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張紹鈞,許多人的心中回蕩著這句話。聽眾們這邊剛被郝顏說服,局勢已穩定地傾向了正方,結果張紹鈞的一出手,聽眾們的想法隨之改變,這回有優勢的成了反方,不得不說張紹鈞的陳詞十分給力。


    “辯得漂亮。”隊長穆俊偉首先表揚。此時穆俊偉的心情和先前截然不同,他知道自己看走了眼,文學院的辯手們很有實力,他的主觀臆斷讓他判斷錯誤,差點就栽了跟頭。


    好在他們的辯論隊很強,這場比賽進行到現在已經足夠精彩,他相信等他們獲勝,這會是一次相當有紀念價值的比賽記錄。


    “客氣客氣。”張紹鈞背靠在座椅上,臉上噙著誌滿意得的笑容,“隻要大家的發言不出岔子,咱們一定能贏!”


    “你這是什麽意思?”朱正山原本就因為郝顏找出他話中的漏洞而感到難堪,張紹鈞說什麽“發言不出岔子”,這在他看來就是意有所指,就差指著他的鼻子說他不行了!


    “什麽叫我什麽意思?”張紹鈞一臉無辜,“我有說錯什麽嗎?”


    “你以為你能不犯錯?”朱正山最受不了張紹鈞這副驕傲自滿的樣子,打從張紹鈞入隊起,這家夥好像就沒真正尊重過人。朱正山代表政法學院打了多場比賽,那時候張紹鈞還不知道在哪兒瞎吹胡侃,隻是多了點天賦而已,就這麽不把別人當回事了!


    “那麻煩朱正山學長告訴我,我犯了什麽錯?”張紹鈞眨巴著眼反問。


    “你自己清楚!”朱正山冷冷道。


    “好了,大家都是隊友,有什麽好吵的?”穆俊偉再一次充當了調解員,他麵向朱正山,“小朱,你別太敏感,紹鈞說的話沒什麽特殊含義,辯論哪個能沒有漏洞的,發言前多想想,盡量避免沒什麽毛病。”


    接著穆俊偉又轉向了張紹鈞,“紹鈞你也是,別太浮躁,凡事沉穩點。”


    “噗。”一邊的王曼雲笑出了聲,“之前我們看文學院隊吵得歡,這回輪到我們自己了,學長你還真是辛苦,帶隊不容易啊。”


    王曼雲這話一落,隊裏的三個男人臉色都不太好看,一個個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說。


    三辯結束後是自由辯論的階段。自由辯論的規則很簡單,由正方的任一辯手起身發言,發言完畢,反方的辯手緊跟著發言,雙方依次輪流發言,直至每隊累計的4分鍾發言用完即止。


    自由辯論可以說是郝顏他們小隊的強項了,郝顏當初就是靠著自由辯論通過了入隊考驗,當秦瀚發現隊伍的配合度不夠,做辯論訓練時還特意在這方麵加強了訓練。


    張紹鈞本以為正方第一個起身發言的人會是郝顏,他挺想看看郝顏會怎麽反駁他的觀點,哪想到坐在四辯位置上的,之前幾乎被人忽略的一個眉清目秀的男生站了起來。


    “反方辯友認為‘思想實驗’不具探討性,這個觀點實在有趣。”聞柏一開口,濃濃的火.藥.味登時傾瀉而出,“如果說現實中沒有發生過的實驗沒有討論的價值,那請問,我們今天的辯題以及過去曾在辯論中出現的那些非現實、情景模擬型辯題,是不是根本不具備現實意義?”


    “辯論在於說明自己對事物和問題的見解,這個事物可以是真實存在,也可以是虛擬未知,我們曾討論過宇宙爆炸,猜測過人類滅絕,暢想過人工智能,研究過形而上學,‘電車難題’並非沒有意義,我們探討問題從來不是隻從現實一方著手,理想狀況同樣重要。”


    聞柏先是肯定了“電車難題”存在的意義,接著說道:“您方說我方用利益來計較得失,這點沒有問題,我方的觀點一直都是保障人類的權益。為了保障人類的權益,我們必須去計較得失,犧牲一人我們心痛,犧牲兩人我們悲傷,但當人類的權益擺在我們的麵前,要我們強行選擇時,抱歉,哪怕知道那些犧牲不公,我們依舊要做。”


    “誰都不想麵對殘酷的選擇,不想麵對兩難的決策,但當事情真正發生,你不去選擇那個可以實現結果正義的不正義手段,而去探索那未知的沒有任何希望的‘正義’,在我看來,這是偽善,是造成人類權益損害的真正禍首!”


    聞柏這番帶有煽情意味的駁斥打的穆俊偉他們措手不及,明明對方的觀點是使用不正義的手段,偏偏被他說的正義凜然,仿佛不這麽做,他們就成了人類的罪人,好一手道德綁架,聽得穆俊偉他們恨不得吐口血來!


    賽前政法學院隊是安排朱正山在自由辯論裏首位發言,朱正山打好了主意向觀眾重新梳理己方論點立場,以免犯了辯論大忌,落入對手的節奏。但張紹鈞哪裏忍得了對手的囂張,不等朱正山說話,他站起身想都不想便道:“好,既然正方辯友要討論思想實驗,我們就討論思想實驗,思想實驗中,‘電車難題’之所以被稱為難題,是因為我們都很難從實驗中做出抉擇。”


    “在一個假想的實驗中,我們都難以抉擇,那麽當事件放在現實中,當我們要麵對真實的殘忍的事態,你還能堅持你的想法?我方說了,正義是一條底線,你在一個思想實驗中都不能堅守正義,放在現實中隻會更加可怕!”


