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辯論賽和他們私底下的辯論賽,最大的差異是,辯手要注重形象和風度。畢竟是帶有表演性質的比賽,態度糟糕、素質不佳,給觀眾或是評委看了都要打上差評的。


    即便政法學院的幾位辯手對這次的對手很不滿意,在抱怨過後,也都很快調整好了態度,麵對台下時,都表現出了溫文儒雅的那一麵。


    “學長,你說那個郝顏會摘口罩麽?”張紹鈞有點耐不住性子,剛沉默沒多久就又想說話了。


    “……你管人家摘不摘口罩,有這心思不如好好準備辯題。”穆俊偉參加了多年的辯論賽,他知道自己天賦不高,和那些思維敏捷的選手相比,他能站在賽場上,靠的就是穩紮穩打。一直以來,他將辯論視為心頭好,他喜歡辯論,但同樣知道,他的這個愛好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畢業後,他需要考慮工作,考慮未來。辯論不能給他帶來任何收益,他所擁有的比賽,隻剩下這次的校辯論賽了。雖然不能往專業辯手的方向發展,穆俊偉還是想在辯論賽場下留下點什麽,比如——一場精彩的辯論。


    事與願違的是,他們偏偏分到了一支最差勁的隊伍,或許別人會開心弱雞對手能讓自己晉級,穆俊偉卻不想讓自己的比賽變得毫無看點。這也是為什麽他會氣到評價對方為垃圾的原因。


    “這個辯題你放心啦,對我來說沒有一點問題。”張紹鈞半靠在辯論桌上,手指靈活轉動著簽字筆,“那個女人是三辯,三辯唉,說起來就是我的對手了,稍微關注一下,不過分吧?”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的廢話還是這麽多。”坐在張紹鈞左手側的王曼雲無語地吐槽道:“你要是能把平時話癆的精神用在賽場上,不多,隻要多出三成的精力,你早被選進校隊了。”


    “學姐,你這是瞧不起我!”張紹鈞給自己立下一個目標,“今年我就打進校隊給你們看看!”


    “小心說大話閃了舌頭。”王曼雲作為隊伍裏最平庸的一個人,委實有點討厭這個明明有能力卻不付出努力的人。


    “你們說,萬一她摘下口罩,嚇到我了該怎麽辦?”張紹鈞繼續喋喋不休,“其實仔細看看,她的眼睛還挺好看的,奇怪,我怎麽覺得她很有氣質啊,這是不是我的錯覺?你們看看,她……”


    “閉嘴,吵死了。”二辯朱正山忍了很久,要不是為了比賽,他根本不想和張紹鈞這種家夥成為隊友。


    “學長,你看他,這種態度是在破壞咱們隊伍的團結!”張紹鈞轉頭就向穆俊偉告了狀。


    穆俊偉:“……”你是小孩子嗎!就不能安穩點?!


    “算了,小朱,你別和他計較。”穆俊偉身為隊長,隻能肩負起團隊“潤滑劑”的職責。


    朱正山憋悶地捏緊了稿紙,每一次都是這樣,就因為張紹鈞天賦好,能力強,隊伍裏的所有人都要配合他,憑什麽!


    另一邊,郝顏和聞柏他們積極商量著辯論的戰術配合,討論起對方辯手有可能會打出的觀點。


    比賽開始時,郝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顏、顏顏?!”俞芊芊一邊驚訝,一邊克製不住的將目光放在了郝顏的臉上,“你怎麽……”


    “尊重比賽。”郝顏略顯不自在地撥弄了下頭發,輕聲道:“哪有辯手蒙著臉比賽的,何況這是有表演性質的比賽,讓評委看清選手是基本禮儀,我不能隻顧自己,不顧團隊。”


    “隻是我長得太醜了,哪怕化了妝也不好看,抱歉……”郝顏緊咬著嘴唇,一雙眼睛滿含歉意地望向了自己的隊友。


    “傻瓜,道什麽歉,你這樣很好!”被郝顏那雙眼一看,俞芊芊差點又要飆淚,要是這時有人敢公然嘲諷郝顏的外貌,她一定會把那些嘴上不留口德的混蛋們通通diss一百遍!


