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月, 匯聚京城的讀書人等來了最讓他們激動的一天,這日京城禮部貢院內, 貼滿了中榜名單,應試之人濟濟一堂,爭相恐後地看榜。


    程意本來起了個大早, 想早早看了榜好準備行裝回南通,沒成想這天下的讀書人比她還捉急,一大早裏麵已經水泄不通了。


    程意哀歎一聲,在貢院門口佇立, 照這個速度, 她今兒又得留宿京城客棧, 走不了啦,其實她對自己還是蠻有信心的,留下來看榜無非要等著去禮部領取文書。


    “恭喜解元公,賀喜解元公!”程意身後傳來一片恭賀道喜之言。


    程意聞聲回頭看去, 隻見被人圍在中央的人是張子遼,張子遼的文章她讀過,若是此番張子遼盡了全力得中解元, 那麽她所寫的料也能中個前十吧。


    擠在外頭的人得知張子遼一榜解元, 紛紛讓開路來,張子遼在吳驂、孟軻等人的陪同下神采奕奕地走了出來。


    走到門口,瞧見程意, 張子遼笑道:“程意, 今日我中解元, 你有何感想啊?”


    程意瞧著張子遼,頓覺得對方幼稚,他張子遼中解元,又不是她程意中,哪裏來的感想?


    “感想?嗬嗬,怎敢在解元公麵前談感想。”


    張子遼聞言十分得意,以為程意服軟,大笑道:“程意你如今可後悔?棄我們鴻鵠之友而就痞眾?”


    程意笑問道:“嗬嗬,倒要請教解元公誰是鴻鵠誰是痞眾?”


    張子遼臉色變了,若不是看在程意得中舉人的份上,他哪能再同此人說話,真真不識好歹,別人知他是解元,乖乖讓路,此人倒是不把他當一回事。


    “程意啊程意,咱們走著瞧。”張子遼甩袖離去,孟軻幾人在程意名次後麵,自是滿心不憤,瞪了程意幾眼便匆匆追張子遼而去。


    程意瞧著張子遼等人的背影歎了一口氣,她是要回去做教書先生的,而張子遼等人怕是要做官的,正所謂民不與官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以後見麵不搭理他們就是了,免得逞一時之快將來惹禍上身連累親人。


    “咦,程師弟,你怎麽在門外啊?哦,該改口了。恭喜程舉人,賀喜程舉人啊。”裏麵走出一位書生,瞧著程意拱手道喜。


    程意定睛一看,原是同窗,喜道:“看師兄一臉喜氣,料也榜上有名,大家同喜。”


    “同喜,同喜。”那師兄往四周看了看,而後一臉看透秘密地看著程意,“你和那張子遼的文章往日我看過不少,怎地今日倒叫人家占了頭名去?”


    程意聞言愣了一會,忙道:“張兄他才華過人,得頭名實至名歸。”


    “你啊,你以為我猜不出來?哈哈,你那點心思我啊全知道。”那師兄笑著拍了拍程意的肩膀,“今日韜光養晦,明天鵬鶴展翅,我啊,就等著喝你的狀元酒。”


    程意連連擺手道:“師兄,你猜錯了,我有誌不在朝堂之上,如今得中舉人心願已了,明日裏便啟程回南通,開學社,做夫子,教書育人。”


    那師兄聞言愣住了,連連搖頭道:“可惜了可惜了,你年輕中舉前途不可限量,怎能半途放棄功名?咱們讀書人,為得不就是這一天麽,你可得回去好好想想才是。”


    “多謝師兄勸解。”程意不再多言,隻躬身相謝。


    “你我一同去禮部領文書?”


