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上, 陸清漪講解完畢後,便獨坐窗前, 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紙來,紙上寫著一首辭賦,是她從夢中得來的。柳言兮細細品著辭賦, 品完之後瞧著不遠處坐著的沈文昶,雙眸中盡是不解。


    夢中的沈文昶出口成章,才華橫溢,顧盼神飛, 有時候她想, 這是由於她的心念所致, 所以夢中會把沈文昶夢成翩翩才子,可低頭瞧了瞧手中的辭賦,如此襟懷是她寫不來的,那麽就奇了, 這首辭賦是誰做的呢?


    “哐,哐,哐......”此時書院鍾鼓聲響起, 陸清漪將辭賦收進懷裏, 理了理衣裙,和眾學子行禮。


    禮罷,陸清漪若無其事地出了講堂, 沈文昶磨磨蹭蹭, 在唐鴻飛他們處待了片刻, 借口如廁匆匆離開。


    一路避開人前往小河邊,遠遠地便看見陸清漪坐在石岸上,低著頭不知在看什麽,顯得十分寧靜。


    “衣衣。”沈文昶走近,輕輕喚著。


    陸清漪低頭看著河中遊來遊去的魚,聞聲雙眸輕輕往後看了一眼,隻一眼便將目光收回。


    “你看,這魚兒在水裏遊得多自在。”陸清漪指著河中的魚,緩緩道。


    沈文昶聞言在陸清漪身旁蹲下,低頭看著魚兒:“是挺自在的。”


    沈文昶的心思壓根不在魚兒身上,她看了一眼便抬起了頭,看向陸清漪,可陸清漪隻顧著水中的魚,不肯看她一眼,她心慌之餘看向旁邊的小柔,見小柔手裏端著硯台,硯台上還放著一隻狼毫,不禁疑惑起來。


    陸清漪淡淡地瞥了眼沈文昶,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伸出手拿過小柔手中的硯台和筆,開口道:“小柔,你去道口那裏吧。”


    小柔聞言不敢強留,況且她也怕她家小姐和沈文昶幽會之事被人瞧見,便轉身往道口去。


    陸清漪瞧著小柔走遠,轉過頭看著蹲在一旁的沈文昶。


    就在沈文昶心裏犯嘀咕的時候,忽然見陸清漪對她笑了,笑靨如花,還帶三分羞意,明眸皓齒,煞是好看,不禁讓她再也移不開眼睛。


    “閉上眼睛。”陸清漪輕聲細語。


    這四個字聽在沈文昶耳朵裏,如何那細柳輕輕地撩撥湖心,蕩起層層漣漪,沈文昶心裏微癢,手兒情不自禁地附在陸清漪那纖纖玉指之上。


    陸清漪低頭瞧了一眼,並沒有拍下那種輕薄的手,反而眉眼含笑地看向沈文昶,重複道:“閉上眼睛。”


    沈文昶呆呆地瞧著陸清漪,她此刻隻覺得飄飄然,今日的陸夫子在她眼中格外美麗,佳人耳畔細語,她心中一動,聽話般地閉上雙眸。


    陸清漪在沈文昶閉上眼睛那刻,笑容消失在嘴角,她執起狼毫,沾了沾墨,快速在沈文昶的嘴上劃了一筆。


    沈文昶驚得睜開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陸清漪,抬手碰了碰唇,手指肚上沾了一抹墨汁,顧不得詢問,沈文昶低頭撩起河水,清洗著。


    清洗幹淨,沈文昶複抬起頭,剛要說話,嘴上又被抹了一道,她不明所以地看著陸清漪,可陸清漪隻是淡淡地看著她,並不解釋。


    沈文昶耐住氣繼續撩起河水清洗。


    半個時辰過去了,沈文昶的嘴被她清洗地有了痛意,同時她的隱忍也達到了頂峰,再一次被抹了一嘴墨汁之後,沈文昶氣鼓鼓地撩水清洗,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低頭看著若無其事的陸清漪。


    “這是要幹什麽?”沈文昶將不滿的情緒發泄了出來,聲音難免沒有控製好。


    此處本來寂靜,隻有河水流淌的聲音,陸清漪也一直沉浸在這安靜之中,猛地被沈文昶一喊,嬌軀顫了顫。


    陸清漪輕咬下唇,看了沈文昶好幾眼,放下硯台和筆,輕提裙擺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沈文昶見狀,連忙上前攔住。


    “你若以為,我是那種你可以隨意去嗬斥的女人,你就錯了。”陸清漪聲音極度清冷。


    “我,我哪有嗬斥你,我隻是,我隻是有些.......”沈文昶低著頭,她是決計不肯說她害怕,陸清漪一係列的動作讓她心裏直發毛。


    陸清漪瞧著那微微紅腫的嘴,歎了口氣,抬起手輕輕地附了上去:“疼嗎?”


    “疼!”沈文昶連忙握住那隻手,快速在陸清漪手指肚上親了一下。


    陸清漪條件發射連忙將手抽回,紅著臉慌張地看向左右,見四周無人方才放下心來。


    “衣衣~”沈文昶抬起手,放到陸清漪腰後,輕輕一用力,將陸清漪抱進懷裏,低著喘息地看著懷裏嬌羞的陸夫子。


    陸清漪被沈文昶抱進懷裏,一顆芳心亂跳,她難以抑製心中的歡愉,可又暗自惱著自己如此不爭氣,陸清漪紅著臉頰,抬頭去看沈文昶,剛好撞見那人雙眸中如火般的深情,灼得她整個心跟著滾燙起來。


    沈文昶癡癡地望著懷裏的陸夫子,心裏撲通撲通響著,緩緩低下頭,喘息著靠近懷中人,就在雙唇要附上那微張得紅唇時,一隻手擋住了她。


    沈文昶睜開眼眸,隻見陸夫子右手食指抵在她的唇上,少時,她的唇上便傳來痛感。


    “嘶!!”


