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似笑非笑地看著程意, 紅唇輕啟:“你當真如此喜歡我?”


    程意一愣,連忙點頭:“喜歡的, 自從見了你,我才知道什麽是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尤其夜闌深靜之時,更是噬人心。”


    “什麽時候開始的?”麗娘邁著腿兒往程意那兒靠近一步,美眸打量程意。


    “就是那次我送柴上門,你在樓梯上回眸轉身那刻。”麗娘的逼近, 讓程意心頭一慌, 偏著頭, 兩頰早已染了紅暈。


    麗娘揚眉,戲謔地笑道:“這麽說,你對我,一見鍾情咯?”


    “也可以、可以這麽說。”程意紅著臉, “其實當天夜裏我就開始想、想著你。”


    麗娘瞧著程意身著男裝,說話結巴,臉兒發紅, 此刻的程意一點心高氣傲的架勢都沒有, 反而,倒像個小媳婦。


    程意的反應,在麗娘看來, 已經完全沒有攻擊力, 她倒覺得平添了安全感。


    “想著我?”麗娘伸出手附在程意胸口上, “這裏想嗎?”


    程意一驚,不可思議地看向麗娘。


    “心跳得這麽厲害啊。”麗娘收回手,從她試探程意的反應來看,程意喜歡她倒做不得假,要不試試?如果脾氣好就答應了,嫁哪個窮人不是嫁,如果脾氣太臭遇到不和的地方就板著臉,半點不肯低頭哄人的話,那還是算了的好,這房中氣吃太多鬱悶。


    程意萬萬料不到在街口處麗娘竟然伸手摸她胸,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惱呢還是該羞,算起來昨兒個她也是吻了麗娘的,她沒有惱的資格。


    最後程意不知是羞憤難當,還是當街被如此對待無地自容,紅著臉呢喃兩句,轉身跑了。


    麗娘瞧著程意落荒而逃的樣子,笑了,想起程意最後呢喃的話,笑容更勝了,下了課再來找她,莫不是喜歡被她欺負麽?


    那廂,陸清漪走過山下路口,瞥見沈文昶,腳下的步子不由地快了起來,頭兒轉向一側,好像沒有看見沈文昶一樣。


    “衣衣。”沈文昶見陸清漪越過自己往前走,連忙跟了上去,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見陸清漪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她。


    “在我沒有下決定之前,不要湊到我跟前來,便是你開開恩,讓我獨自靜幾天,可好?”人生大事,陸清漪很是重視,她不想向來為了這個決定後悔。


    沈文昶隻覺得心中的熱火被澆了一瓢冷水,如果這樁親事,連陸清漪自己都不同意,那更是渺茫了。


    “我昨兒個,跟我娘都說了,我娘說,怕是,怕是攀不上。”沈文昶瞧著陸清漪,可對方一點慌亂都沒有。


    陸清漪聽沈文昶說這話,才想起來,她一直沒問好端端的為什麽會被當做男兒養,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如果她要嫁沈文昶,日後再問也不遲,如果她決定不嫁,那麽,也沒有必要知道。


    “如果我願意嫁你,倒也扯不出什麽攀不攀的問題來。”陸清漪一向認為她的父親尊重她,不然也不會讓她來書院授課,若是她有意中人,她的父親想必不會阻攔吧。


    “那你願意嗎?”沈文昶急道。


    “不知道,我想清楚之後會主動找你的,無論我願不願意,我都會讓你知道,畢竟兩個人的感情,好也罷,散也罷,都得說清楚,不是嗎?”陸清漪瞧了眼沈文昶,“我先走,隔片刻你再走。”


    陸清漪說罷帶著小柔從沈文昶身邊走了過去。


    沈文昶隻覺得心裏失落落的,陸清漪已然不想和她同時進書院了,這門親事若真不成,她該怎麽辦?


    沈文昶失魂落魄,到了書院,進了講堂,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陸清漪在別的學子間講解,解惑完畢才拿著一頁紙走到沈文昶跟前,將紙放在沈文昶桌上,低聲道:“無論怎樣,你多學點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沈文昶直起身子,打開紙,上麵是百家姓的首篇,跟著繼母她也學了不少,但寫還是寫的又大又難看。


    沈文昶提起筆,蘸了墨汁,開始從頭學著寫,寫到陳時,她的腦袋又開始犯暈,可暈的同時,她的手卻靈活地動著。


    陸清漪給後麵的人交代了課業便轉身往回走,走到沈文昶旁邊時,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她竟然看見沈文昶在紙上行雲流水般地寫下兩行詞。


    茫茫碧落,天上人間思無窮,銀漢難通,爭教兩處魂斷腸。


    陸清漪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急切切地拿了起來,先不說這兩行詞句,就說這字,寫得她都自歎不如,陸清漪氣息難平,瞪向沈文昶,這人戲耍她當真戲耍的徹底。


    “你真行。”陸清漪從牙縫蹦出幾個字,將紙啪得一聲拍在沈文昶的桌子上。


    沈文昶本就處在吃驚中沒有回神,被這啪得一聲驚得身子打了個寒顫,抬頭去看陸清漪,卻已是一臉怒容,她,何處又得罪了陸夫子?