    “師兄先去,我還想親眼進去瞧一瞧我那榜上的名字。”


    那師兄聞言笑道:“行,那愚兄先去了,告辭。”


    “師兄走好。”程意拱手相送。


    此時天過辰時,按往常早朝早已散去,可今兒個,宮門前的官員轎子卻是一個都沒少,轎夫們交頭接耳,都說有大事發生。


    此時金殿上,眾朝臣紛紛出列,有保陸文正的,亦有除之後快的。


    天順帝瞧著手裏欽差八百裏加急呈上的書信,信上言道陸文正對當年偷盜貢品一事供認不諱,他對此頗為失望,他選得欽差是個尊禮守法剛正的人,斷不會汙蔑陸文正。可歎啊,人為了一己私欲,做下如此蠢事。


    “陛下,陸文正偷盜貢品已成事實,請陛下按律嚴懲,以此震懾人心!”吏部尚書跪地喊道。


    此時,禮部尚書出列道:“陛下,陸大人向來潔身自好,怎會行此偷盜之事?請陛下再派欽差前去徹查!”


    禮部尚書與陸夫人兄長有交情,此番受了友人重托,朝堂力保陸文正,隻是瞧著趨勢,怕是大事不妙了。


    “陛下,臣雖不願相信陸大人行此事,但臣之下屬剛正不阿,從不會妄言,他若上書陛下必定查而有據。”刑部尚書出列,他哪能讓禮部的人戳他脊梁骨。


    “陛下,刑部尚書所言極是,況且,《千竹圖》被搜出,人贓並獲,請陛下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天順帝將《千竹圖》打開,確實是幅名畫啊。


    “既已如此,那便按律法來吧,隻是罪在陸文正一人,陸家女兒就免於死刑吧。”


    “陛下,此罪乃是抄家滅門之罪,今日若開恩,來日眾朝臣紛紛效仿可如何是好?”吏部尚書往前跪了幾步,“請陛下按律嚴懲。”


    此言一出,朝臣跪了一半。


    天順帝聞言哀歎,為一個小小才女更改律法確實不妥,為帝君者當依法治國。


    “準了,擬旨,陸文正不思忠君報國,行竊貢品,罪在不赦,令欽差南通監斬。”


    “陛下聖明!!!”


    有不少數官員,見陛下聖旨已下,有心為老友求親,見大勢已去,不得不跪下認命。


    聖旨已下,他們斷不會為了友人冒犯天威。


    這邊,處斬聖旨已下,那邊許進文也趕到了京城,進了城門,逢著客棧便下馬去探聽程意消息,走過十多家客棧,掌櫃查來並無此人,不免焦急起來。


    他比欽差派遣的人晚走一天,為了能趕上已經是幾天夜裏冒寒風趕路了,眼下也不知道欽差的人到沒到,他必須馬上找到程意,今日若是尋不到,他隻能自己去明王府了。


    “小哥,停馬。”許進文瞧見旁邊一家客棧,連忙下了馬,急匆匆地奔了進去。


    “掌櫃的。”許進文直奔櫃台而去。


    “公子用餐還是住店?”


    許進文道:“既不用餐,也不住店,向掌櫃打聽一位人。”


    掌櫃地從算盤上挪開眼睛,看向許進文:“何人?”


    “應試秀才程意,煩勞掌櫃幫忙查查,是否住在這裏?”


    “程意?我店裏沒有這個人。”


    許進文聞言滿腔希望又落了空。


    掌櫃的瞧了眼許進文,繼續低頭算賬,一邊撥弄算珠子一邊道:“你若找他有急事,便去禮部貢院找去吧,今日放榜,進京趕考的讀書人都在那裏。”


    許進文一聽大喜過望,連連道謝。


    而此時金殿上,聖旨已下,早朝已散,眾官員紛紛出了午朝門,坐上轎子打道回府。


    張守備一臉興奮,全家得保,自此安枕無憂。高興之後又麵露淒惶,可歎多年老友即將人頭落地。


    “大人,到了。”張家隨從拉開轎簾。


    張守備彎腰走了出來,剛進家門,便見自家夫人和兒子麵露喜色。


    “老爺,咱們兒子中了解元了。”那張夫人滿心歡喜。


    張守備早已知曉,笑道:“不虧是我的兒子,吩咐下去,大擺筵席,慶賀我兒高中解元。”


