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堂交戰之後,沈文昶內心無比焦躁,她竟然被那個死女人在大庭廣眾下公報私仇了,她如何能忍?


    熬到下了課,約了唐鴻飛幾個,埋伏在下山兩旁的枯草叢裏,四個人蹲在那裏,將爆竹拿了出來,解開成單獨的一小個,準備了打火石,點了一根香,專等那女人經過。


    幾個人一開始眼睛賊亮,死死地盯著書院大門,可等來等去,等到腳發麻了,也不見那死女人,而手裏的香燃了快一半了。


    卻原來,陸清漪講堂上戲弄了沈文昶,深知在學子臉上作畫非夫子所為,所以下了講堂便去山長那裏請罪了。


    山長倒是不怪,像沈文昶那邊學子是用斯文壓不住的,山長不僅不怪罪,反而和陸清漪一邊品茶一邊討論詩詞,越談越是欣賞,少女才學何以達到如此境界?他不得不佩服那陸知府,教出如此出眾的女兒,可惜他老趙膝下無子,不然這般好的兒媳絕不叫別人家奪了去。


    二人交談一個多時辰,一時間引為忘年交,不是日黃昏,山長哪裏舍得放人。


    而沈文昶四人此時大大咧咧地躺在草叢裏,他們等的心累。


    沈文昶納悶道:“那死女人幹啥去了?這都多久了,再不出來太陽都要落山了。”


    “會不會已經走了?咱沒瞧見?”唐鴻飛嘴裏叼著一根枯草道。


    “不可能!”沈文昶兀得坐了起來,眯著眼,隨手將身邊一株枯草連根拔起,道:“她化成灰我都認得,絕不會放她過去。”


    “那,咱還等嗎?”許進文小聲問道。


    “等,我與她誓不罷休。”沈文昶想起臉上那三隻烏龜,說起來還得謝謝那個丫頭,不是她澆了一桶水下來,她借機把臉上的烏龜給抹了,出了講堂被巡視夫子瞧見,一傳十,十傳百,她一世英名就全被那個死女人毀於一旦了。


    “噓,出來了,快看。”祝富貴一直盯著大門,見人出來,忙壓著嗓子道。


    沈文昶聞言,身姿矯健地起來,單膝跪地,扒開枯草看去,當真是那死女人,總算出來了。


    “準備!”沈文昶心下一喜,招呼四人準備。


    在陸清漪和丫頭小柔快走近時,幾個人點了小爆竹,一個一個扔了出去。


    爆竹落在陸清漪前麵不遠,隻聽得砰的一聲,陸清漪嚇得身子抖了一下,小柔嚇得驚叫起來。


    枯草裏麵的幾個人聽見聲音,憋著笑繼續往外扔著。


    陸清漪瞧見枯草叢中那隨風揚起的發帶一臉鐵青,她在書院和誰有怨?無非就那痞子,看來今日講堂上吃苦吃得少了,隨輕步朝草叢走去。


    外麵那小丫頭小柔繼續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著。


    陸清漪從側麵走近,清晰瞧著那四個人低著頭點著爆竹,低著頭往外扔,忙的不亦樂乎,連往外看的時間都沒有。陸清漪勾起嘴角,輕輕靠近,緩緩抬起腳,踩在那個被沈文昶剛剛拿起來的小爆竹上。


    唐鴻飛三人抬頭一看,愣在那裏,得,被逮了個正著,天啊,就知道不能跟著滿倉過來胡鬧啊。


    沈文昶停住了,靜靜地看著那十分潔白的鞋,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女人鞋,說明什麽?說明被發現了。


    沈文昶大腦飛快的轉著,抬起手狠狠地朝陸清漪的腳上錘了兩下,疼的陸清漪抬起腳悶聲輕呼起來。


    “進文,你看,你這一腳把我爆竹踩得,你說,今兒個是個好日子,本來要放放爆竹,慶祝人家陸夫子第一天進書院呢,你倒好,得,放不成了,改天買個響的爆竹來,今兒個天晚了,咱們回家吧。”沈文昶自說自話,自始至終就沒敢抬頭去看身邊那個女人,說罷側著身子站起來,還沒邁出一步,便感覺自己屁股上被一隻腳附上,然後一用力,她被踢了出來。


    沈文昶直直地撲在台階上,下巴磕的極急了。還沒空出時間緩緩疼痛,腰上就被一隻腳大力地猜著。


    “混蛋,敢欺負我家小姐。”小柔氣的腳下用力踩著。


    “哎呦,疼,疼。”沈文昶哭著喊著。


    陸清漪一步一步往沈文昶前麵去,腳背還因這混蛋錘的那兩下隱隱作痛,她長這般大,慢說被人打,便是嚴厲的話兒都沒聽過,如何忍得這委屈?


