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郡主走到太後身邊, 將手附在太後胳膊上道:“皇祖母,按清漪所說, 陸大人是被冤枉的,皇祖母,您老人家菩薩心腸可不能看著冤案發生啊。”


    太後前前後後看了兩遍歎道:“可後宮不得幹政啊。”


    宜郡主聞言傻眼了, 回過神連忙道:“皇祖母,你想想那個和您老人一樣有才華的女子,如果被冤死,豈不是可惜, 從此皇祖母您可就少了一位知音了。”


    “哎呀, 你這樣一說, 哀家這心裏倒還真的痛了一下,這自古啊子期遇伯牙,千古傳知音,知音還是蠻重要的。”


    宜郡主聞言忙道:“是的, 皇祖母,人無知音,寂寞寥寥, 況且您的知音是被冤枉的。”


    “可是, 就憑這一封信,怎麽就能斷定是冤枉的呢?”


    “皇祖母,清漪不是說, 此事還有錢將軍知曉嗎?此事還有人證呢。”宜郡主急道。


    太後聞言將信收了起來, 沉思片刻道:“嗯, 溶月說得很有道理嘛,再說人家既然伸冤,那按道理就得重審,若是人家喊冤而死,倒顯得朝廷昏庸。”


    “皇祖母聖命。”宜郡主喜道。


    太後白了眼宜郡主:“打你一進屋,哀家見你沒穿宮服時,哀家就知道你這丫頭有事,還一進來,就跑到哀家身邊說:‘皇祖母,溶月想你。’是想哀家快點給陸家那丫頭伸冤吧。”


    “皇祖母,人命關天,溶月哪敢怠慢,再說溶月確實想念皇祖母,此次回來,溶月給皇祖母尋了好多民間玩意,明兒個正兒八經進宮請安時給您老人家全帶過來。不過,今兒個,還得皇祖母開恩救救陸家。”宜郡主搖晃著太後的手臂。


    “你呀。”太後無奈笑了笑,“走,去嫻妃屋裏頭坐坐。”


    “啊?皇祖母,眼下,咱們該去尋皇叔父呀。”


    “你皇叔父眼下鐵定在嫻妃屋裏,真是,說起來,你皇叔父也不太嫌害臊了,哀家都看得出來嫻妃啊不待見你皇叔父,嘖嘖,他還就愛貼人家冷屁股,麽出息,麽出息。”太後歎了口氣,在嬤嬤和宜郡主的攙扶下出了宮。


    一行人來到嫻妃宮外,太後下風攆,在宜郡主耳邊道:“待會見了皇叔父就當什麽都沒發生,一切看哀家眼色行事。”


    “溶月聽皇祖母調令。”宜郡主低語道。


    太後聞言滿意極了,挺直腰板要裏走,好似那上了戰場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似的。


    早有太監眼尖,轉身跑進屋去稟報,太後看在眼裏,腳下得步子慢了,走的比小碎步還小碎步。


    “皇祖母,你怎麽了?”宜郡主停了下來,她再走就要越過她皇祖母去了,即便她停了皇祖母依舊在她眼前,好像隻有上身動下身不動了。


    太後聞言側頭看了看孫女,抬手攏攏發絲道:“溶月你別停啊,扶著哀家,假裝在走路一般。”


    ‘皇祖母,你戲能不這麽多嗎?’宜郡主有些受不了,外麵這冷,皇祖母不趕快進屋去暖和,在外麵假裝走路?


    太後聞言前後擺著左臂,腳下原地踏步道:“不懂了吧,哀家這麽大的一個太後,哪能自己就進人屋裏頭去,哀家得等他們出來請啊,請了還不能立馬就進去,得矜持。不然,他們以為哀家是隨隨便便就能請得動的。”


    “可是皇祖母,外麵冷啊。”宜郡主說罷自己都打個寒顫。


    太後聞言原地踏步的腳停了下來,瞧著孫女眨了眨眼。


    “兒子請母後安。”天順帝從裏麵匆匆走了出來。


    “臣妾給太後請安,太後快屋裏請。”嫻妃福身道。


    太後聞言拉著剛要給天順帝和嫻妃行禮的宜郡主,抬腿就走:“免禮,免禮,溶月啊,咱們快進屋裏頭去暖和暖和,哎呀,外麵太冷了。”


