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靜電流竄過, 就在抬高身體的那一瞬間,厲拓背後一寒。


    這寒意竟然有幾分熟悉, 仿佛有人偷吃了他零食箱子裏的零食。


    厲拓猛地回頭,看向身後的布丁和實習生。


    實習生:“?”


    布丁:“???”


    實習生做了個手勢詢問, 卻見他厲師兄眯著眼盯向布丁。


    高大的德國牧羊犬歪著頭吐出舌頭, 濕潤的狗狗眼裏閃著純潔無辜的光。


    厲拓:“……”


    離開市局的時候有喊別人幫忙給箱子加滿吃的, 但大家都很忙, 現在零食箱子應該還沒加上吧?就算加上了, 既然布丁在這裏,除了它又會有誰去翻他們的零食箱子呢?


    那種熟悉感應該隻是錯覺。


    讓他遍體生寒的, 是這座工廠。


    厲拓轉回頭, 瞄向工廠車間裏。


    ***


    “有人來了。”


    銀色雞冠頭突然道。


    正一本本整理自己被搶劫的書、分類堆放, 並確認所有和黑森林祭典有關的書都被他塞進了之前那輛車的後座底下, 李芷密抬頭,先看了一眼這雞冠頭,才隨他的目光看向這棟大車間一側的窗戶。


    十一月的南方,陽光依然明媚,萬事萬物都在這明淨光亮下顯得十分鮮妍。因此李芷密一眼就看到一個鳥窩……一頭仿佛被母雞撲騰過的短發。


    短發下是一雙閃亮的眼睛。


    暗中觀察.jpg


    重度網癮患者·荔枝蜜·李芷密下意識就給這個畫麵配上了字。


    然後他意識到不對, 因為剛才那一刻, 他應該已經和窗外那暗中觀察的人對上了視線,可窗外的人就好像沒看到他一樣, 下一瞬就把視線移開了。


    在這裏的三個混混也是, 雖然發現窗外有人在偷看, 卻都隻掃了一眼, 依然幹他們自己在幹的事情。


    ……哎?


    李芷密拿著書的手猛地收緊,把這本收來的舊版書抓出一個印子。


    “你們選的這個地方是不是不夠隱蔽啊,”李芷密勉強保持著表麵的冷靜,“被人發現了哎,不躲嗎?”


    “你怕啥啊?”


    銀色雞冠頭說,他掏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裝作自己是個用雪茄的大佬一樣。


    劣質的香煙味飄蕩在這座車間中,煙絲火光在尼古丁煙氣裏明滅,不管如何,說完話後又抽煙的銀色雞冠頭都顯得十分醒目,然而車間外那個偷看的人就是看不到。


    那鳥窩頭暗中觀察片刻,似乎覺得車間裏沒有人,又挺直腰趴在窗戶上往裏看。


    他一起身,就露出了那身淡藍色的襯衫,還有襯衫上的肩章警徽。


    當年李芷密還在做那種事的時候,在街上見到個明顯剛出社會的普通小民警都會嚇得個半死,而這幾個混混,昨晚剛犯下入室搶劫加綁架,今天被警察摸上了門,竟然還如此鎮定自若,實在叫李芷密佩服。


    不過現在的李芷密也不是曾經的李芷密了。


    這種情況下,最符合人設的反應當然是——


    “是警察!”他低聲叫道,“你們這種囂張態度……難道,難道是在我身上裝了炸.彈?!”


    “啥?”


    “在我身上裝了□□所以一點也不擔心警察,要是警察敢衝進來你們就會讓我這個人肉炸.彈起爆——”


    “讀書人腦洞都是這麽大的嗎?”銀色雞冠頭打斷道。


    “嗬,想象力也太豐富了點,□□那種東西我們怎麽弄得到啊。”紅毛說。


    “就是!就是!”藍毛說。


    “……”


    你們為什麽要一臉驕傲地說出自己能力不足啊。


    李芷密正無語,那銀色雞冠頭卻更加驕傲地說:“你不是知道很多這方麵的東西嗎?難道猜不出我們做了什麽?”


    不,其實我不知道。


    李芷密一點沒露餡,反問:“是利用環境幹擾了他的注意力,還是真正的隱身?”


    “哈哈哈哈哈,當然是屏蔽了他的注意力。”


    “我的小鬼可厲害了。”


    “當然,你認識的那個小二爺也很厲害,但他又不在這裏,“銀色雞冠頭先自豪道,然後突然想起自己的兄弟,又憤怒起來,“可惡,小四的小鬼恐怕被幹掉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情況怎麽樣,老大一直沒傳消息過來。”


    “小四不會有事的!而且那個小二爺肯定是個大人物,不、不會因為這樣一個普通的朋友找過來的!”


    “沒錯!沒錯!”


