽?”沈文昶靠在牆上氣不平,她才不是什麽癩□□,就算是癩□□,那她也是癩□□中的佼佼者。


    “不過,那位小姐,好漂亮啊。”祝富貴抬手按住自己的心,閉著眼想著剛才那位小姐,“她是我見過最美的人。”


    “你眼瞎啊,富貴!”沈文昶抬腳踢了祝富貴一下,“那女人蒙著麵紗呢,哪裏就能見到她漂亮?再說你見過哪家漂亮女人遮臉的,準是她長了一張冬瓜臉,臉上麻子橫生見不得人才蒙麵紗的。”


    “不許你這麽說我姐姐。”陸青喆從後麵出來,指著沈文昶道。


    沈文昶驚了一下,張了張嘴,這小少爺還沒走呢啊。


    陸青喆一直躲在牆後偷看驚風,聽見裏麵有人說自家姐姐壞話,氣的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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