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方石赫神神秘秘地把宋澤辰叫到辦公室, 窗外的夕陽照射進來,給室內多了幾分朦朧的氣氛。


    方石赫在這樣的氣氛裏擠眉弄眼,企圖做出能展現自己很誠懇很認真態度的表情:


    “澤辰啊,我決定搬公司, 換個地址。”


    “為什麽啊?”


    宋澤辰反問,自家公司雖然又小又破,但是呆久了到底還是生出了不一般的感情。


    再說了, 他們哪裏來的錢,公司的財務漏洞才補完。


    方石赫繼續擠眉弄眼顯得格外賊眉鼠眼:


    “那天有個大師叫住我,說看我眉頭鬱結肯定有不順之事,還一口說一個準,知道我出來創業之後就不怎麽成功。”


    宋澤辰口中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他費力咽下,輕咳了幾聲才緩過來,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叔叔,你是不是遇到騙子了,我們公司撲街隨便上網一搜誰都知道啊。”


    “欸!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


    方石赫不樂意,撲街的事我們心裏知道就好了你沒事說出來幹嘛,多傷人啊。


    “我和大師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大師來我們公司走了一遭之後說我們公司風水不好影響了公司的事業,叫我們能搬就搬。”


    宋澤辰扭曲了一瞬麵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管理在線, 他冷靜反思為什麽最近自己身邊人永遠用讓自己無言以對的能力, 讓自己多年處變不驚的功力隨時在破功邊緣。


    一個個的怎麽都這麽有毒?


    “叔叔, 你醒醒,趕緊回家翻出你的首爾大學畢業證默念三遍:‘我是首爾大學的學生,我熱愛科學,我崇尚真理’。再把這想法丟盡垃圾箱裏洗洗睡了好嗎?相信我明天還是美好的一天的。”


    “那怎麽行,我新公司的選址都已經在談了。”


    方石赫大手一揮,決定耍賴皮,不打算理宋澤辰的意見了。


    “你哪裏來的錢?”


    “我把我吃飯的錢都拿出來了,就當減肥了!”


    方石赫握拳,這次他的犧牲太大了,他就不信了這次他們像去年一樣撲得那麽慘。


    宋澤辰默默喝完茶杯裏的茶,下次來方石赫辦公室可能就喝不到這樣的好茶了。瞅了眼獨自陷入自我感動中的某人,他的左眼皮跳了好幾下。


    左眼跳財,難道真的搬了會有好運氣?


    宋澤辰深刻唾棄了下同樣被帶跑偏的自己。


    我也要變得有毒了嗎?


    *


    “你們幾個別玩了,越收拾越亂。”


    金碩真上前希望製止從收拾東西開始就始終借機玩鬧的金泰涥、樸知旻和田正國,把水灑得到處都是。


    “阿澤幫我收拾。”田正國笑嘻嘻的,一副“我有澤辰萬事不愁”的驕傲表情。


    “澤辰就知道慣著你!”金碩真故意朝宋澤辰在的方向大聲喊出這句話,希望某人能停止對忙內的溺愛。


    宋澤辰早就注意到這裏的動靜,聞言轉頭偏向這裏,正巧和田正國的視線對上,他粲然一笑,黑亮的眼裏盛滿了溫柔。田正國同樣回以燦爛的笑容,整個場景美好得像韓劇裏浪漫鏡頭鋪陳出的畫麵。


    目睹了一切的金碩真憤怒地扔下手中的抹布:???狗男男!!!


    “楠俊啊,你小心一點別又弄壞東西了。”閔允其心驚膽戰地緊盯金楠俊,生怕這個弟弟的破壞屬性突然上線。


    “楠俊哥,我們送你的充電寶都在這裏!”樸知旻挪開沙發。


    金楠俊作為重度手機依賴者,手上永遠握著一部手機,造成的一個直接後果就是電量耗電快。成員們平均每人都有送過他一個充電寶,可是他的忘性大,沒過多久就忘記被扔到哪個旮旯角了。


    “是嗎?哎呀對不起啊。”


    金楠俊聽見後不好意思地撓頭。


    “我們家真的好破,到處都是修修補補的痕跡。”閔允其打量麵前的椅子,歪歪扭扭的釘子遍布,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手筆。


    他和宋澤辰是宿舍裏的維修擔當,但是宋澤辰對裝修的熱情比他高多了,每一次都力爭把壞了的東西完美複原,不像他隨便應付了事。不過後來知道他肩膀上有傷後,宋澤辰就搶過他的活,不讓他做這些事了。


    “楠俊啊,你手上什麽東西這麽寶貝,你走得和老太太一樣的。”


    “澤辰以前送我的生日禮物,千萬別弄壞了。”金楠俊緊繃著神經,生怕它出現和自己之前擁有的東西那樣的慘劇。


    “是什麽啊?”