    陸清漪用力地往下按了按,見沈文昶吃痛之後將手縮了回來。


    “痛不痛?”陸清漪在沈文昶懷裏問道。


    “怎麽不痛?”沈文昶有些埋怨。


    “我要你記住,記住剛才的痛感,從今往後,你這張嘴,若是再被別的女人碰了,隻會比現在更痛。”陸清漪此刻全無笑意,顯得十分認真。


    沈文昶身子打了個寒顫,不可思議地看向陸清漪。


    “你也不用震驚,我喚你來便是同你談這個的,這隻是開頭。”陸清漪說罷抬手附上沈文昶的臉頰,她是頭一回做這等大膽的事兒,手兒抖了又抖,鼓足勇氣,踮起腳,在沈文昶嘴上吻了一下,然後迅速離開。


    沈文昶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婉兒姑娘親過你,我也親過你,你喜歡哪個?”陸清漪緊張地喘息著,她為了眼前這個人,當真是拋下了女兒家所有的矜持。


    “自然是喜歡你親我。”沈文昶說罷頭一低,含住陸清漪的紅唇,不知道為何,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在體內沸騰。


    沈文昶的急不可耐,讓陸清漪心裏一沉,當真是經不起一點引誘的。此時若是換了別的女子,如此勾引一番,這人是否也如現在這般?可她此時並沒有推開沈文昶,反而是閉著雙眸迎合著,心裏也在為沈文昶尋著借口,婉兒姑娘親他被他推開,現在急不可耐大概源於他懷裏的人是她陸清漪?


    此時山上的鬆樹下,張子遼握起拳頭狠狠地砸向樹幹,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雙眼看到的,他心目中的陸清漪是位清冷佳人,幾乎很少和人過密接觸,如今竟然順從地在沈文昶懷裏,任那痞子肆意親吻,這沈文昶不過是個街頭痞子,何德何能,張子遼目不轉睛地看著山下的二人,氣得額頭上的筋都顯露出來,他不服,他不甘。


    山下的小柔站在道口,偶然回頭瞧見眼前的一幕,吃驚不已,驚訝之餘連忙將頭轉了過去,雙手捂住臉,她家小姐昨兒個還說沈文昶日後可能納妾,今兒個怎麽就任那沈文昶欺負呢。


    小柔放下手拍了拍胸口,想起看過的話本,難道說小姐們一旦動心之後都會過不了男人的甜言蜜語?被人哄了一番就情願將清白奉獻上?可,可她小姐,那麽理智的人,怎麽可能?


    那邊,二人已稍稍分開,彼此喘息著,陸清漪靠在沈文昶肩上的那刻,她有些恍惚,好像擁著她的這個人和夢裏的那個他已合二為一。


    她一靠近沈文昶,就會想起夢中的種種,夢裏的那個他,詩詞歌賦信手捏來,臉上洋溢著令她著迷的自信,她愛夢中的他,愛他辭,愛他才,愛他辭章溢華彩,愛她一身翰墨香。可她又愛著現實這個他,愛他勇,愛他真,愛他臨危不改色,愛他少年豪放不羈真性情。


    陸清漪緩緩閉上眼,她知道她已無法左右這顆心,她在用全部尊嚴去愛沈文昶,所以她絕不許沈文昶今後辜負她半分豪。


    “你喜歡這樣嗎?”陸清漪緩緩問道。


    “嗯。”沈文昶緊緊地抱著陸清漪點了點頭,隨後又重複道:“喜歡。”


    “今後別的女子要和你做相同的事,你也會一樣的喜歡嗎?”陸清漪離開沈文昶的懷抱,靜靜地看著沈文昶。


    沈文昶聞言連忙表態:“不會,我是已經明了心意的,此番更加堅定。”


    “那你起誓。”陸清漪將此番的目的說了出來了。


    大周朝,上至王侯將相,下至黎民百姓,對誓言都無比虔誠。


    “怎麽起?”沈文昶有些茫然,其實她覺得用不著起誓,如果衣衣肯接受她,她傻了吧唧的才會去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呢,若是衣衣不肯接受她,她想她也不會再對女孩子動心了,此生一人回味著眼下她和衣衣的種種,也挺好。


    陸清漪低頭沉思片刻,看著沈文昶道:“就說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沈文昶今生今世隻娶陸清漪一人為妻,但凡日後生有二心,膽敢納妾或私養外室,則陸清漪要麽常伴青燈古佛要麽撞死在沈家門牆之下。”


    “什麽?”沈文昶震驚不已,不可思議地看著陸清漪,世人起誓往往都將誓發在自己身上,這陸夫子讓她起誓,竟是起在她陸清漪自己身上。


    “衣衣,這不好,我換個誓可好?”沈文昶心慌了,她是女子都還沒明說呢,怎麽發個誓。


    “不好,就這個。”陸清漪全然不怕,她就是要拿誓壓住沈文昶,日後麵對其他女子的情意,先想想誓言,若是不想她陸清漪死,就將其他女子遠遠推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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