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完茶, 沈文昶跟在陸清漪身後回了小院。


    陸清漪進了屋,沒有搭理沈文昶, 而是把外室、內室裏裏外外打量一番,最後站在一把弓麵前默默不語。


    沈文昶一直跟在陸清漪身後,怎麽也琢磨不透陸清漪此刻的心思, 便上前問道:“娘子啊,這弓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陸清漪柳眉斂起,沈文昶口中的酒氣頗重。


    即便惱到極致,陸清漪也選擇在此刻忍下, 新婦剛剛進門, 不宜動怒惹人閑話。雖說不能動怒, 但她可以選擇不理某個人。新婚第一天,竟然讓她獨自一個人麵對公婆,在廳前站立良久,又急又沒有臉麵, 下人進進出出換了好幾盞熱茶,當時尷尬之境當真讓她恨不得咬死沈文昶。


    “小柔,讓管家把我的嫁妝抬幾箱過來, 我要整理。”陸清漪說罷坐在暖榻上, 抬手倒了茶,自己喝了起來。


    沈文昶見陸清漪搭理自己,十分尷尬, 清了清嗓子, 在屋裏轉了幾圈, 最後實在忍不住湊到陸清漪旁邊坐在,笑道:“衣衣啊,冷不冷?我給你拿個湯婆子吧。”


    陸清漪仿佛沒有聽見一般,順手拿了本書,打開第一頁看了幾行字,覺得不對勁,柳眉一斂,快速往後翻了幾頁,臉頰頓時紅了,連忙合上扔到沈文昶身上。


    沈文昶笑了,彎腰撿了起來。


    “別這樣看著我嘛,好似我十惡不赦似的。再說,昨夜到後麵你不是也蠻喜歡的麽,這可都是這本書的功勞。”


    “你還說。”陸清漪忍不住了,白了沈文昶一眼將裙擺從沈文昶屁股底下抽出一半,見沈文昶故意壓著,便耐著性子道:“勞煩你抬抬大腿,壓我裙擺了。”


    沈文錯聞言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道:“親我一下我就抬抬。”


    陸清漪氣極,拿起後麵的錦枕毫不客氣地朝沈文昶身上招呼,將廳前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


    沈文昶抬手擋著,擋了幾下熬不住,連忙站了起來。


    陸清漪氣呼呼地瞪著沈文昶,本來她已經在隱忍了,誰知這人不知察言觀色,還敢惹她,簡直可惡至極。


    “嘿嘿,不至於吧,不過與你玩笑一下,怎麽還動真格的了。”沈文昶揉著自己發疼的胳膊打趣陸清漪。


    陸清漪聞言想開口算賬,可動了動嘴唇忍了下來,本來打定主意不理這個人,被這個胡攪蠻纏一通險些破功。


    陸清漪白了沈文昶一眼,低頭看自己的裙擺,已然被沈文昶壓出褶子來了,這天真冷,她有些猶豫是否要換一件?


    “小姐,管家讓人抬了十箱進院子了,再多就放不下了。”小柔跑進屋回稟自家小姐,言語罷,見自家小姐捏著裙擺邊看自己的裙子,便走近兩步去瞧。見小姐裙擺多了許多難看的褶子,連忙去捧放在熱水上的湯婆子,然後手指沾了清水灑在褶子處,隨後便用湯婆子去燙平。


    “小姐,好了。”小柔很滿意地瞧了瞧,一個褶子沒有了。


    陸清漪也甚是滿意,笑道:“小柔法子真多,也省去我換衣裙了。”


    “謝小姐誇獎。”小柔樂道。


    陸清漪笑著下了暖榻,理了理衣領道:“走吧,咱們出去理嫁妝去。”


    沈文昶站在一旁,看著陸清漪笑得跟朵花一樣地在自己身邊走過,這朵花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沈文昶撇了撇嘴,看起來糊弄是糊弄不過去了,得認錯啊。說到認錯,她也覺得有些冤,畢竟她也料不到她那嶽父會什麽時辰把她媳婦送回來啊,這能怪她麽。


    小院內,陸清漪讓小柔將箱子全部打開,捋著裙子蹲下,挑了幾樣首飾出來。


    “娘子,我來幫忙了。”沈文昶賠著小心看著道。


    陸清漪抬眸看了眼沈文昶,指著旁邊的箱子道:“勞煩相公把那兩廂冬衣拿進屋裏去吧。”


    “噯。”沈文昶聞言連忙應著,說話了就成。


    “小柔,這三幅畫和這兩盒首飾拿進屋裏去,餘下的字畫和首飾讓管家抬回庫房,這箱子的布匹全給夫人送過去。”陸清漪說著便站了起來。


    “小姐,全都送啊,這箱子布匹都是上好的布呢。”小柔有些心疼。


    “傻丫頭,你可知夫人給我的紅包能買十箱這樣的布匹麽,自此就是一家人了,莫要心疼,快去。”


