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 新年前夕,從愛丁堡開往倫敦的火車竟也人滿為患。


    薑好一行四人好容易才擠上了火車, 回程尚需要好幾個小時, 薑好幹脆打開了直播準備和觀眾們聊會天。


    誰知, 直播間剛連接上, 彈幕紛紛詢問:


    ——懷特小哥哥呢?!怎麽沒看到他!


    ——啊,這是在火車上嗎?真的就要和小奶狗分別了嗎tat


    ——該不會懷特上次在婚禮上,真的和薑薑說了什麽吧……


    ——我的小甜崽嗚嗚嗚嗚


    ……


    薑好這才猛然想起, 那天在羅莎婚禮上,她被懷特的邀約嚇到, 便倉促地結束了直播。


    懷特的笑容浮現於腦中, 她不禁又想到了昨天晚上。


    彼時, 整條街都被火苗映亮, 冬日的夜晚被耀得無比溫暖。少年將火把遞到她的手上,說隻希望她開心。


    後來他們都沒有再說話,她舉著火把, 而懷特牽著她的手。他們走進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整座城市被黑夜籠罩, 唯有街上燭火搖曳, 美得像銀河灑落人間。


    直到午夜, 懷特才將薑好送回酒店,因為這一天太美好, 以至於分別之時, 連薑好也有點舍不得。


    “薑好親愛的, ”大廳裏懷特牽著她的手,麵容有些纏綿,“明天一起回倫敦嗎?還有,後天我們可以再見麵嗎?”


    而薑好卻猛然清醒。


    過了明天,她就得離開倫敦,離開英國了。


    “抱歉,”薑好抿了抿唇,最終狠心拒絕了男孩,“懷特,我們就此分別吧,後天,我應該已經回家了。”


    懷特微怔。


    而薑好卻倏地一笑,踮起腳尖親吻了少年的臉頰。


    “謝謝你懷特,我今天真的非常開心,”她不等少年反應,轉身跑進電梯,“還有,再見懷特。”


    想到昨天dating的一切,薑好唇角的笑容又漾了出來。


    她笑了笑,解釋道:“那天並沒發什麽,隻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嘛,我和懷特仍然是朋友。”


    頓了頓,她將鏡頭切向車窗外的月台,轉移話題說:“今天我和朋友們回倫敦跨年,看完煙火表演,明天就要飛回家啦。”


    懷特堪稱薑好英國旅行和直播的華彩,她此話一出,許多觀眾都表示有點不舍。當然,更多的人在問她,回國後還會不會和懷特保持聯係,甚至有人問懷特會不會來中國玩。


    然而——


    薑好此刻卻來不及去關注觀眾的情緒,她所有的注意都被月台上的一對男女所吸引。


    鏡頭中,男孩一手攬著女孩的肩,一手推著女孩紅色的行李箱。


    他們應當是說了什麽好笑的事,兩人甜蜜地笑了,女孩還踮起腳親吻了男孩的臉頰。


    多麽般配的一對情侶,月台上這樣的畫麵堪稱浪漫,如果……那個男孩不是懷特的話。


    薑好明知道,她和懷特根本算不上真正意義的約會,但轉頭就看到他摟著別的女孩,大腦還是嗡地一下當機了。


    事實上,她的鏡頭剛好將懷特和那個女孩框在了畫麵中央,火車即將出發,月台的旅客比剛才少很多。顏值鶴立雞群的兩人,很容易就被直播間的觀眾看見了。


    霎時,彈幕爆炸:


    ——臥槽?!那是懷特吧???


    ——所以破案了嗎,天啦,心疼wuli薑薑qaq


    ——嗚嗚嗚我的cp才剛結婚就要離婚了嗎[心碎]


    ——哭了,這世界果然不存在又帥又奶又甜的小奶狗


    ——我夢碎蘇格蘭。


    ……


    見狀,薑好趕緊尷尬地移開鏡頭,將其調轉回車廂內。


    她下意識要關掉直播,但轉念一想,那樣反而更會讓觀眾誤會。


    “那個,大家不要這樣,”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再次解釋,“我和懷特隻是朋友,這樣說對他女朋友不太公平哈。”


    觀眾哭聲一片,而這時,潘夢竹卻鎮定開口:“不,我認為那應該不是懷特的女朋友。”


    薑好和周小財猛地抬頭看向她。


    潘夢竹思忖一瞬,又篤定地說:“百分之九十不是!”


    ???


    彈幕一溜的問號飛過。


    卻聽潘夢竹分析道:“你們看啊,懷特隻是抱住她的肩膀,如果是女朋友,我認為大概率會摟腰,以懷特的性格;還有,剛才他們聊得那麽開心,可女孩子也隻是墊腳親吻了他的臉。如果是我想親我男朋友,而且我是個外國人,我肯定直接接吻,親什麽臉啊……”


    頓了頓,她總結:“綜上,我認為懷特和那個女孩隻是在dating。”


    薑好:……


    她覺得她要對“dating”這個詞過敏了。


    同樣過敏的還有部分觀眾,此時此刻,彈幕已經就外國人“dating”習俗展開了討論。


    薑好這才知道,原來國外的人是可能同時“dating”不同對象的,無論男女皆是如此。有那麽一瞬間,她認為懷特也不算是形象崩塌,畢竟……他總能讓她大開眼界。


    這一次,依然如此。


    薑好到底是更為保守的亞洲人,即便知道這隻是外國人的正常操作,但回程的路上她仍舊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


