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售會時他們還保留著舞台妝, 宋澤辰擔心自己這身黑衣紅發的裝扮會不會太凶顯得自己很不好接觸,從上台前起就撐著頭和台下燦爛地笑。


    台下的阿米們當然十分給麵子地配合笑出一樣的大白牙。


    《血汗淚》的造型令忙內line的四位全都成熟了很多,為了適應歌曲而進行風格的轉變曾讓眾媽粉哭著投入女友粉的陣營,但宋澤辰現在這樣又讓女友粉的心再次動搖考慮回歸媽粉的可能。


    “歐巴, 我要高考了,可以和我說句鼓勵的話嗎?”過來的是一個學生打扮的女孩,在宋澤辰埋頭簽名時似乎是鼓起勇氣提出這個要求。


    “嗯, 好的,高考加油。”


    “嗯?”


    還在簽名的宋澤辰順口回複完後停住手下的動作抬頭,抓住了關鍵點,“快要高考了怎麽還有空來簽售會?”


    “我逃課了。”女生磕磕巴巴,在宋澤辰認真詢問的目光裏低下頭回避視線。


    “啊這怎麽可以?見完了這場以後回去就好好學習了好嗎?”


    果然是宋澤辰本人會說出的話, 作為一個姐姐粉妹妹粉眾多的人,宋澤辰從一出道開始凡發推一定是養生博文使大家總有飯了一個老大爺家長的感覺,當然其中占了很大部分的內容便是日常勸人不要因為追星耽誤了自己的生活和學習。


    女生無奈地應下了:“好的,就知道歐巴會這麽說。”


    “看來我們阿米嫌棄我嘮叨了。”宋澤辰假裝撇嘴。


    “哪裏會!”女生急忙解釋,“壓力太大了所以想見一見你們,我也想考和你一樣的大學。”


    “那我等你哦。”宋澤辰伸出小指和她蓋章約定。


    旁邊的金碩真麵前正巧沒人,聽了湊前開玩笑:“這是第四個說要考首爾大學的了吧,好幾個衝著你來的,首爾大學真該給你代言費。”


    “我下班回家就管招生組去討錢。”


    宋澤辰笑著回複,掀開遞過來的專輯本立刻愣住, 擺在他麵前的那張專輯的內頁上他的臉被馬克筆打上了鮮紅的叉, 旁邊寫了一句“你怎麽不去死!”


    盡管知道黑子無數, 但宋澤辰還是頭一次在明麵上遇到這麽明晃晃的惡意,剛才和阿米互動的喜悅想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熄滅,倒沒有什麽多餘的感覺。隻一瞬間他重新戴上完美的微笑假麵,和那個麵容猙獰且露出厭惡目光的女生對視。


    他沒有說話,眼睛直直盯進那個女生的眼睛裏,笑得玩味又挑不出一絲錯處。


    女生在這樣的目光裏原先凶狠的氣勢一寸寸地落了下去頗為不自在,安靜的氛圍讓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宋澤辰最擅長享受這樣的沉默,說實話在他設想遇見的不堪場景裏這已經是最微不足道的了,畢竟黑粉什麽都做得出來。僅僅簡單的惡心人他可以一笑而過根本不放在心上。他這個人從小鍛煉出來的本領最突出的一個是能屏蔽惡意。


    經紀人似有所覺,稍微走近了一步,女生移動了位置到另一個成員麵前,無事發生地開口,仿佛剛才那個冷臉的樣子從不曾出現過。宋澤辰用眼神安撫住經紀人,投入簽售。


    下一個女生移到他的麵前,看上去似乎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宋澤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女生很忿忿不平,語氣都是煩悶又委屈的,帶上了些哭腔:“她怎麽可以這樣?”


    “不要說出去哦。”宋澤辰先在紙上畫了個笑臉。


    “我沒有覺得不開心,又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我。”


    “比起這樣的事情,我更不開心的是喜歡我的人因為這些不愉快而傷心,比如現在。”


    宋澤辰輕輕拍拍女生的頭,稍微湊近一點:“要笑一笑啊。”


    女生的嘴角還是垂下的,聽完這話勉強扯出一抹笑,眼框慢慢紅了一圈。


    “你這樣我也想哭了。”宋澤辰的聲音低了下去。


    如果說他最擅長屏蔽惡意,那他最手足無措的是麵對善意時的詞窮。


    “那我不哭了。”女生趕緊憋回眼淚。


    宋澤辰朝她眨眨眼睛,和麵對之前那人不一樣的笑容,這個笑眯起眼來,像一個小太陽。


    “你怎麽把我們阿米弄哭了。”不明所以的金泰涥揶揄道,握緊拳頭作勢要打宋澤辰。


    “都是我的錯。”


    宋澤辰順著那個方向配合做出被打倒的樣子,女生在淚光裏看見的是宋澤辰眼睛裏細碎的光。


    簽售會結束後,經紀人特意把宋澤辰拉到一邊安慰:“下次我們會注意的,不會再發生了。”


    “哥我沒事。”宋澤辰的心情真的沒受多大影響,“不過還是得加強管理萬一以後混進來直接帶刀的怎麽辦?”