    “哦。”小柔領命提著裙擺去喚人來抬箱子。


    陸清漪瞧著另一箱子的兩床棉被,是她娘特意讓人縫製的,十分暖和,今晚正好用上。環顧四周,小柔還沒有回來,便提著裙擺出了小院。


    迎麵而來三個丫鬟。


    陸清漪心道正好,往前走了兩步。


    “見過少夫人。”三個丫鬟行禮。


    “嗯,你們在哪個院子當差?”陸清漪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起來,畢竟入住新的地方,隨和點比較好。


    “奴婢在夫人跟前當差,她們則負責院中清掃工作。”小敏低垂著眼眸道。


    “哦。”陸清漪初來乍到自然不能使喚在夫人跟前當差的,便對另外兩人道:“我院中有兩床棉被,你們去搬到內屋去吧。”


    陸清漪說罷轉身剛要走,便被人喊住。


    “少夫人,剛才夫人有命,讓我帶著她們去置辦東西。若是少夫人能等,便等她們回來吧。”小敏依舊低垂著眸子,麵上冷淡的很,在她看來既然被錯抬了轎子,還失了身,若是個懂得自珍自愛的女子,就該自盡,可這陸家的小姐,竟然還麵無愧色地做了沈家少夫人,當真不知羞恥。


    陸清漪聞言十分氣憤,緩緩轉身,看著說話的丫鬟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是夫人娘家丫鬟小敏。”


    “很好。”陸清漪看了小敏半晌,緩緩道:“既是婆婆吩咐你們做事,你們就快去吧。”


    小敏聞言微微頷首便帶著兩個小丫鬟走了。


    陸清漪從小到大沒受過丫鬟的氣,如今領略一番方知什麽是新嫁娘。看她是新婦,那丫鬟竟然搬出夫人來,實在讓人恨。


    “娘子,快進來看,我都給你疊放好了。”沈文昶探出頭來喊陸清漪。


    陸清漪聞聲轉身往回走,剛踏進屋,便被沈文昶拉著走到櫃子前:“看,這三排都是你的,我疊的是不是很整齊?”


    陸清漪愣了一會點了點頭道:“我一直以為你毛躁的很,想不到你也有這麽細心的一麵。”


    “嘿嘿,那看對誰了。”沈文昶從後麵圈住陸清漪,側著頭親了親陸清漪的臉頰,在其耳邊輕聲道:“對你,我把心挖出來都行。”


    陸清漪聞言嘴角勾起,笑道:“好啊,去拿把刀來,現在就挖。”


    “啊?”沈文昶愣了一會,隨後笑道:“真挖出來可就守寡了,新婚燕爾的多不吉利。”


    “口蜜腹劍。”陸清漪嘴裏吐出四個字,手卻伸出去把自己的一疊衣服堆到另一疊上道:“你把自己的衣服摞那麽高,壓出的褶子會很深,穿的時候熨燙費事,我勻出半排給你,免得你說我一嫁進來就欺負你。”


    “我家娘子這麽賢惠溫柔,又怎麽會欺負我呢?就算真的欺負我,我也心甘情願呢。”沈文昶抱著陸清漪心裏十分滿足,“衣衣,你知不知道,我就這樣抱著你,想想你從今往後就是我一個人的,我就樂得合不攏嘴,哈哈哈哈。”


    “誰是你一個人的,臭美。”陸清漪被感染地笑了出來,拍掉沈文昶的手,轉過身麵對沈文昶道:“我還是我爹娘的女兒呢。”


    “衣衣,你還是笑起來好看,,那個,今天的事我不對,我不該不等你回來就出家門的,你便原諒則個吧。”沈文昶拉著陸清漪的手道了歉。


    人還真是奇妙,任那一刻氣得牙癢癢,別人事後說幾句好話便能煙消雲散。


    “你還知道你錯了,回屋後跟個沒事人似的,還以為你沒心沒肺。”陸清漪說罷,胳膊微抬摟著沈文昶的腰,自己緩緩將腦袋擱在沈文昶肩上。


    “對誰也不能對你啊。”沈文昶低著頭看向自家媳婦,緩緩低下頭吻了上去。


    吻著吻著,陸清漪的手往上環住沈文昶的脖子,二人正同情處,門開了。


    “小姐,小姐,呀!!!”小柔捂著臉轉了身,連忙跑了出去。


    陸清漪也和沈文昶分開:“都賴你,大白天親什麽。”


    “你自己不也蠻喜歡的麽,剛剛親得比我還動情呢。”沈文昶反駁著,這是兩個人的事,被人瞧見怎麽能隻怪她一個。


    “你想好了再說,若是怪我,以後白天都不親了。”陸清漪眯著眼看著沈文昶。


    此言一出,沈文昶笑了:“你這是威脅啊,行,行,你要這麽說,我姑且讓你,這事兒我的錯。”


    “德行。”陸清漪說罷走到梳妝台前擦了擦嘴角的紅印,妥當之後走了出去。


    “咳咳。”陸清漪走到外間的暖榻前清了清嗓子道:“什麽事?”


