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本來正三心二意地看著電視, 娛樂新聞播報之後就進入了廣告。


    忽然間,他感覺到瓦倫直愣愣地站起來,就往屋外麵走去。


    “齊欽, 怎麽了?”


    王石和趙父不好意思的找了個借口,就追了出來。


    他看到瓦倫站在路邊,愣愣地站著, 那雙平日裏或冷淡或陰沉的眼眸,此刻也裝滿了他看不明白的色彩。


    在王石看來,瓦倫像是呆住了。


    “齊欽……?”王石試探地叫他的名字。


    瓦倫的嘴唇動了動,王石沒聽見。


    “什麽?”


    “我……好像找到我的母親了。”瓦倫輕輕地說。


    “什麽?!”王石的第二個什麽變得驚訝多了, 他比瓦倫還著急,“你怎麽找到的,你快聯係她呀!”


    瓦倫不敢相信, 他得去確認一下。


    兩人來到了街邊的破破爛爛的小網吧, 挑了一個犄角旮旯沒人的地方, 瓦倫啟動電腦, 打開瀏覽器。王石看著他在瀏覽器上打出‘凝露’二字,底下的搜索框第一個就是凝露娛樂傳媒公司。


    瓦倫抿著嘴唇,點進這個名字,刷新之後, 第一個就是公司簡介, 下麵是營銷號和娛樂號有關於凝露傳媒的新聞和動態。


    他點進公司簡介, 在最引人注意的地方, 便是總裁照片。本來這種介紹公司應該用正規一些的圖片, 但是不知道是工作人員是自己人還是網友搞的,總裁照片不是普通的穿西服或者某個商議活動的截圖,卻是江時凝在參加晚會的一個側臉。


    她的頭發輕輕綰在腦後,幾縷發絲搭垂在耳邊,舞台上的燈光給她的側臉打上了一層自然而美麗的光。


    這張照片,也是剛開始網友們開始注意江時凝的時候,算是江時凝的經典照片了。


    瓦倫久久地盯著這張照片。


    王石看來看去不知道他在幹嘛,著急地說,“你不是找媽嗎?現在在幹嘛啊?”


    瓦倫說,“她就是。”


    哪怕長相、發色都和那個叫做伊芙的女人不一樣,可是在他心中,她一直就是這個長相,黑發黑眼。


    瓦倫呆呆地握著鼠標,一時間大腦遲鈍僵硬,王石卻震驚了。


    “你是不是搞錯了,年齡也不對,她看起來太年輕了啊。”他說,“而且,你怎麽會認識這麽有錢的企業老板?”


    “我不是親生的。”瓦倫說。


    他隻能解釋這一個疑惑,至於其他的……他總不能把前世今生說出來吧?沒人會相信的。


    “那……”王石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而且,瓦倫這個人長相和氣質都和王石認識的其他人不同,他便隱隱也相信了,“那你們怎麽分開的,她丟下你了?”


    瓦倫搖了搖頭。


    “走散了。”他說。


    瓦倫滑動鼠標,在凝露娛樂傳媒底下有公司的聯係電話,他看了一遍,便記住了。


    “你想給她的公司打電話嗎?”王石說,“我看電視劇裏,不是誰都能和總裁打電話的,如果你直接打公司電話,會不會被前台服務人員截下來?”


    “我不知道。”瓦倫說。


    看完電話號之後,瓦倫直接關了電源,站起來向著外麵走去。王石已經習慣他的個性,便也跟了上去。


    “你準備什麽時候打電話,如果電話打不通的話,你要怎麽辦?”


    瓦倫的腳步一個急停,他不耐煩又無奈地說,“王石,泡你的妞去,別打擾我,我需要靜一靜!”


    瓦倫回到了福利院,這個時間,福利院已經鎖門了。他抓住鐵欄杆,靈巧地翻過了快三米的欄杆,落在了院內。一般來說,少年樓也已經被鎖了,他的宿舍就在一樓,便從開著窗戶翻進了屋裏。


    這個宿舍裏還住著另外五個少年,他們都聽見了動靜,但是沒有人出聲。雖然瓦倫沒打過他們,可是他們都很怕他,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瓦倫也懶得管他們是怎麽想自己的,他仰麵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剛剛的事情。他知道凝露傳媒的老板一定是媽媽,她在用這種辦法尋找他。


    瓦倫需要冷靜。


    如果不是他沒有手機,可能他現在就忍不住想要打電話了吧?