    “謝父親,兒子還有個不情之請。”張子遼上前道。


    “什麽事?今日為父高興,你但說無妨。”


    “兒子想回南通一趟。”張子遼道。


    “你想做什麽?”張守備冷了臉。


    “兒子知道陸家落難了,但是兒子對那陸清漪確實有幾分喜歡,兒子想在她被斬之前償了心中之願。”


    張子遼這說話的隱晦,可張守備卻聽明白了,抬手給了張子遼一巴掌:“你給我死了這條心,陛下已然下旨處斬陸家,你少去惹是生非。”


    “是。”張子遼捂著臉諾諾點頭,張夫人小心翼翼地站在兒子身邊,既心疼又無奈。


    張守備訓教一番,轉身往後院去,一路問著隨從:“管家可有把送折子的刑部衙役請回來?”


    “有,管家守在宮門,那個衙役一出宮門,管家便請了回來。”隨從回道。


    “嗯,料他不敢不來。”張守備說著便停了下來,在隨後耳邊問道:“那個長得和刑部衙役差不多的車夫呢?”


    “回大人,安排在客房。”


    張守備聞言點了點頭,一路走到柴房,推開柴門,走了進去。


    “張大人,張大人。”刑部衙役見到來人,連忙跪地:“大人,我已經按你要求將假折子送到金殿,半點差池都沒有,你就放了我和我的家人吧。”


    “地上涼,快起來,快起來。”張守備將人扶起,“你啊,說錯話了,你遞上金殿的折子確實是欽差所寫,不是什麽假折子,明白麽?”


    “明白明白。”刑部衙役連連點頭,他本奉刑部侍郎之命攜帶奏折進京麵呈陛下,沒成想剛進京城便被人攔住,那群人將他擊暈,醒來後便見自己的爹娘手腳被綁,隨後便被威脅遞交假奏折,事情辦完又被請進張府,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別怕,你跟我說,此事你可有對別人說起過啊?”張守備一臉慈善地問道。


    “沒有,沒有。”刑部衙役連忙搖頭。


    “那就好,那就好。”張守備說罷從袖子裏拔出匕首捅進刑部衙役的腹部,連捅幾刀,刑部衙役瞪大眼睛,捧著腹部,緩緩倒了下去。


    “清理掉。”張守備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丟到刑部衙役身上,然後道:“對了,將他和他爹娘埋在一處吧,生前不能團圓,那做做好事,讓他們死後相聚吧。”


    “是,大人。”隨從應道。


    “還有那個代筆模仿字跡的先生,一並處理了,不能留活口。”張守備說罷便走了出去,如今半點線索都沒有了,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日到晌午,看榜之人散去不少,程意慢悠悠進去,直奔第一列榜單而去,站定之後,抬頭細看,在第八名的位置上找到了她的名字,程意看的出神,自幼詩書不離手,就為了這榜上能寫上她的名字。


    程意瞧著她的名字,激動不已,這名字她寫過不下千萬遍,可今日裏瞧著她的名字卻欣喜難禁,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得償所願兒時誌,襟懷舒展任飛馳。


    程意低頭沉吟,想想接下來要做到事,嘴角難掩歡喜。


    去禮部,領文書,快馬加鞭回南通,一張狀紙進衙門,奪家宅,報仇怨,告慰先父在天靈。下重金,贖麗娘,大紅花轎迎進門,從今後,花好月圓並蒂開,笑看人間梅花紅。


    程意暢想著,想罷便急不可待,抖擻精神大步走了出去。


    “四哥!!!”許進文下了馬,瞧見門口的程意,大喜,連忙迎了上去。


    程意抬頭望去,隻見是許進文,心下陡然一驚,進文怎麽會進京。


    “四哥,總算把你找到了。”


    “找我?出,出什麽事了麽?”程意聲音抖了一下。


    許進文喘息道:“大事,天大的事,此地不能詳談,走,走,找個僻靜的地方說。”


    程意聽許進文如此說,心更慌了,帶著許進文回了客棧。


    二人坐下後,許進文倒了被茶水,喝盡之後道:“簡而言之就是,陸大人被人陷害入獄了。”


    “什麽?陸大人入獄了?”程意吃驚萬分,一個四品的官兒,說入獄就入獄了?