    “布匹給夫人送過去了,夫人說小姐你有心了,著我來問小姐晚膳想吃什麽?”小柔低著頭,紅著臉道。


    “初來乍到,哪裏好挑吃什麽。”陸清漪嘴上這樣說心裏卻十分難受,在自己家中都是她寫好想寫哪道菜直接讓小柔傳信給廚娘,在家有爹娘寵,嫁了人到了沈家凡事都得客氣客氣,這樣的轉變她有些接受不了。


    “去回夫人我不挑,按家常做即可。”


    小柔聞言問道:“要不,奴婢去和廚娘說說有些佐料別放?”


    “不用,咱們剛來第一天,不好。”陸清漪說著想起一事,“對了,你的住處管家可有安排?”


    “管家說小院沒有偏房,讓奴婢住到後麵通鋪去。”小柔將實話說了出來,和一群人住在一起她還真有些不習慣。


    “你和管家去說,我夜裏離不開你伺候,以後你就住外間,晚上多加床被子,等日子久些,讓你姑爺去說辟間廂房出來。”陸清漪想起沈家那幾個丫頭,個個都不是善茬,小柔初來肯定受人排擠。


    小柔聞言大喜:“謝小姐,奴婢這就去說。”


    陸清漪在小柔走後獨坐片刻,她在沈家有沒有發言權,全看日後沈文昶在下人麵前的態度以及公婆對她的態度,關鍵時刻,她還得自己給自己立威才行,像今天這樣的悶氣她可不想再吃了。


    想罷,陸清漪起身回了內屋,剛踏進去,便見沈文昶在櫃子前拿著她的肚兜在自己身上比劃,便抱著胳膊靠在內屋門上不出聲地看著。


    沈文昶從來沒有穿過肚兜,剛才整理衣服瞥見衣服裏夾著肚兜便抽了出來,比劃完沈文昶將肚兜遞到鼻子前聞了聞。


    “還挺香。”沈文昶眼珠子轉了轉,將肚兜揉成團揣進袖子裏,剛轉身瞧見門口的陸清漪,臉頰難得紅了起來。


    “咳咳,嘿嘿,衣衣,你什麽時候進來的啊?”


    “你偷我肚兜做什麽?”陸清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嘿嘿,那怎麽能是偷呢,你都是我的,別說這肚兜了。”


    “那好,你拿我肚兜做什麽?”


    沈文昶聞言連忙走近,拉著陸清漪的手笑道:“我聞了聞肚兜上有你體香,我揣袖子裏不是為了想你的時候拿出來看看麽。”


    “我都嫁進來了,用不著你睹物思人,肚兜拿出來。”陸清漪伸出了手。


    “送我吧,昂,我出去的時候總會想你的。”沈文昶央求道。


    “出去?那更不行,萬一你不小心丟了被人拾了去,我掉進黃河都洗不清,到那時我隻有以死證明清白了。”陸清漪一聽沈文昶還要隨著攜帶出去,頓時急了,“快拿出來,不然我翻臉了。”


    “行,行。”沈文昶萬般不舍地從袖子裏扯出肚兜,放到陸清漪手中。


    “我可警告,以後我貼身的衣物你不準備碰。”陸清漪說罷便往櫃子前走。


    “那不行啊,晚上行房的時候我還是要碰的。”


    “你閉嘴。”陸清漪回頭瞪向沈文昶,這個人是怎麽長大的,從小沒人告訴她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明目張膽地說嘛。


    “別惱,別惱,我不碰就是了,大不了晚上你自己脫。”沈文昶自認為已經妥協了,可話音剛落,一疊衣服朝她迎麵撲來,嚇得身子連忙一轉躲了過去。


    沈文昶站穩之後瞧見陸清漪拿下了床頭的青鋒劍,在其把劍拔出鞘後一邊往外跑一邊道:“那個,我突然想起來,鴻飛找我有事,我先去了啊。”


    陸清漪追了幾步停了下來,氣得將劍丟在地上,這個問題她非得揪著沈文昶改了不可,那方麵的話不能隨口就說,嘴上沒個把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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