    他已經想好了,明天等到上班時間時,先給凝露公司打電話,如果接電話的員工不相信他,那麽他就□□件,直接坐飛機去公司的地址找她。


    ……等等,他是不是把所有錢都給了王石?


    日哦。


    瓦倫一夜無眠,一直在想事情。反正也在床上睡不著,煩得慌,幹脆早早地就去了學校。


    學校沒有早到的傳統,所以瓦倫去的時候,教室裏根本沒有人,除了坐在講台上發呆的王石。


    “你怎麽來的這麽早?”瓦倫問。


    王石看見他來了,立刻從講台上跳了下來。


    “你要找到媽媽了,我替你高興!”他說,然後從自己的兜裏把卡拿出來,遞給瓦倫,“如果電話打不通,你需要錢去找你媽媽。”


    “你……”瓦倫心情有點複雜。


    他前世就是一個懶得和其他人交際的人,他會審視每一個靠近自己的人。


    瓦倫不太相信人性。


    所以,這個叫王石的少年表現出來的無私,還是讓他吃了一驚。


    “如果你能真的找到媽媽就太好了。”王石誠懇地說,“我是找不到我的媽媽了,我希望你能找到,替我完成心願。”


    兩人的背景有點相像,所以他們沉默下來,卻能明白對方的心情。


    “別搞這些煽情的東西。”瓦倫說,“如果凝露總裁真的是我要找的媽媽,那你的事情不也就解決了嗎?”


    王石一愣,頓時明白了。對啊,凝露傳媒的電影賣了那麽多那麽多億,還有那麽多賺錢的藝人,幾萬塊錢對於凝露總裁來說簡直就是零花錢了。


    臥槽,齊欽要從小混混變成富二代了!


    在王石的字典裏,可能沒有‘麵子’這個詞,隻有識時務。他的頭點得飛快,“對對對,齊哥我就跟你混了!”


    他又問,“你打算什麽時候打電話?”


    瓦倫也不知道。在這種時刻,永遠幹淨利落的他竟然也有點猶豫起來。


    怕上午江時凝沒起床、沒去公司,怕中午在吃飯沒辦公,又怕下午就太晚了。娛樂公司工作時間早八晚五,偶爾加班,在他眼裏竟然就挑不出一個好時候。


    “一會上午十點半吧。”瓦倫挑了一個穩妥點的時間,“但是咱們倆都沒有手機,得去小賣部打電話。”


    “這不行,齊欽你要認有錢媽了,怎麽能這麽沒有排麵!”王石仗義地說,“你等著,我這就去打劫一個手機來!”


    瓦倫:……


    “也對,咱倆進局子了也可以打電話。”瓦倫一如既往地毒舌道。


    “你們是不是傻呀!”就在這時,趙莉莉的聲音響了起來,兩個少年扭過頭,看到她背著書包走過來,很明顯聽到倆人的話了。趙莉莉瞪大眼睛,“你不是有五萬塊錢嗎,直接買個手機唄!”


    兩個少年沉默了一下。


    好他媽有道理。


    瓦倫是攢錢緊衣縮食的時間太長了,他打工掙來的錢幾乎從來不花,所以這時候竟然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


    “走走走,我們現在就去買手機!”王石看向趙莉莉,“走,一起去。”


    趙莉莉搖了搖頭,“我還要上課呢。”


    “你傻呀!”王石把剛剛趙莉莉的話還給了她,他振振有詞地說,“你學習是為了考大學,考大學是為了畢業有好工作,好工作是為了賺錢,對不對?齊欽他媽那麽大公司,那麽有錢,看到你幫他了,隨便給你個幾十萬不比上這一天課強啊!”


    “王石同學,請你端正你的思想。”趙莉莉認真地說,“即使我隻是平凡的麻雀,我也不食嗟來之食!做人不能靠天上掉餡餅,而是要靠自己努力!”


