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能不能去看看阿姆啊?以前這時候他都回來一趟了,今天還沒有……”蘇豆子有些擔心。


    村子裏,除了蘇五牛,還有一些人覺得他們家沒有頂事的漢子,老是欺負他和他阿姆。


    他害怕阿姆又被欺負。


    想著,蘇豆子偷偷抬頭看了薛文瀚一眼,見薛文瀚正垂著目認真給他穿衣服,心裏高興:以後他也是有爹爹的人了,再也不怕胖子他們罵他“野種”“有人養沒人管”的了;阿姆也不用再被人說太醜、沒人要、倒貼爹爹都嫌棄的話了。


    真好。


    蘇豆子想,以後要是那些壞蛋們欺負了他和阿姆,他就告訴爹爹,他爹爹這麽凶,那些壞蛋們肯定打不過。


    想的太投入,臉上的表情來來回回變換了很多回。


    薛文瀚有些好笑的看著他,點了點他的鼻子,問他:“想什麽呢?”


    “沒有。”蘇豆子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又問了薛文瀚一邊:“爹爹,咱們去不去找阿姆?”


    “去。”薛文瀚一邊給他穿衣服一邊說:“等你把衣服穿上了就去。”


    聽到薛文瀚的話,蘇豆子就有些嫌棄薛文瀚穿的慢了,想自己穿,抬手卻發現長衫和裋褐的穿法不太一樣,他不會……有些窘迫。連忙偷偷的看了薛文瀚一眼,見薛文瀚正低著頭給他穿衣服,沒有看他,偷偷的舒了一口氣,趕緊把手放下,乖乖的站好。


    卻不知道,他的這一切反應早已經落入了薛文瀚的眼裏,薛文瀚有些好笑,輕輕的笑了一下,想起之前的話,問他:“回來過一趟?”渣攻對蘇日安父子不了解,他自己更是不清楚。


    “嗯。”蘇豆子點了點頭,微微抬起下巴,滿臉的自豪:“我阿姆他特別厲害,一天能挖很多土豆,比村子裏一些漢子們挖的還要多,一回背不完需要背幾回。”剛開始的時候小家夥還特驕傲的,說著說著情緒就突然低落了下來,聲音也逐漸變小了:“前些天大爺爺他們家也在泉山崖挖土豆,大爺爺他們家有牛車,晚上回來的時候會幫阿姆帶一點,這樣阿姆就輕鬆些,現在……”大爺爺家泉山崖地裏的土豆挖完了,就剩下阿姆一個。


    泉山崖那麽遠,他走要走好久好久。


    阿姆一個人需要背很多回……蘇豆子有些心疼他阿姆,要是他快點長大就好了,就能幫阿姆幹活了。


    想著,蘇豆子抬頭幽怨的看了薛文瀚一樣。


    要是他爹爹也像其他人的爹爹一樣幹活就好了,這樣他阿姆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被蘇豆子幽怨的眼神瞅的,薛文瀚心裏一突,抬手揉了揉他紮著小角的發頂:“等過兩天溝門口路修好了,咱們也買一輛牛車。”


    “真的?”蘇豆子咻的抬起頭來,看著薛文瀚,生怕薛文瀚反悔。


    薛文瀚好笑:“真的。”


    “啊,太好了,這樣阿姆就不用每天一趟一趟的背了。”


    看他高興,薛文瀚心裏也有些暖。將穿好衣服的蘇豆子抱下來放在地上,讓他自己穿鞋。


    穿好鞋,父子兩出門,在簷廊下,薛文瀚問蘇豆子:“知道咱家還有背簍嗎?”這東西他……實在是不知道。


    “沒有。”蘇豆子搖搖頭,問:“爹爹,你是要幫阿姆背土豆嗎?”