    “嗯,沒有下次了。”


    “那我走了。”


    宋澤辰揮手告別,追上前方鄭浩錫的背影。


    幾場簽售結束,從日本回來的第二天,防彈少年團就在高尺巨蛋上舉辦了自己的三期fan meeting。


    田正國成年以後就上天,拉著樸知旻來了段性感舞蹈引發全場尖叫。宋澤辰後半程合流加入令尖叫聲隔著耳返也能被他們聽到。


    田正國跳完後心滿意足地起身仿佛完成了一項了不起的重任,得意又臭屁的樣子被宋澤辰瞧見直接笑彎了腰,得到田正國氣急敗壞的虛空以踹。


    場館的容納量很大,亮起的阿米棒一閃一閃像是會呼吸一般,宋澤辰非常喜歡的一件事就是花上一分鍾靜靜地站在原地環顧全場,虔誠地記住每一個光亮。


    “我的眼睛是被你們點亮的。”


    這是他當初在一次簽售時回複一個飯“為什麽眼睛這麽好看”的話語,本來僅僅一句讚美的話語他回答得異常認真。


    到了成員談話的環節,金泰涥在這之前就做了什麽重要的決定的樣子,話筒論到他發言,組織好語言開口:


    “最近粉絲們常常問,泰涥啊為什麽這麽沮喪......”


    宋澤辰擦汗的手停住,突然猜到金泰涥接下來要說什麽。


    “我的奶奶過世了,我在菲律賓的九月三日早上知道的......”


    宋澤辰摘掉耳返,台下大家的哭聲和“不要哭”的聲浪清晰入耳,他抬頭看著漫天燈海,不小心被光束眩暈了瞬間,眼前都模糊了起來。


    金泰涥還在述說,從前崩潰的日子總會過去,心中的傷疤小心翼翼地和在場他愛的人分享:“奶奶會在天上看我......”


    成員們除了宋澤辰對這件事不是十分了解,乍一聽見衝擊還是很大的,田正國淚流滿麵,樸知旻衝過去抱住金泰涥。宋澤辰全程低頭,終於眨掉自己的眼淚,一大滴掉在地板上,嘈雜中似乎都聽見了“啪嗒”的一聲。


    宋澤辰和金泰涥都是人前不肯掉眼淚的人,從出道起到現在時常看見他們眼含淚花的樣子,但至少宋澤辰從未被拍到過真正落淚的照片。但不代表他們不會哭。


    金泰涥結束下台後不再忍著哭出聲,樸知旻抱著他默默流淚。田正國哭得抽噎不止,把臉埋在宋澤辰的肩窩裏在宋澤辰輕拍背部良久後才逐漸平靜。他們幾個更經常玩在一起,共情的感情更深刻,也對此時的情緒更難抑製。


    金楠俊蹲到金泰涥麵前遞上紙巾。金碩真拿著一杯溫水在一邊等候。金泰涥憋紅了臉,抖著手接過:“謝謝。”


    “你們先出去吧,我緩一會兒就出來。”


    哥哥們互相使著眼色無奈同意,宋澤辰特意落在後頭,閔允其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過來也沒有叫上他一起離開。


    房間裏就剩下宋澤辰和金泰涥兩人,金泰涥自己也知道但沒有出聲驅趕。


    “我以後一定要去擦星星擦月亮。”


    許是由於宋澤辰是最早的知情人之一,金泰涥傾訴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強烈。


    “嗯。”宋澤辰站著應了一聲,和金泰涥保持著不遠不近恰到好處一步的間距。


    “以後不會再哭了,奶奶說我要笑起來才好。”金泰涥的哭腔抹不掉,絮絮叨叨。


    “其實我本來不想哭的,但是今天聽見大家都在為我哭為我奶奶哭就沒有控製住,你們和他們可都真好。”


    宋澤辰按住金泰涥,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他馬上就乖乖地沒有動彈,多走一步,彌補了他們的差距。


    “怎麽了?”金泰涥不明白但還是配合。


    宋澤辰沒有說話,他是站著金泰涥是坐著,所以目下所及是俯視的視角,金泰涥的頭發因為長期染燙過於幹燥在頭頂有幾根亂翹的不聽話存在。


    他用指尖壓下那幾根頭發,輕輕吻了金泰涥的發頂,蜻蜓點水的飛快觸感,金泰涥隻察覺到羽毛般的壓力。


    然後宋澤辰蹲了下來,和金泰涥的眼睛對上。一個眼圈紅得不行,一個睫毛還帶著濕潤。


    “你不許哭。”金泰涥故作凶巴巴地麵對宋澤辰不知不覺滑落的一滴淚珠。


    “我沒有哭。”宋澤辰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糖,像從前一樣如法炮製塞進金泰涥的嘴裏。


    “這是什麽味道?澀澀的甜甜的。”金泰涥沒有嚐出來。


    “沒有澀澀的味道隻剩下甜味了。”金泰涥又咂巴了下嘴巴,混著眼淚分辨糖果的味道,才明白開始的澀意是因為流入唇邊的淚水。


    “是月亮的味道。”宋澤辰展開星空一樣的亮晶晶糖紙,在上麵畫了一個愛心。


    “你怎麽這麽喜歡給我送糖?”金泰涥抓著糖紙又哭又笑,嘴裏有糖講話含糊不清。


    宋澤辰擦掉眼淚沒有回答,隻塞給他一張紙巾和他歪頭安靜地微笑。


    善良的小孩要被全世界寵愛。


    那月亮上的善良小孩要擁有全宇宙的愛。


    清甜的,濃鬱的,熱烈的,用糖果和愛隔絕出最溫柔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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