    王石徹底無語了,瓦倫卻嗤地笑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趙莉莉的肩膀,表示認同與鼓勵。


    他走了出去,王石肯定跟著,就聽到瓦倫說,“你多跟她混混,她有這種決心,以後了不得。”


    王石不置可否。


    兩人逃課來到商店,王石不讓他買便宜的手機,生怕手機拖累一會重要的電話。


    最後,瓦倫買了一個四千多塊錢的手機,又買了手機卡。


    兩人都沒怎麽用過手機,但是瓦倫是星際時代的人,終端這種東西萬變不離其宗,幾下就會用了。他們往城外走了一點,來到比較安靜人少的公園裏,坐在了長椅上。


    王石看到瓦倫將號碼都摁了出來,可手指晃來晃去,就是不摁撥通鍵。


    “你快點呀?”王石看著都著急。


    瓦倫欲言又止。


    他其實,心底有些害怕。


    哪怕他如何篤定,可是心中還是有一個聲音在說,萬一……他認錯人了呢?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瓦倫狠下心,摁下了撥通鍵。


    等待的鋼琴曲過後,電話那頭被接通。


    “您好,這裏是凝露娛樂傳媒。”電話那頭甜美的女聲開口道,“請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助您的?”


    瓦倫在之前想過如何說話,但是在這一刻全都忘光了,他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下意識的動作。


    “你好,我叫瓦倫。”瓦倫說,“我想和你們的總裁江時凝直接通話。……可以嗎?”


    瓦倫自己說到最後都有些沒有底氣了。


    “請稍等。”客服小姐說。


    電話那邊傳來鍵盤聲,瓦倫的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


    終於,客服小姐甜美的聲音繼續響起。


    “你好,瓦倫先生。”她說,“江總之前留下過工作指示,您的電話可以直接轉接總裁辦公室。高層正在開會,請稍等,我先聯係江總助理。您的電話已經記錄下來,一會我們會再聯係您,好嗎?”


    “……好的。”瓦倫喃喃道。


    他失去的理智這才逐漸回來。


    他一定是傻了,媽媽都放出新聞來引起他的注意,那也一定和客服他們都打過招呼了啊!


    “怎麽了?”王石也緊張地問。


    瓦倫看向他。


    “我不用坐飛機去凝露總部了。”他說。


    還不等王石為他高興,瓦倫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瓦倫的心髒砰砰跳著,他閉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後接通了電話。


    還不等他開口,電話那頭已經道,“瓦倫?是你嗎?”


    聽著那個熟悉的聲線,瓦倫低下頭,他的眼角漸漸泛紅。


    “mom.”他小聲喚道。


    星際小說雖然是c國人寫的,但是小說世界在自我完善的時候,自動選定了英語環境,所以兩人在上輩子基本都在說英文。


    於是,王石不敢相信地看著一個上課睡覺、從不好好學習隻會打架的孤兒少年開始流利低沉地講外語。


    瓦倫一直是個冷漠理智的人,也隻有這時候,能看得出他還是個孩子。他握著手機,地垂著頭,小聲地用外文說,“媽媽,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寶貝兒。”江時凝道,“你現在在什麽地方,這輩子叫什麽名字?”


    瓦倫都一一如實告訴她,江時凝這一邊打電話一邊進了自己辦公室,開始在電腦上搜索起z城來。


    “我知道了,瓦倫。”江時凝安慰他道,“中午我就坐飛機過去,大概會晚上到,你不要弄丟手機,我們晚上見麵。”


    瓦倫含糊地嗯了一聲。


    仗著王石聽不懂,他低聲、幾乎用撒嬌的語氣哀怨道,“現在,我們就要掛電話了嗎?”


    江時凝笑了起來,她的聲音變得柔和。


    “以後,我們天天見麵好不好?”


    瓦倫又嗯了一聲,但是聽起來還是不太滿意。


    “我想要抱抱。”他說。


    江時凝徹底無奈。


    “瓦倫,你不能這輩子還沒成年,就……”


    瓦倫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卻耍賴地說,“我不管,我就是沒有成年,未成年的孩子需要更多的愛才能彌補幼時孤獨漂泊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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