    沈文昶趴在地上,瞧見眼前這雙白鞋,心虛地吞咽著。


    “沈文昶,本夫子要去你家狀告你毆打夫子。”沈文昶頭頂上傳來陸夫子發怒的聲音。


    “不要。”沈文昶心下一驚,兩個胳膊就近抱住陸清漪的雙腿,“不要去告狀啊。”


    “你幹什麽啊?放手。”陸清漪慌了,一股股濃濃地秀才遇見兵的無力感襲上心頭,這人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


    小柔見狀腳下越發用力,大力到蹲在枯草叢中的唐鴻飛三人能清晰地聽到腰快斷了的咯吱聲。


    三人一臉同情地看著沈文昶,不是他們不出頭相幫,實在是不好和女人都手腳啊。


    沈文昶疼的心裏罵了小柔八輩祖宗,若是別人她早就出手了,就這麽個柔柔弱弱的女子,若是被她揍了,別說別人對她指指點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喂,那丫頭,把你腳拿開,小爺看你是個女的才不和你來真格的,須知道,小爺我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若不是看你是個女的,早把你打的,哎呦,別,別踩。”沈文昶本來還在不知死活地自說自話,還未說完便被小柔踩得湖痛。


    “嗚!”沈文昶認熊,“饒了我吧。”


    “真知道錯了?”陸清漪極力隱忍著,若不是因為心底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緣故,早回去稟告父親將這人抓去打上幾板子長長記性。


    “知道,知道。”沈文昶點頭如搗蒜,好漢不吃眼前虧,有仇來日報。


    陸清漪不可能輕易饒過沈文昶,今日必須拿捏點什麽,便道:“今日饒你也可,答應我三件事。”


    “什麽?”沈文昶一聽努力地抬著頭去看陸清漪,“趁火打劫啊你,萬一你讓我去殺人呢?”


    陸清漪無視炸毛的沈文昶,開口道:“第一件事,每天清晨趕在上課前將講堂外的水缸挑滿水,第二件事,從今往後隻要是在書院裏,就得對我言聽計從。第三件事,不許再說我是冬瓜臉,不然,我先讓你變成冬瓜臉,衙門掌嘴掌臉的刑罰還是有的。”


    “哎呦,我腰斷了,哎呦,我頭好疼,哎呦,我昏了。”沈文昶說罷腦袋往台階上輕輕一擱放,閉上了眼。


    “噗嗤。”許進文躲在枯草叢裏笑出了聲,熊包。


    “死許進文,給我等著!”沈文昶閉著雙眸,心裏暗罵,簡直恨得咬牙切齒,不出來幫忙倒也罷了,竟然還笑話她?


    “再裝下去,我可直接讓衙役抬你進衙門了。”陸清漪說罷,見沈文昶還沒有反應,便對小柔道:“小柔,把他綁到那邊的樹下,然後回複喚人。”


    “是,小姐。”小柔鬆開腳,然後彎腰去拉沈文昶的胳膊。


    “嗯哼,這是哪裏?我剛才怎麽了?”沈文昶抬手摸著自己的太陽穴,好似虛弱的不成樣子。


    “答應不答應?”陸清漪忽視沈文昶拙劣的演技,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沈文昶也不裝了,扶著腰站了起來,沒好氣道:“怕了你啦成不成?隻要你保證三天之內不去我家告狀,你那三條裏第一條和最後一條小爺我都答應。”


    “那第二條呢?”陸清漪挑眉。


    “第二條傻子才答應,萬一你在書院讓我去死去撞牆,我不想死還非得自殺啊。”沈文昶說罷轉頭看著枯草裏的三個人,“見死不救,你們三個小爺以後絕交。”


    “別啊,滿倉。”三人紛紛走了出來。


    許進文笑道:“腰受傷了是不是,來,兄弟扶著你回家。”


    沈文昶眯著眼看著許進文,然後咧著嘴笑了,正當許進文察覺詭異的時候,他已經被沈文昶牽製住了一條胳膊。


    “早上說我是烏龜,下午又笑我還見死不救,我看你下次還好意思來找我玩。”沈文昶說到見死不救時,握起小拳頭咚咚咚咚在許進文後背不輕不重敲了四下。


    “你們幾個的恩怨可以等我們走了再了結嗎?”陸清漪出聲,“介於第二條確實有些漏洞,那今日第二條權且作罷,待我回去修繕一番再告知你。”說罷提著裙擺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往山下去。


    沈文昶瞧著陸清漪的背影沉思良久,看著身旁的三人道:“往日大家同進同出,今日有難,你們三個卻袖手旁觀做了縮頭烏龜,你們自己說說,是不是應該彌補彌補啊?”


    “成,今日咱們確實不丈夫了,滿倉你說,要我幹什麽?為兄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唐鴻飛說罷拍了拍胸膛。


    “對,對,滿倉你說。”祝富貴附和著。


    “喂,你呢,許娘皮。”沈文昶說罷拉著許進文胳膊的手稍稍用裏。


    “哎呦,我也一樣,我也一樣。”許進文喊道。


    沈文昶很滿意,鬆開許進文的胳膊,道:“適才你們也聽到了,每天要趕在上課前將水缸裏的水挑滿,正所謂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你們說是也不是?”


    許進文聞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有些後怕。


    “咱們十日一旬休,頭三天鴻飛挑,後麵富貴挑三天,再後麵進文挑三天,剩下的就不勞煩你們了,我自己挑。”


    許進文聞言小聲道:“那不就剩一天了嗎?”


    “要不你挑四天?”沈文昶扶著她的腰嘟著嘴,神情竟有些委屈。


    “不,不,不。”許進文搖頭晃腦,隨後笑道:“三天,三天,不過我這般柔弱,你若行行好,兩天也是使得的。”


    沈文昶白了許進文一眼,哼了一聲,扶著她的腰往山下去。


    “哎呀,滿倉,來,來,我扶你嘛。”許進文嬉皮笑臉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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