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偃幼稚起來,可真叫謹姝開了眼。


    過了會兒,她自己都笑了。


    兩個人一路走回驛站去,屋子裏備好了浴湯,兩個人一同洗了洗,溫存了會兒,便睡下了。翌日李偃無事,騎馬帶謹姝去了郊外遛彎,大軍整裝待發,這下是要直接去漢中了。


    他此次來遜縣,便是聽說劉郅有異動,現下更是打聽清楚,原來是桓帝崩了,下頭一個幾歲孩子被扶持著登了基,傅家人有把控朝政的傾向。


    隻是漢中如今衰亡在即,如此變故,一旦宣揚出去,必是一番腥風血雨。故而漢中密而不發。


    隻待朝局穩固,再另行周旋。


    劉郅被李偃賜了毒酒,雖則李偃瞧不上劉郅,但二人鬥了兩世,總歸有些惺惺相惜之意,也未折辱他,送了他最後一份體麵。


    謹姝知道的時候,說不上什麽感受,前世裏那些人那些事,好像同她很遠了,遠得慢慢不再回憶了,偶爾想起來,也少了那份揮之不去的憤懣壓抑,仿佛已是旁觀客。


    大約是這一世過得比較舒心吧!


    那些弄不懂的東西,如今也都大致了解了。


    釋懷了。


    雖則依舊動蕩不安,但心境卻不同了。


    城外十裏是座山,山隙裏是匹不甚寬的瀑布,卻很高,仿佛有千丈高,二人下馬的時候,謹姝仰頭看了一眼,那瀑布仿佛從天上直泄下來。


    “好高啊!”


    “嗯,”李偃抄了她的腰,抱她過去,“下水去走走。”


    水很涼,夏日蹚在裏頭很舒服,謹姝掬了一捧水,眯著眼笑起來,水又灑回水麵上,手指上還沾了些,全甩在李偃臉前頭了,他眯著眼躲了下,側身抓了她的胳膊撈過來打她屁股,謹姝瞪圓了眼睛,臉一下子紅透了,往旁邊跳了一下,離他半尺遠,掬了一把水又潑過去,“夫君你好無恥。”


    “你再潑個試試,孤叫你後悔你信不信?”


    “不信,”謹姝站遠了些,不敢真的潑他,隻手上沾了水,拿水星子甩他,李偃起初還躲,後來幹脆不動了,兩步踏過去把她兩手攥起來順到身後,半抱著她低頭覷她,“膽子越來越肥了你是?”


    謹姝一抬頭,親在他唇瓣上,側頭把臉掩在他懷裏,咯咯笑了起來。


    李偃愣了愣,旋即也笑了,“行,這個美人計孤吃了。”


    兩個人玩兒了會,衣服不知道什麽時候濕透了,李偃抱著她坐在一塊兒凸出的石礁上曬太陽,拿袖子給她遮了臉,瀑布的水霧不時蒙到身上去,也不顯得熱。


    透過衣料,能瞧見朦朧的紅色日光,謹姝靠在他懷裏昏昏欲睡。


    “這樣的日子,仿似夢一樣。”謹姝透過縫隙去瞧他的眉眼,“夫君為何帶我來這裏?”


    “今日處置劉郅,屍體要送回汝南去,此後一段時日,想必腥風血雨,孤一是不想你瞅著,二是想趁機多陪陪你。同你待著,便是這樣閑坐,也覺歡喜。”李偃並沒瞞她。


    謹姝“嗯”了聲,李偃直白著同她講話,讓她覺得很舒服,“夫君仔細那個樊塚,此人行事十分莽,待劉郅亦是忠心耿耿。若放他回汝南,難料不會糾結餘黨,借機生事。”


    “孤有預料,阿狸不必操心這些。”


    “嗯,”謹姝點了點頭,“我知夫君周全,隻是忍不住提醒一下。”謹姝歎了口氣,把頭埋在他胸口,撥開他的袖子從縫隙裏看他,“阿狸隻是有些不安,總歸是動蕩,虎狼環伺,叫人害怕的很。”


    “莫怕,”李偃甩了下衣袖,把她臉露出來,捧著她的下頜過去親她,淡淡的胡茬蹭得謹姝臉癢得很,謹姝也沒有躲,唇齒廝磨,吻得綿長而深切,謹姝快要喘不過氣來,李偃才鬆開她,“阿狸可願陪夫君前去漢中?隻是路途遙遠隨軍亦是辛苦,你若不願也可,孤先送你回繁陽。”


    謹姝一下子揪住了他的衣襟,有些急切地說了句,“阿狸願意,隻要夫君不嫌我拖累你。”


    “那倒不至於。隻是確切是辛苦的,你現下可能想象不到,等到了時候你反悔,可就沒得回頭的餘地裏,大軍一旦開拔,就不走回頭路。此次去漢中,不成功,便成仁。怕嗎?”


    “不知道,說不上怕不怕,但同夫君在一起,便覺得很安心。”謹姝被他吻過的嘴唇還是紅豔的,嫣紅一點,一張一合著,勾人得很,李偃低頭又啄了啄她唇瓣,兩個人親個沒完,好似難舍難分一樣。


    有時謹姝也覺得好笑,這會兒更是眯著眼抵在他胸口笑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或許是覺得高興。


    兩個人又待了會兒,臨近午時,日頭從頭頂直射下來,原本陰涼處也徹底被日頭覆蓋了,雖說瀑布下不時被水霧打著也不是很熱,但總歸是曬得慌。


    李偃終於動了動,“回吧?”