    12月31日這天,如果你身在倫敦,那麽無論你有什麽煩惱都應該暫時拋諸腦後。


    因為,倫敦的跨年煙火表演世界聞名,火爆到從免費改為收費製,隻為限製人數提高安全係數。


    從晚上八點準許進入觀賞區域時,倫敦眼方圓十裏的人數激增,倫敦本地人與世界各地的遊客齊聚於此。


    如果你來的稍晚了些,那麽你就會與最佳視野擦肩而過。


    你很可能需要排隊幾個小時,並且還不能喝太多的水,可即便如此,大家仍舊甘之如飴。


    而這種時候,薑好中國錦鯉身份的優點便凸顯出來了。


    當遊客們成群結隊地開始排隊時,她正在泰晤士河未封鎖的區域體驗遊船,倫敦旅遊局早已替她預留了位置。


    原本,她可以在高樓,免受寒風侵襲。


    但經過三人商議,薑好最後選擇了泰晤士河的第一排位置,她希望站在萬千人群中與大家一起跨年。


    晚上十點半。


    泰晤士河兩畔已然人山人海,人群之中連動身都難,更別提想要往前擠。


    而薑好一行四人,正是此時在無數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之中,被遊船從河麵送到了人群中預留的第一排位置。


    國內正是早晨上班族通勤時刻,薑好爽快地進入vip區域,同時也灼痛了直播間的觀眾。


    其實新年煙火表演處處都有,因此,許多觀眾都感到不解。不少人覺得沒必要十點半甚至更早就來河邊吹冷風,表示“有必要這麽誇張嗎”之類的彈幕不在少數。


    事實上,薑好也有一些疑惑,煙火表演甚至規定十點半之後不允許入場。因此,即便是vip,你也得至少枯坐一個半小時。


    “或許真的有其特別之處呢?”她平和地同觀眾分析,“在看迪士尼煙火前,我也以為言過其實。”


    時間分秒流逝,隨著零點越來越近,薑好身後的萬千觀眾都騷動起來。


    倏地——


    泰晤士河周遭燈光驟熄,唯餘大本鍾的銅黃光芒,就連旁邊閃爍的倫敦眼也一瞬轉變為幽深藍色,而在倫敦眼右下角,一分鍾倒計時正式開始!


    最後20秒,大本鍾開始發出“叮咚鐺鐺、鐺鐺叮咚”的提示音。


    薑好和朋友們忍不住起身,直播間的觀眾也不再抬杠,紛紛屏住呼吸。


    最後10秒,薑好、周小財和潘夢竹三人,緊緊牽住彼此的手,與所有人一起倒數:“ten、nine……three!two!one!”


    霎時,全場尖叫,大家齊聲高呼“happy new year!”


    大本鍾清脆敲響,每響一下,倫敦眼的燈光變換一次,同時,天空中的煙火也炸響一次。


    “咚——”


    “咚——”


    連續十二下,動感音樂被奏響,火樹銀花自泰晤士河騰空,半邊天空被綻放的煙火映亮。


    “wee to london!”


    八種語言陸續播報,歡迎在場的每一位旅客。


    而接下來,煙火表演才真正開始。


    伴隨著樂聲,無數煙火以倫敦眼為中心,衝上半空聚攏又綻開,火花墜落,如漫天流行劃過。沒有太多的花架子,甚至沒有絢爛的燈光輔助,隻是盛大到極致的煙火秀。


    夜空下,人們彼此擁抱、親吻,在這鋪天的儀式感中跨入新的一年。


    在此之前,薑好從未看過如此純粹隆重的煙火,整整十幾分鍾,漫天浪漫席卷,幸福感油然而生。


    墨色天空斑斕煙火如瀑傾瀉,薑好靜靜仰望這熱鬧景象,忽然之間,這趟旅行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不見。


    原來,外麵的世界真的不一樣,她才知道,在過去的二十七年之中,自己都錯過了些什麽。


    不過沒有關係,現在的她,終於擁有了一窺究竟的機會。


    *


    當薑好乘上回國的飛機時,懷特正和自己的學妹喬安娜dating。


    事實上,連續兩次都是喬安娜主動約的他,當然,懷特認為喬安娜也是不錯的女孩。


    “太可惜了,懷特,”喬安娜滿臉遺憾地看著手機道,“昨晚的煙火表演我應該約你的。”


    懷特抱歉地握住她的手:“但是你知道,喬安娜,我每年都得回家陪父母跨年。而且,我今天正是出來補償你的。”


    喬安娜歎氣:“好吧,我就是看見朋友們都在facebook曬圖,感到有點遺憾。”


    “明年——”


    喬安娜心中一喜。


    卻聽懷特說:“明年我替你訂一個好位置,好嗎親愛的?”


    “好吧。”喬安娜還以為他要為自己破例,白白高興一場。


    懷特卻因這個話題想到了薑好,他在想昨晚她是否也去觀賞了煙火表演。


    這令他有些意外,以前,他從不會在dating的時候,想到別的女孩子。


    思及此,他給薑好發送了一條簡訊。


    當然,遠在兩萬英尺高空的薑好,並沒有看見。


    “look!”


    喬安娜卻忽然發現新大陸似的,將手機遞到他的跟前:“懷特,中國錦鯉,你知道中國錦鯉的吧?”


    她看起來有些興奮:“她昨天也去看了煙火表演,太幸運了,她得到了泰晤士河第一排座位!”


    “是嗎?”


    中國錦鯉的新聞曾在facebook上引起討論,懷特當初也掃過幾眼,聽喬安娜這樣說,他也好奇地接過了手機。


    然而——


    隻一瞬,他臉上的好奇便轉化為了驚訝。


    懷特驀然發現,屏幕上仰望天空的不是別人,正是與他一次次偶遇的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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