    陸清漪認定了沈文昶在裝,裝的胸無點墨,真行,從頭到尾,她認識的都是個假的沈文昶,身份也好,學識也好,說不定連沈文昶對她的情都是假的。


    眾學子被這聲響驚得抬頭去看,隻見陸夫子鐵青著臉兒,怕又是沈文昶這小子不長進了吧。


    陸清漪十分生氣,氣沈文昶,更氣自己,人家女扮男裝,你對人家芳心暗許,人家裝作胸無點墨,你竟然當真地去教人家從‘一’字開始學寫,嗬嗬,人家心裏不定怎麽笑話你,不定從戲耍你當中怎麽快活自得呢。


    沈文昶伸開紙,她納悶的時候竟覺得有些大白天鬧鬼,上次寫了兩個半字,這次竟然寫了這麽多,她此刻再看竟然有些還不認識,可這些字分明都是從她筆下出來的啊。


    沈文昶身子抖了抖,抬頭環顧講堂,頓時覺得陰森森的。


    下了課,沈文昶瞧著冷著臉的陸清漪,本想上前去討好討好,可想起今天早上的話,她將湊上去的念頭生生壓下,被唐鴻飛扯著去練球了。


    許進文無聊,跟了上去,路上碰見程意,便拉扯了程意一起去了球場。


    沈文昶心思都在陸清漪身上,對程意的加入沒多大反應,唐鴻飛念著將來要一起和其他書院對戰對程意的加入也持默認態度。


    幾局下來,唐鴻飛對程意最初的敵意已經沒了,程意球風正,和他打配合打得十分默契,倒是沈文昶,腳下掉了好幾次球。


    “滿倉,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唐鴻飛問道。


    “沒事。”沈文昶懶洋洋地回著。


    此時,不遠處走來三個人,趾高氣揚地看著幾個人。


    “我說程意啊,本以為你離開我們,有什麽高處去呢,嗬嗬,沒成想,你倒墮落地和南通四痞在一處了,哈哈哈,真令人開眼界啊。”孟軻抱著胳膊笑道。


    唐鴻飛聞言握起拳頭冷冷地看著孟軻,沈文昶也不似剛才低沉,打起十二分精神。


    “孟軻兄,說話何必如此刻薄,如那山中村婦愚夫一般,慣愛較人長短。”程意抽出腰間汗布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程意你......”孟軻大怒,這程意竟然將他比作無知村婦,真真豈有此理。


    張子遼攔住孟軻,瞥了眼沈文昶,隨後看向程意道:“程意,良禽擇木而棲,你同他們在一處,隻會近墨者黑,你要考慮清楚啊,難道你還不清楚南通四痞是什麽樣的人?他們胸無點墨,不學無處。”


    “喂,招你惹你了,存心找事吧你?”沈文昶本就在陸清漪那兒不得意,這個時候偏有人上門挑釁。


    張子遼惡狠狠地瞪著沈文昶,這麽個痞子竟然奪了他的心頭愛,嘴角揚起譏諷的笑,剛指著沈文昶要繼續往下說,不料卻被程意攔了下來。


    程意按住張子遼的手腕,將張子遼的手按下。


    “張大才子是讀書人,難道不知道指人是件不知禮數的行為嗎?莫不是張大才子覺得,自己文采好,就可以蓋住一切瑕疵?”


    “程意,你竟敢跟我這麽說話?”張子遼大怒。


    “嗬嗬,這倒奇了,大家都來華中書院求學,誰也不比誰高人一等。張大學子舉動有失,旁人為何不敢對你直言呢?”


    “程意,你行,你就和這群胸無點墨的痞子在一處墮落吧。”


    程意聞言回頭看了眼四人,低頭沉思片刻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天下又不是非讀書不可的,再說人各有所長,若輪蹴鞠和弓箭,你們不也是落他們下風嗎?”


    唐鴻飛聞言挺起胸膛,對程意突然順眼起來。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孟軻哼哼唧唧道。


    “天下讀書人千千萬萬,高中得也沒幾個,若是讀白了少年頭,還不如從事農、工、商呢,起碼人家憑本事養活自己和家人。”


    “說的好。”沈文昶喊了一嗓子,靠家裏人供讀一輩子書,還不如做別的呢,這一點程意倒是和她想法一致。


    “好啊,程意,那便看看,將來是我們得意還是你們得意。”張子遼說吧轉身,“咱們走。”


    孟軻和吳驂聞言看了程意一眼,轉身離去,他們也隻是因為山長問起‘四才為何三才行’,這才想著和程意重新交好,沒成想程意不識抬舉,竟然和南通四痞混在一處,真是自甘墮落。


    “程意兄,好樣的。”許進文早聽說南通四才不和,今日程意維護他們,足可見南通四才不複存在了,那他也可以安心地跟程意求教了。


    程意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捏著手裏的汗布笑了笑:“沒什麽,和他們觀點不一樣,不是同路人罷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錯抬花轎娶對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敘並收藏錯抬花轎娶對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