    “嗯。”薛文瀚說。


    “等等。”聽到薛文瀚的話,蘇豆子突然扯住薛文瀚,想了想,說:“我記得大爺爺家還有一個背簍在我家,我去看看。”


    說著鬆開薛文瀚,噔噔噔的跑下了台階,跑進了他以前和蘇日安住的那小破房子。


    薛文瀚喊了一聲:“你慢點。”抬腳跟上。


    來這裏也有兩天了,他還沒見過以前蘇日安和蘇豆子住的地方,不過想來應該不會好。


    但即使知道不好,當真的看到的時候薛文瀚還是被驚呆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差,這麽危險的住人的房間,從來沒有……


    真正詮釋了什麽叫做危房,什麽叫做一貧如洗。


    後牆傾斜,牆角裂開了很大的一道口子,蘇日安應該修補過,但效果貌似並不怎麽好,風嗖嗖的,甚至比站在院子裏風還要大。


    房子裏麵,右半部分是睡人的地方,一張炕,炕一邊靠牆的地方放著兩個木板箱,板箱上放著幾件破破爛爛的衣服,收拾的倒整齊,炕下靠牆的地方立著一個炕桌,炕桌旁邊是兩個小板凳,其中一個還瘸了腿,黑不溜秋的;左半部分是廚房,一個灶台一個案板,還有水缸和柴火,廚房裏用的東西倒是特齊全的,收拾的也幹淨,灶台前麵放柴火的地方放著一個竹製的背簍,想來應該就是蘇豆子說的他大爺爺家的那個。


    像是印證他的話,蘇豆子指了指那個背簍說道:“爹爹這個,這個就是我大爺爺家的背簍。”


    薛文瀚“嗯”了一聲,走過去將背簍拿過來,與蘇豆子一同出了屋子。


    關上門,薛文瀚輕輕的歎息了一聲,難怪昨晚做晚飯的時候蘇日安不讓他進去。


    原來……


    喊了一聲“福叔”,福叔從屋子裏出來,問了一聲“老爺”後走過來等薛文瀚吩咐。


    薛文瀚把中午對福嬸說的那套他不喜歡被人叫老爺的話又跟福叔說了一遍,後問福叔有事情嗎,沒有的話就跟他去地裏幫蘇日安背土豆。


    福叔自然不會有,從薛文瀚的手裏接過背簍,薛文瀚又吩咐了跟在福叔後麵出來的福嬸,讓她去做飯。


    廚房的東西他去鎮上的時候買了,還是福嬸收拾的。聽薛文瀚說,福嬸連忙答應了下來。


    福叔、薛文瀚、還有腦袋上綁著繃帶的蘇豆子三人出了門。


    出門後,薛文瀚又在隔壁鄰居家借了一個背簍。


    因為薛文瀚凶名太甚,鄰居見薛文瀚借背簍,雖然不情願,但最終還是借給了薛文瀚。


    將蘇豆子放進背簍裏,薛文瀚背著背簍,在蘇豆子的指揮下,跟福叔一起前往泉山崖地裏。


    泉山崖就在薛文瀚他們房背後那座山的半山腰,距離家裏約莫兩刻鍾的路程,不算近。


    路上,看到一棵樹,長得特別像以前在沙漠裏見到的胡楊;但這地方空氣濕潤,降雨充沛,胡楊這種東西……薛文瀚有些不確定,問了一聲福叔,最後發現還真是胡楊。


    薛文瀚直接被惹笑了。


    果然是書裏,這麽奇葩的事情都發生了。


    相比於胡楊,路上看到的其他一些奇怪的,不該出現在這裏,不該出現在這個季節的東西,薛文瀚已經見怪不怪了。


    三人到地裏,地裏土豆在,蘇日安人卻沒在,蘇豆子喊了幾聲,沒喊來蘇日安倒是他們地上頭的那家鄰居回應了:“你阿姆已經回去了,你們上來的時候沒碰上嗎?”


    前一句是對蘇豆子說的,後一句則是對薛文瀚。


    雖然是對薛文瀚說的,但那人並沒有認出穿短衫的薛文瀚,隻當是蘇日安家的親戚,還有些驚訝。


    不過倒也沒說什麽,又跟薛文瀚說了兩句,問薛文瀚他們“你們走的是大路還是小路,可能錯過了?”


    薛文瀚原不知這山還有大路小路,聽他這麽說,猜大概是兩人走了兩條不同的路錯過了,也沒當回事,跟福叔一人裝了一背簍土豆,背著下了山。


    剛走到山腳,距離到家還有一段距離呢,山上突然衝下來一個人,瘋了死的,跑的奇快,額頭上汗亮晶晶的。


    蘇豆子看到他,一喜,喊了一聲“姑姆”,那人卻像是沒聽到,一下子就消失在了三人麵前。


    像是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


    薛文瀚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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