    “最要緊的是,滿倉戀上陸夫子,將那陸家小少爺偷偷換出,自己扮做陸家少爺坐牢了。”


    “什麽?”程意站了起來,急道:“你們怎麽不攔著?窩藏罪犯尚且要被處斬,更別說冒名頂替放走欽犯了。”


    “滿倉一意孤行,哪裏攔得住?”許進文歎道。


    程意聞言緩緩坐下,道:“為今之計,唯有力證陸大人清白,方能化險為夷,你來時可是帶著證據來的?若有證據,我立刻聯絡眾同窗,上書朝廷,請求徹查此案。”


    “沒有證據,人證倒是有,隻是在邊疆,鴻飛和陸家小少爺已經去邊疆請錢將軍了。”


    “去請錢將軍?你們怎麽如此糊塗,錢將軍奉命鎮守邊疆,怎能無招進京?”程意急了,“此番他們怕是要無功而返了,錢將軍斷不會擅離職守。他若離開,邊疆軍心渙散,無人統軍,若被敵軍偷襲,一旦戰敗,邊疆百姓苦不堪言,錢將軍怎肯為了一個陸大人置邊疆千千萬萬的百姓於不顧?”


    許進文呆愣著,“這,這麽說,即便我們拖延了時辰,陸家也難以洗清冤枉了。”


    程意背手麵窗而站,沉思不語。


    “那,那我速速寫信給富貴,讓他通知沈家救出滿倉。”許進文慌了。


    “救?那何人去頂替陸家少爺?若是無故失蹤,陸家罪加一等,甚至,會被人拿捏說陸家畏罪潛逃,坐實罪名。”程意歎了口氣,此時救滿倉,無非讓陸家盡快被處斬。


    許進文聞言慌道:“那怎麽辦?眼下,眼下哪裏能顧得上陸家,先把滿倉救出來再想怎麽救陸家。”


    “你以為把滿倉救出來他就沒事?一旦事發,朝廷必定嚴查。到時候不僅滿倉罪責難逃,就是那看守大牢的獄卒們都脫不了幹係,到時候嚴刑拷打,多少家庭毀之一旦。”程意麵露悲憤,行此險事,必定要瞻前顧後思慮周全,如此不計後果,必定弄巧成拙。


    “那這不行,那不行,你說怎麽辦?”許進文急了,“我自小和滿倉一起長大,我不能眼睜睜看滿倉送死。”


    程意聞言慢慢轉身,看著許進文,許進文他們雖然在詩詞上沒有什麽造詣,卻十分看重情義,這也是她願意結交的緣故,人生於世,當結交肝膽相照之人,方不負此生才情。


    “我們既已結拜,便等同血親,我又何嚐忍心看著他去送死?隻是,我們既要行救人之事,必先要思慮周全,行事縝密,不然稍有差池,萬劫不複。”


    程意說著緩緩坐在許進文旁邊道:“如今,滿倉已和陸家結為一體,若救滿倉,必先設法讓陸家脫險,陸家得救,滿倉此舉得世人稱讚,陸家若亡,滿倉必難逃一死。”


    “如今,怎麽救陸家啊?唯一的證人又不能回來。”


    程意道:“為今計,聯名上書陛下,替陸家陳訴冤情,求陛下下旨召回錢將軍。”


    程意說罷隻覺刻不容緩,起身往書案走:“別愣著了,過來給我磨墨,我來寫陳詞。”


    “噯!”許進文站起來,走到書案,剛拿起墨,想起一事,便道:“哦,對了,臨行前,陸夫子給明王府的郡主寫了一封信,說是讓郡主進宮向太後陳情。”


    程意剛拿起筆,聞言麵上一喜:“你怎麽不早說,信呢?”


