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你剛剛為什麽哭,為什麽會感覺到委屈?難不成是因為剛才我說話的語氣太重了嗎?”燕南冥說到這裏,語氣難免帶上了些自責。


    鳳清歡聽出他的自責之意,趕緊否認道:“不是不是,你不要多想了,並不是因為顏大哥你。”


    “那到底是為何?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都不告訴我?算了,既然你不想說,我還是不勉強你了,隻要你可以保證你自己的安全就行了,其餘的都不重要。”燕南冥實在是很好奇,既然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到底鳳清歡為什麽會如此的委屈,可是他又害怕再將鳳清歡給逼急了,讓她再次流淚,所以也不敢再多問,隻是坐在一旁,靜靜的守護著她。


    看到燕南冥的妥協,鳳清歡反而急了,害怕燕南冥誤會,趕緊向他解釋道:“不是這麽一回事,我並沒有想要瞞著你的意思,之所以難受不過,隻是因為之前師傅他說要將醫館交給我們幾個人罷了。”


    聽到鳳清歡如此說,燕南冥反而越發費解了:“為什麽,把醫館給你們這不是一件好事嗎,為何會是如此的難過的表情?張大夫那麽重視自己的醫館,既然肯將它交給你們,那麽就代表他相信你們,這是對你們的認可,這有什麽可難過的? ”


    鳳清歡搖了搖頭:“我不是因為師父要將醫館給我們而感到難受,而是想到師傅之前說過他已經老了,很快就沒有精力在打理這間醫館了,一想到他當時臉上滄桑的表情,還有無力的眼神,想到他年事已高,心中就一陣的難受。”


    燕南冥這才明白過來鳳清歡到底是在難受什麽,從鳳清歡所以會感覺到難受,是因為害怕分別,害怕生死之間無法跨越的距離,他卻說她道:“你難過的並不是因為張大夫已經老了,而是因為你害怕分離,害怕生死之間的分離。”


    鳳清歡並沒有反駁,她之前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般的委屈難過,但是聽到了燕南冥的話,她越想越覺得他的話十分的有道理,對於老大夫已經老了,這個事實她每天都在看到,也從來都很清楚,隻不過從來沒有被擺到明麵上罷了,而她之前也從沒有因為老大夫老了而感到害怕過,真正的害怕,是在老大夫說出老了那一瞬間,在他身上隱隱透露出的那種腐朽的氣息。


    這才是讓她感到害怕的東西,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也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東西,它是治愈世間一切傷痛的良藥,也是讓嬰兒變得越來越強壯的補品,但同時也是慢慢殺死人的武器,沒有人可以抵抗時間的侵蝕,同樣也沒人可以避開死亡這一個話題。


    老大夫和鳳清歡就是如此,隻不過鳳清歡是因為時間而變得越來越好,她在這半年的時間裏,結識了燕南冥,成為了他的妻子,自己的家現在也變得越來越好,而自己還拜了鎮上最有名的大夫為師,學到了自己一直想學的醫術,自從遇到燕南冥之後,她的生活就變得越來越美好。


    可是老大夫去恰恰相反,時間正在慢慢的奪走他的一點一滴,每流逝一點,就代表著死亡離他更近了一點,可是這卻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止的,他們隻能看著老大夫一天比一天老,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最後再也不能動彈。


    “我明白,可是正是因為明白,所以我才會感覺到難過,師傅他對我太好了,一直都在盡心盡力的教導我,還幫你找到了恢複自己武功的辦法,讓我對他充滿了感激,可是一想到他現在已經老了,我甚至很有可能都來不及報答他,一想到這裏,我的心就抑製不住的疼。”


    看到鳳清歡臉上的痛苦,燕南冥十分的心疼,可是也越發的喜歡鳳清歡,越是和她相處下去,越是能夠發現這個姑娘的好,她現在會感覺到難過,也是因為老大夫在她心裏麵很重要,代表她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懂得感恩他人的付出:


    “不用擔心,張大夫現在不是還好好的人嗎?甚至人也十分的精神,身上並沒有半點的病痛,就證明現在他還很健康,還有很多時間等著讓你去報恩,現在把醫館交給你們,不是正好能夠讓他好好的休息了嗎,每天替他人治病需要花費多大的精力,這一點你比我更加清楚,也知道再這樣下去對張大夫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好處,所以他才會想要把醫館交給你們。”


    看到鳳清歡因為的話臉上好受了許多,燕南冥也稍微的放下了心,他還真怕風輕花會自己和自己較勁,一頭鑽進死胡同裏麵鑽不出來,這樣的話反而是她自己先受不了了。


    “況且生死本就是這世間常事,張大夫能夠平平安安順風順水的活到現在已經是很大的福氣了,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死於非命,那才叫真真正正的可憐,就像戰場上那些保家衛國的戰士們,他們為了保護國家出生入死,最後戰死在沙場之上,甚至也沒有人能夠為他們抽碑立墳,隻能草草的埋了,甚至有些人連屍體都無法入土為安,他們不是更可憐嗎?每個人都是會死的,也唯有在死亡麵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管任何人都無法逃掉,你是一個大夫,以後肯定要經曆很多這種情況,到時候你甚至還可能看著他們在你的麵前去世,而你卻沒有任何的辦法,這些都是你遲早要經曆的,對於生死,我們不應該太過於執囿,隻有會麵臨死亡,我們才會珍惜現在,並且有死才有生,若一味的隻有生沒有死,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麽模樣,生死之間,陰陽之道,這也是它最寶貴的地方。”


    燕南冥對於她的勸解餘與老大夫的完全不同,老大夫同樣讓她不要執囿生死,可是卻是告訴她生死隻不過是世間常態,沒必要去太過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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