    “……”


    這些人似乎把陳二煌當成了一個很厲害的角色,李芷密繼續無語。


    但李芷密和其他一些福利院同期的人喊陳二煌小二爺,隻是因為起昵稱喊陳二煌時,二煌像是在喊狗,二哥味道不對,二弟味道也不對,喊二爺又太大了,畢竟他們之間有些人,就像李芷密,比陳二煌還大一歲呢,最後不知怎麽折衷,變成了小二爺這種仿佛黑道的外號。


    這個外號放在從小立誌當警察的陳二煌身上很有趣,所以在他們這群差不多大的孤兒間沿用了下來。但要說陳二煌是什麽大人物……


    以陳二煌的性格,應該不願離開刑偵第一線吧。


    就算他外貌條件很好,自己不願往上爬,應該也不會成為級別很高的官員。


    李芷密又看了一眼窗外探頭探腦的鳥窩頭。


    如果說這群混混嘴裏“用小鬼屏蔽了別人的注意力”是真的,那他過去生活的世界難道隻是個假象嗎?


    不,不是,他知道自己的定位在何處,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後會得到什麽後果。就像外麵那個鳥窩頭警察,以他獨身居住,且整個高層公寓的那一層隻有他入住的情況,就算被綁架了,恐怕也不會有人立即發現。


    熱心網友可能會發現他今天突然不轉發了,朋友圈的人則要等到她們買的手工皂一直沒寄出才覺得不對。而現在,有警察跑來搜查這一片,百分之六十以上,是陳二煌用自己的關係替他報了案。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維係著他的定位,所以……


    “……我可不會害怕。”李芷密喃喃。


    哪怕這個世界上好像真的有鬼這種東西。


    “竟然是小鬼,”李芷密好似一點也不驚訝地歪著頭道,“要我說,你們看上去,可真不像可以養小鬼的人啊。”


    “‘真不像可以’是什麽意思?”作為學渣的銀色雞冠頭立刻察覺到學霸的歧視。


    “我的確隻懂理論上的知識,”李芷密道,“但各種奇人我不是沒見過,養小鬼是一種手藝,泰國那邊流行一些,一般都是師父帶著徒弟做事,隨身攜帶小鬼的骨頭,並且每日要供奉,你們的小鬼——”


    他一邊說,一邊想起昨晚偷瞄到某黃毛頭皮從天頂蓋上滑落的場景,還有這群人之後的言行。


    可以判斷出一些事,可這種事應該是當時昏迷了的他判斷不出的。


    如果說出來會被發現他是裝暈嗎?


    不,這幾個人想不了那麽遠,更何況他有理由敷衍過去。


    值得一試。


    李芷密道:“——用得好像很不熟練啊,並沒有師父帶你們吧?小鬼是意外得到的對不對?”


    “你怎麽知道?!”


    銀色雞冠頭、紅毛、藍毛,齊聲高喊。


    而他們呼聲未落,窗外突然響起一聲汪汪狗叫。


    “那警察帶了狗?”銀色雞冠頭立刻反應道。


    “不用擔心啦小五,”紅毛說,“之前不是試驗過了嗎,雖然狗狗好像能發現鬼,但它們恨不得繞著小鬼走,叫你的小鬼直接嚇跑那隻狗就行了。”


    “我也這麽覺得。”藍毛說。


    銀色雞冠頭閉上眼,可能是和他的小鬼聯絡去了。


    而聽他們對話,李芷密意識到一般人應該看不到小鬼。


    但昨晚他看到了。


    難不成活了三十年,他才發覺自己有一雙陰陽眼?


    李芷密心裏好笑,沒表現出來,繼續忽悠。


    “像我這樣的理論大師,當然是一眼就看出你們的不正規了,這些小鬼,應該是別人給你們的吧?”


    “你又怎麽知道???”三個混混再次齊聲高呼。


    外麵狗叫聲也再一次響起,李芷密努力保證平靜的呼吸。


    這些人說,那鳥窩頭警察看不到他們,是因為小鬼跟在鳥窩頭警察的身邊,用什麽方法屏蔽了鳥窩頭警察的注意力,讓車間裏的他們成為鳥窩頭警察視野裏的盲點。


    這大概和鬼打牆是一個原理,但是呢,這種屏蔽力度有多大?現在是大白天,可不是夜晚,視野中多了幾個盲點這種事,就算沒有當即發現,在一次比一次更大的聲音提醒後,哪怕注意力被轉移開,也不是真的沒聽見吧。


    這群混混挺厲害,但幽靈不能擋子彈。


    用警察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就能跑掉。


    “懷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李芷密道,“也是他要求你們做的,對不對?”


    “……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啊!”三個混混很害怕地齊聲吼道。


    在他們吼出來的同時,車間大門傳出吱呀一聲響。


    兩個警察帶著狗走進這座車間。


    實習生左右打量空蕩蕩的車間內部,道:“什麽都沒有啊,厲師兄。”


    厲拓皺著眉,手上用力拉著布丁的牽引繩。


    不知為什麽,從剛才起,布丁不是朝著他身邊的位置吼叫,就是拚命想掙脫逃跑。


    “我就是覺得這裏哪裏不對勁。”厲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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