    “這兒!”許進文從懷裏將信取了出來。


    程意接過信展開,讀罷歎道:“陸夫子不虧是當世才女,此信讀來令人泣血,何人能不起惻隱之心呢?”


    “走,速去明王府求見郡主。”程意將信收好,二人齊齊出了客棧,片刻不停息地往明王府而去。


    王府守衛將二人攔住。


    程意拱手道:“勞煩通稟,南通學子求見郡主。”


    “郡主千金之尊,豈是爾等可以求見的?”守衛冷眼言語,沒有半點通融的意思。


    “我等有要事求見郡主,郡主見與不見,總得先去通稟一聲才知道吧!”許進文心急如焚,見守衛半點不通融便有些急了。


    守衛冷著臉道:“無論何事,爾等男子,求見郡主,便是不妥。”


    程意聞言道:“我等非為自己之事前來,而是受郡主好友陸小姐之托前來拜見。”


    守衛一聽陸小姐問道:“可是陸文正陸大人家的千金?”


    “正是。”程意回道。


    “原來是受陸小姐所托,隻是並非我不通融,郡主幾月前去王妃母家拜壽,至今未歸。”


    “什麽?”程意和許進文雙雙失色。


    而此時,為此擔憂地陸清漪更是坐立不安,郡主一旦未回京,一切怕是在劫難逃了。


    沈文昶見陸清漪在牢裏走來走去,便也下了床,朝陸清漪勾了勾手。


    陸清漪見狀,回頭瞧了瞧閉目眼神的母親,踮著腳走向沈文昶。


    “怎麽了?”陸清漪輕聲問道。


    沈文昶低聲道:“衣衣,你怎麽走來走去的?是不是床上冰冷?不若你喚獄卒讓他們幫忙找幾個湯婆子吧。”


    陸清漪聽著沈文昶關懷的話,心生幾分溫暖。


    “我還好,你呢,你床上冷不冷?”陸清漪說罷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娘親,見娘親並無反應,便接著道:“你來這裏陪我遭罪,可別凍出好歹來。”


    “我還好,畢竟練過武,還抗的住。”沈文昶說著伸出手想去拉陸清漪的手,不料手剛伸過去,陸清漪便躲開了。


    沈文昶有些失落。


    陸清漪見狀解釋道:“並非躲開你,隻是來此這麽多天,我並未沐浴過,身上已經有些異味,實在不方便。”


    沈文昶聞言臉上有了笑意。


    “這有什麽,我不一樣如此麽,衣衣難道嫌我?須知道,萬一,萬一十多天後咱們命歸西天,現在不親近做了鬼再去親近麽?”


    陸清漪覺得此話甚有道理,此刻還講究些什麽呢。


    陸清漪靠近木柱,主動伸出手去牽沈文昶,沈文昶連忙回握。


    “怎麽比我的手還冰?我給你暖暖。”沈文昶將陸清漪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處摩擦著。


    陸清漪任憑沈文昶幫她取暖,隻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命去享受這患難得來的真情。


    後麵的陸夫人靠在床上,緩緩睜開眼縫,這兩人真當她睡著了?竟然如此放肆手拉手,不像話不像話,現在的年輕人當真越來越不矜持了。


    沈文昶給陸清漪搓著手,眼中的愛意越來越濃,二人越走越緊,腳尖頂著木柱,緩緩靠近,隻能在木柱間隔間勉強吻一下。


    陸夫人見狀瞪大眼睛,隨後低下頭閉上眼睛,這下不嫁也得嫁了,真是,哪有女兒家自己選相公的。


    陸清漪含情脈脈地瞧著沈文昶,情不自禁開口:“滿倉,我,我說萬一,萬一我死了,在日後的歲月裏你會想我麽?”


    沈文昶的手一頓,抬頭去看陸清漪,隨後笑道:“衣衣,你開什麽玩笑,你若死了,我也逃不了,咱們便去泉下做一對鬼夫妻吧。”沈文昶嘴上如是說,可心裏到底怕,脖子上碗大的疤,如果死了豈不是忒醜了,將來可怎麽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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