    張紹鈞說的一樣慷慨激昂,他的煽動力一點都不比聞柏弱,而這回,他期待的對手郝顏站了起來,隻用了一句話就將他帶起的氣氛消弭的一幹二淨。


    郝顏蹙著眉,歪了下腦袋,有點小疑惑道:“堅持啊,為什麽不堅持?這道辯題的情景就是不正義的手段成了實現結果正義的唯一方法,都唯一了,為什麽不用?”


    說罷,郝顏還感歎:“沒辦法,我的選擇不是我一個人的選擇,我是為了全人類,為了這地球上七十六億的智慧生命!我痛苦、我迷茫,但我必須放下我崇高的道德感,所有的罪過請壓在我一個人的肩上,我願意為了世界和平使用那不義之舉!”


    ……


    ……


    沉默,滿場的沉默,聽眾們在一陣詭異的沉默後,突然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說的有道理啊!這是怎樣崇高的奉獻精神!我的夢想是世界和平哈哈哈哈哈!”


    “啊——要問我的眼中為何常含淚水,是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可歌可泣,可歌可泣呀!!”


    要是聽眾們的手中有投票按鈕,郝顏此時的票數怕是會爆炸。


    誰都沒想到郝顏能使出這一招,特別是郝顏說出那番話時的表情,莊嚴、肅穆,充滿了儀式感,結合她話中的含義,聽得眾人是忍俊不禁,就連最前排的評委都失笑連連。


    “我說的是真心話。”郝顏麵對聽眾們強調了一句,這才緩緩坐下,“謝謝大家。”


    剛要沉靜下來的大禮堂,這一刻又彌漫出了歡聲笑語。


    不提反方張紹鈞的表情,其餘幾個辯手都愣在了當場,要不是辯論賽主席夏子濯的提醒,他們指不定在自由辯論期間浪費多少時間。


    思路一被打斷,想要接上就非常困難,朱正山和王曼雲各自重複著之前的觀點,對麵的秦瀚他們卻配合得當,每個人都能準確抓住反方言語中的漏洞進行反擊,加強著己方觀點的論證。


    雖說後麵的辯論不再有郝顏這樣的“金句”出現,但文學隊中的每個人都表現出色,最後聽眾們連倒戈的局麵都沒出現,一致站了正方的邊。


    結束了。


    這場比賽以一個沒人能想到的壓倒性的局勢結束了。


    反方的張紹鈞曾一度得到了現場所有聽眾的支持,後期辯論也持續發力,可是始終沒有改變結果。


    那些叫囂著讓郝顏滾出辯論隊的,叫囂著取消她參賽資格的人,紛紛縮起了腦袋,假裝那些滿含戾氣的言論與他們無關。


    校辯論賽分為兩天舉辦,第一天的三場比賽到此結束,獲勝的三隊分別是:電視與新聞學院,國際傳播學院和沒人看好的文學院。


    最有奪冠希望的政治與法律學院輸的格外慘烈,那些同學院的學生們倒是沒有責怪辯手,全都貼心地出聲安慰:


    “唉,輸了也沒辦法,文學院的辯手都太厲害了,不怪你們。”


    “是啊,就算其他幾個學院碰上他們,咳咳,碰上那個郝顏,一樣會輸的。”


    “這真是賽場上的一匹黑馬!說真的,這場辯論看的太有意思了,很值!”


    同學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討論。說起郝顏的辯論,俱是會心一笑,有的正義感上來的同學們,更是主動跑到論壇上,頂起帖子發表了言論。


    ——說要直播吞鍵盤的樓主出來啊!比賽都輸了,還不快來直播!


    ——那位跪地吃shi的勇士,還在麽?別躲起來不出聲,我們還等著看呢!


    ——媽耶,我押的文學院真贏了!同學們,我這就去買彩票,等我的好消息!


    另一則嘲諷郝顏外貌,對郝顏進行各種人身攻擊的帖子也是高高飄起。


    ——惡熏,文學院的學生原來是這種玩意兒,不支持自家辯手還給自己人潑髒水,嗬嗬,真有“同學愛”。


    ——說什麽化妝爛臉,怎麽不見你們去罵其他化妝的人啊,找噴!


    ——呃,大家別把文學院的人都罵了,其實我一直挺同情……不,現在是佩服郝顏的,過去大家都罵她,想為她說話也沒膽子。我聽說她的臉是一場車禍造成的,好像家裏還沒錢給她整容,總之……很慘的。希望以前那些罵她的人積點德,別再傷人了。


    一時間,風向驟變,帖子裏到處充斥著正義的吃瓜群眾,有關郝顏的話題似乎隨便一聊都能多個幾十層,在文學院被分外嫌棄的郝顏,經過這次辯論,“紅”遍了六個學院,可謂是人氣飆升。


    簡鳴飛作為台下鼓掌鼓的最熱烈的人之一,對郝顏很是服氣,等同學陸陸續續離開了大禮堂還舍不得走,拉著鬱馳就說要找郝顏認識一下。


    “你不是說夏子濯和她挺熟麽,走,去後台看看!”


    鬱馳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思,被簡鳴飛半拉半拽去往了後台,沒等他們走進門,政法學院那邊的張紹鈞和隊友卻氣勢洶洶地找上了郝顏。


    被堵在門口的簡鳴飛和鬱馳,望著裏麵劍拔弩張的兩隊人,不約而同把目光放在了郝顏身上,一顆心是七上八下,生怕這人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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