    宜郡主見到天順帝本要福身行禮,剛下蹲一半便被她的皇祖母拉起來就走,她驚得險些君前失禮叫出聲來,一路上她都沒有勇氣回頭去看她那皇叔父和嫻妃娘娘。隻亦步亦趨地跟在太後身後。


    ‘皇祖母,說好的矜持呢?’宜郡主嘴角抽了抽。


    太後進了嫻妃的屋,在那暖榻上坐下,剛接過宮女呈上的湯婆子,天順帝和嫻妃走了進來。


    宜郡主見狀連忙上前行禮:“溶月見過皇叔父,見過嫻妃娘娘。”


    “溶月啊,快起來,此番去你外公家拜壽,倒消瘦不少。”天順帝扶起侄女。


    “哎呀,是啊,可把哀家心疼壞了。”太後聞言連忙附和,“皇帝待會可得多賞賜溶月些好東西補補才是。”


    “哈哈哈哈。”天順帝笑了,“母後說得極是,各方貢品,任溶月挑選就是了。”


    “謝皇叔父。”宜郡主行禮。


    “都別站著了,你們站著哀家還得仰著頭說話,累。”太後說著取出帕子擦了擦沒有汗的額頭,“你看看,你看看,這一路走的,哀家這汗流浹背的。”


    天順帝聞言心裏一歎,可嘴上卻道:“母後辛苦了,母後有什麽吩咐,讓兒子過去就是了,何必親自跑這一趟呢?”


    “哀家沒有什麽吩咐,哀家帶著溶月賞梅去了,回來溶月說還沒有給皇叔父請安,哀家就帶她過來了,畢竟是孩子的一份孝心嘛。”太後臉不紅氣不喘地道。


    宜郡主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梅貌似還沒去賞吧。


    “那溶月今天晚上別回王府了,就在宮裏住下,皇叔父給你接風洗塵。”天順帝一聽太後的話,這不能不表示表示啊,不然日後總有其他地方要損失些什麽。


    “溶月謝皇叔父,隻是侄女今日回府,還沒有見過父王母妃呢......”


    “哦哦,瞧朕糊塗了,那明天吧,明天喚上皇嫂一起來。”天順帝坐在太後身邊道。


    “謝皇叔父。”


    太後瞧了瞧一旁的嫻妃,清了清嗓子道:“瞧瞧你們倆個,叔父和侄女聊起來沒完了,看把嫻妃冷落的,嫻妃啊,快過來,坐,坐到哀家身邊來。”


    “謝太後。”嫻妃緩緩走近,坐在太後左側,心裏七上八下,太後突然駕臨,不可能什麽事都沒有,難道是嫌皇上近來常來她這裏?這能怪得了她嗎?腳長在皇帝身上,她可沒求著皇上來。


    “哎呀,嫻妃就是漂亮啊。”太後拉著嫻妃的手感歎道。


    ‘瞧,該說她妖媚惑主了吧。’嫻妃低頭淺笑,好似十分害羞。


    “咦,大後天是不是嫻妃生辰啊?”太後問道。


    此一問,屋裏的人愣了一會,天順帝率先反應過來:“母後,大後天不是的,嫻妃生辰比您遲三天,在下個月啊。”


    “哦,是嗎?下個月哀家六十壽辰麽?”太後一副驚訝的樣子。


    天順帝懵了:“您怎麽忘了前幾天織造司不是剛讓您選了鳳袍樣式嗎?”


    太後恍然大悟道:“哎呀,你瞧瞧,你瞧瞧,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轉眼已是六十歲了。”


    “母後,不是六十歲壽辰,下個月是您六十二歲壽辰啊。”天順帝隻覺得不對勁,他母後沒有糊塗成這個樣子吧。


    “啊?六十二了啊,哎呀,怎麽一夜之間哀家老了兩歲嗎?哀家一直記得是六十大壽啊,哎呀,哀家一直惦記著六十壽辰那天要好好慶祝一番的呀,哎呀。”


    天順帝聞言忙安慰道:“母後,不要緊,縱然不是六十大壽,兒子依舊要讓母後的生辰熱熱鬧鬧的。”


    “哎呀,皇帝好孝順啊,不若這樣吧,那天把王公大臣們的千金啊,都請進宮裏來,哀家就喜歡看年輕輕的女孩子啊吟詩作對。”太後笑嗬嗬地。


    “是,母後。”天順帝應允了。


    太後聞言朝孫女溶月看了眼,清了清嗓子道:“風來誰憾千秋雪,一洗人間桃李塵。哎呀,實在是好詩啊,那王閣老家的小孫女啊就是有才,這首詩做的哀家怪喜歡的,哀家生辰那天一定要請她來啊,皇帝。”


    天順帝懵了,王閣老家隻有小孫子哪裏有小孫女?