    “嗯,我有些餓了。”


    “你別動,我抱你過去。”李偃重新抄起她,打橫抱在懷裏,謹姝忙勾了他脖子,他蹚著水,曬幹了的衣裳頓時又濕到了膝蓋。


    李偃把她抱上了馬,然後翻身上去,那頭跟著他許久的名駒寬厚地打了個噴鼻,大約是覺察到女主人在,穩重地往前奔著,風從耳朵邊刮過去,謹姝閉著眼,笑了起來。


    “希望以後還有這樣的機會。”


    李偃回她,“會的,往後日子還長著。”


    到了驛站,有侍衛過來牽馬,李偃帶著謹姝回了房,路上便有人追過來,瞧見謹姝在邊兒上,本是欲言又止,李偃揮了揮手,“但說無妨。”


    那人匯報了許多事,一則漢中之事,局勢確切是緊張,除了劉郅和李偃這邊,旁的人應該還不知道,但應該也快了,畢竟新帝都登基了,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傅家想瞞也瞞不住。


    “軍師意思,咱們還是先下手為強,趕在所有人前頭到達漢中,對咱們就越有利。”


    還有劉郅的事,那人也一並提了,屍體已往汝南送了,估計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送到,那時大軍已離漢中很近了。到時候可能腹背受敵。


    其實最穩妥是先收服宇文疾的北方。從北向南從東往西,逐漸壓過去,劉郅已死,群龍無首,不足為懼。隻要提防其部下糾結生事即可,但劉郅無親屬,父親劉雍早在謹姝母親楊婉嫻死後沒多久就也死了。餘下還有一兄一妹,兄長並不成氣候,紈絝子弟罷了,行軍打仗除了送死沒別的可能,就算激發出來再多的血性,也不過是個不成氣候的莽夫。


    那個樊塚倒還有些把勢,隻是現下已被李偃收押,沒斬草除根,終究惜才,但現下恐難收為己用,打算關一陣子磨磨性子,到時再說。


    還有一事,便是鄭鳴凰,繁陽鄭夫人遞來消息,稱養不教,母之過,願代為受罰,從今往後吃齋念佛,帶著鄭鳴凰一塊兒自囚佛寺,願終生不踏出寺門半步。


    前兩事,李偃都隻點了頭,稱知道了,唯獨這一事,他皺了皺眉頭。


    過了會兒,才回,“允。”


    殺不殺鄭鳴凰倒是無所謂,謹姝也沒那麽大的執念,隻是有些不明白,鄭氏到底圖的什麽。


    那人匯報完就走了,李偃和謹姝進了房門,他隨手反鎖了門,擁著謹姝往床邊去,許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鄭氏心思其實極深,既想做李家說一不二的大夫人,又擔心無所依仗,大約我兄長去世後的幾年,給了她很大的不安,就算後來我勢頭起來,她也不能安穩,總想把我抓牢,子嬰十幾歲她便塞到了我軍中曆練,也是狠得下心的人。鄭鳴凰是她帶回來的,大約也有些旁的想法,我也不是不知,隻是沒那心思,也就沒理會。現下鄭鳴凰出了事,她無論如何是要保一下的,她若無動於衷,豈不更坐實了養鄭鳴凰別有用心?隻是現下似乎也表現得太過了,終究還是沉不住氣。”


    謹姝去裏頭拿了一身幹淨的衣裳,這邊給他脫身上的濕衣,方脫完,李偃已按著她到了床上,“昨夜裏你說困,現下該不困吧?”


    “白日呢!”


    “管那些做什麽,”李偃手解著她衣領的盤扣,“瞧著孤。”


    謹姝瞪著眼瞅他,兩個人四目相對了會兒,謹姝樂得直笑,自己動手解了自己衣服的帶子,李偃挑著眉頭,“再弄一會兒,孤都怕自己忍不住直接上手撕了,你們女人的衣服,做得如此繁瑣做甚。”


    謹姝被他逗笑,“防色狼?”


    李偃楞了下,也笑了起來,“若防我這樣的,怕是不行。”


    “是是是,”謹姝一迭聲應著,“夫君最厲害,一著急就上手撕,我有多少件衣裳夠得上你糟蹋啊!”


    “改明兒孤讓人給你做個幾十件。”


    “做個幾十件讓你撕嗎?咱能不做那種莽事嗎?”謹姝深深地歎了口氣,淹沒在一聲嬌哼聲中。


    李偃困著她身子,蠻橫地闖進去


    末了,李偃滿足地喟歎一聲,“阿狸,你想不想同夫君日日這樣好?”


    “不想。”謹姝蜷著身子翻了個身。


    李偃也翻了個身,將她圍在懷裏,從後頭抱著她,在她耳朵邊兒上吹起,“你還是同樣煞風景。”


    謹姝忍不住笑了,“是你說話總是離譜才對,日日這樣,我不活了,累也累死了。”


    “你就不能騙騙孤,這時候不該說著應景的話溫存一會兒嗎?”


    謹姝抿了抿唇,“那萬一你當真了怎麽辦。”


    天靈靈地靈靈,給點兒掌聲行不行!


    (像不像天橋下賣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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