    其實俞芊芊這句話算不上安慰,她是真覺得郝顏這樣不錯。如果說素顏的郝顏,那張臉是災難現場,那麽化了妝的郝顏,至少做了災後重建的工作。


    郝顏臉上的疤痕沒有消失,但撲上粉底液,抹上遮瑕膏的效果還挺明顯的,淡化了疤痕後的那張臉,終於不再那麽一言難盡。俞芊芊不知道郝顏用了什麽手法化的妝,和第一次郝顏揭開口罩作對比,這一次的郝顏,不能說好看,湊合湊合可以當個正常人。


    郝顏扁塌歪斜的鼻梁用鼻影高光好好修飾了一遍,稀疏的眉毛也畫上了一雙柳葉眉,配合那張瘦成瓜子臉的臉型,以及那雙月牙兒般的眼睛,看起來是格外嬌弱。


    加上好友濾鏡buff的俞芊芊,哪能說出什麽不好來。


    “這樣很好。”秦瀚和聞柏作為見識過郝顏素顏的人,也是真心實意誇讚道:“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


    郝顏的舉動,吸引了台上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因論壇上那則對郝顏容貌各種抨擊的帖子傳播廣泛,不少人都做好了被醜哭的準備,這回真見了郝顏露臉,哪想到竟比他們所想的要……好上一些?


    “長得就這樣啊……”無數人不知是遺憾還是感歎地說道。


    ——她平時要醜多了!


    ——對,我能證明,她醜的是真嚇人,你都沒法想象一個人能長成那德性!


    ——看看她的臉,不知道塗了多少層的粉底,可惜啊,再怎麽修飾也是醜!


    和郝顏同班的學生們紛紛在帖子裏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化妝後還這樣?那我能預見她卸妝後有多慘烈了。


    ——是啊,不過她還挺厲害的,化妝到底是亞洲四大邪術之一,能把自己畫成這樣很辛苦啦。


    ——切,素顏最好了,化妝小心爛臉哦。


    原來的帖子再一次有了熱度,論壇中建起的“兩座高樓”,郝顏當之無愧的占了c位。


    辯論賽主席夏子濯,在短暫的驚訝過後,按照流程請正方的一辯進行了發言。


    文學院隊的一辯是秦瀚,他是四人中最有大局觀的人,和反方一辯穆俊偉有個同樣的特點,就是——穩。


    作為一辯,重要的職責就是要有非常穩固的立論,當論點清晰明確,邏輯嚴謹完善,會為後麵的隊友奠定勝利的基石。


    “從人類文明的發展史來看,用不正義的手段去實現結果正義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為了保護國家的安定和民眾的生命,國家強製征兵,手段上,奪取他人的自由,限製他人的做法無疑是不義之舉,但保護國家卻是結果正義。”


    “正義的標準主要是為了保障人類的權益,為了保障人類的權益,手段的不正義屢見不鮮,社會的進步伴隨著犧牲,堅守正義妄圖實現公平無犧牲的做法,顯然並不現實。”


    “正義隻是滿足道德的理由,當人類在道德的約束下,明知手段的正義會帶來更大的損失時,依然選擇這麽去做,這隻能滿足個人的道德,卻不能為更多的民眾謀福祉,這樣帶來的結果是否真的正義?”


    秦瀚的聲音不急不緩,娓娓道來,很容易讓聽眾們接受了他的思想。


    反方的一辯自然也不遜色,在三分鍾的陳詞內,穆俊偉迅速舉出一些現實案例來反駁秦瀚的觀點。


    例如實現結果正義是不是必須使用不正義的手段,不正義的手段是不是唯一的標準,而使用不正義的手段,又能否真正達到結果正義?


    這樣的問題輪到俞芊芊去解決時,也不算太過費勁,尤其等到反方二辯發言後,提出了一個新的觀點,這讓三辯的郝顏一下子抓住了對方話中的漏洞。


    “對方辯友認為,法律規定的條例,就是正義?所以按照法律的規則來走,便是行使了正義的手段?”


    郝顏輕笑了一聲,“對方辯友請明白一個道理,法律是一種特殊的社會規範,是國家強製力的保障。從來沒有什麽絕對的正義,隻有相對的正義,法律的發展是為了趨近於正義,為了保護無辜的民眾,法律有理由製裁罪犯,擊斃犯人是手段的不正義,而這恰恰保障了結果的正義,對方辯友身為政法學院的學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二辯朱正山聽得臉色一白,由於此刻是郝顏陳詞的時間,他就算想辯駁都沒有機會。


    “我想同學們聽我們說什麽正義不正義都聽膩了,所以我們來舉一個更淺顯的例子。”郝顏麵對台下,舉起了手中被裁剪成列車的紙片,“‘電車難題’,大部分同學應該都聽說過,一個瘋子把五個無辜的人綁在列車軌道上,沒過多久,失控的電車將要駛向軌道,碾壓他們。”


    郝顏手中的列車緩緩前行,她左手握拳,上下晃動,“你的手中恰好有一個拉杆,拉下拉杆,你將救下這五人,與此同時,列車會駛向另一個軌道,可……另一個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


    “究竟是選擇拉下拉杆,犧牲一人救五人,還是選擇不拉拉杆,眼睜睜看著五人死掉呢?”


    “這個思想實驗,大多數人的選擇,你們猜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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