    “皇祖母,你弄錯了。”宜郡主收到太後眼神,連忙走近,“這首詩啊,是陸文正陸大人家的千金做的。”


    太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哦,是嗎?哎喲喲,哀家老糊塗了,皇帝啊,哀家生辰那天,一定要請陸大人家的那個小丫頭來啊。”


    天順帝聞言緩緩站了起來,看了眼他的母後,又看了眼他的侄女,無語地搖了搖頭,剛才一直疑惑他母後葫蘆裏賣得什麽藥,眼下總算清楚了。


    ‘溶月未穿宮裝就進宮,十幾年來頭一回。想是太後宮中求了情,要為那閨中姐妹求恩典。她二人以為演的天衣無縫,可歎難逃朕雙眸。’


    “母後,陸家小姐來不了。”天順帝笑吟吟地看著太後。


    太後撇了撇嘴:“為什麽?皇帝不孝順?”


    “兒子不敢,陸家犯了大罪,已然收監待斬,戴罪之人怎能進宮給母後賀壽。”


    “哦?這倒沒有聽說過啊!”太後故作驚訝。


    “是嗎?”天順帝歪著腦袋看著他的母後。


    太後清了清嗓子道:“是的呀,後宮不得幹政,哀家自然不知道陸家犯罪了呀。”


    “是嗎?”天順帝笑吟吟地問道。


    “是的呀!”太後白了天順帝一眼,“不過話說回來了,那個陸文正犯了什麽罪?”


    “偷盜貢品”


    “哎呦,膽子真大。”太後一臉嫌棄,“偷盜什麽貢品啊?”


    “《千竹圖》。”天順帝言簡意賅,他還有折子要批,得快點打發了他的母後。


    “這名字蠻熟悉呀。”太後故作沉思後抬頭道:“先帝在世的時候,哀家好像聽了一耳朵,要賜給陸文正的呀。”


    “啊?”天順帝覺得母後鬧得有些過分了,怎麽能做為證呢?


    “隻是時間久遠,哀家也不知道這一耳朵到底是不是真的。”太後也怕萬一是假的,他可不想失信於兒子。


    “咦,不過當時,錢將軍好像在,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先問過錢將軍嘛,如果是真的,那就按律斬了,如果錢將軍作證是先帝所賜,那你下旨斬了忠臣,豈非失信於天下?”


    天順帝聞言心下一驚,隨後自我安慰起來:“此事,刑部侍郎已經寫了折子回來,陸文正供認不諱。”


    “那麽,陸文正供認不諱的簽字畫押在哪裏呀?”太後問道。


    “這個?這個並未和折子一並呈上。”天順帝的心咯噔一聲。


    太後聞言一臉嚴肅道:“就是嘛,人證沒問過,簽字畫押又沒有,哀家覺得還是查清楚的好,畢竟從南通到京城,什麽事都可能發生呀。咱們不能冤枉人啊,你是皇帝,你下錯了旨,損失一位忠臣,可人家損失的是一家親人啊,為皇帝者莫造冤案哦。”


    “兒子謹遵母後教誨。”天順帝聽了太後的話,頓時覺得今日朝堂上的旨下的草率了,一路上確實可能發生些別的。


    “母後,兒臣有要事去處理,不能陪母後了。”


    “快去吧,快去吧。”太後擺了擺手。


    天順帝匆匆離開,宜郡主坐在太後身邊笑道:“皇祖母,真有你的,陸家這下有救了。”


    “什麽話,哀家可是從來不參政的呀。剛才不過是拉拉家常,無意間扯出一件案子,哎呀,真是太巧了太巧了。”太後笑著搖了搖頭,“不過,若是陸家真被冤枉的,你皇叔父重新審查無罪釋放,到那個時候,哀家倒算是陸家的恩人呐。”


    “是的,是的,皇祖母無意間說的話卻能救下忠良,一定是菩薩指引的。”宜郡主附和道。


    太後笑著和孫女擠眉弄眼,旁邊的嫻妃早就坐不住了,這祖孫倆個一唱一和的,什麽時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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