    “手工的水晶球,裏麵有朵玫瑰花。”


    很快幾個腦袋圍了過來,盯住金楠俊手裏的東西。


    “我想看看。”


    “不行。”金楠俊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樸知旻撇嘴,跑到宋澤辰身邊:“澤辰我也想要水晶球。”


    “不送啦。”


    “為什麽!”


    “因為每個人的禮物都是獨一無二的,重複了就沒意思了。”


    宋澤辰笑著拒絕。


    “而且雖然哥的生日還離得很遠但是我已經想好送什麽了。”


    “真的嗎?”


    樸知旻興奮得快要跳起來。


    宋澤辰每次送他們的禮物永遠都是最貼近最合適的,被公司的人吐槽“宋澤辰所有的浪漫細胞都花在了寫歌和隊友、粉絲身上了”,他開始期待自己的生日早點來臨了。


    “嗯。”


    “ayo suga 三年前第一次來這的時候還記得嗎”


    在掃地的金楠俊突然即興開了個頭。


    “ok,新專的一首歌就這麽定下來了。”閔允其一拍手打斷金楠俊的說唱。


    “什麽?”金楠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不是要寫歌嗎?就以搬家為內容寫一首唄,我腦子裏已經有一段旋律了,那個搬家的英文怎麽說來著?”閔允其十分草率,洋洋得意於大邱天才的奇思妙想。


    “moving on。”鄭浩錫舉手表示這題自己會做。


    “行了行了,就它了。”閔允其非常開心自己有解決了一項任務,樂嗬嗬地哼起了小曲。


    “你的歌最近被打回幾次了?”


    宋澤辰立馬明白能讓閔允其這麽暴躁急進,恐怕是方石赫卡著歌不給過了吧。


    “二十幾次了。”閔允其深吸一口氣。


    “沒事,我比你還多,三十幾次,他上次直接罵我腦子是不是不好使,每天都要看見我交曲子的臉他都快看吐了。”宋澤辰用自身經曆寬慰他。


    當然方石赫這番話說出之後,宋澤辰每次去交曲子都是戴著麵具去見他,雷打不動準時準點悠悠飄進方石赫的辦公室報到,雷打不動地走出門摘下麵具露出自己麵帶微笑的臉。


    去一次就換一張臉,保證讓方石赫每天都能擁有不一樣的心情。


    直到方石赫痛苦地表示自己說錯了話,宋澤辰這張臉上天入地絕無僅有的好看,他怎麽看都不會膩,求求他高抬貴手別再拿這些鬼臉來嚇唬老年人時,宋澤辰才淡定作罷。


    不好意思,我的人生字典裏就沒有“認輸”這個詞同時旁邊還大寫了一個“報複心”。


    閔允其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我覺得方pd nim最近......”


    金楠俊加入討論的行列,邊說邊指著自己的腦袋,其中的內涵不言而喻。


    他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


    “他全部身家都搭在我們這次回歸上了,多體諒點他吧。”


    宋澤辰插了一句,方石赫最近幾乎處在暴走的狀態了,憋著一口氣希望可以揚眉吐氣,難免要求嚴格。


    金泰涥和田正國拿起掃帚互相演起了武打戲,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劇情似乎是進行到田正國被金泰涥捅了一刀倒地,抽搐著身子不肯起身。圍觀的樸知旻笑得趴在沙發上站不起來。幾個哥哥寵溺地旁觀這場大戲,感歎著忙內們的可愛。


    宋澤辰半跪在地上,微笑聆聽這些玩鬧聲,一件一件地疊著衣服,慢條斯理,像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其實他是在拖延時間,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是特別想離開這裏。


    留戀。


    大概是這種情緒在他的心中蔓延,讓他產生了能拖一刻是一刻的想法。


    “走吧。”


    鄭浩錫打包完最後一樣行李,招呼大家一起離開。


    “你們先走,我還有點東西沒整,我最後關門吧。”宋澤辰讓他們把自己的行李箱先提下樓給搬家公司,希望再多呆一會兒。


    可是東西總有收拾完的時候,把一個他們合照的相框塞進書包裏。


    宋澤辰握住門把回頭凝視這間房間,在這裏他無數次縮在小沙發上擦藥酒,在每個黃昏站在遠眺下班的車流,迷迷糊糊地半夜摸出房間喝水,送走一個個練習生又一個一個迎來重要的他們。


    昏黃的色調,他的頭發也變成了不純粹的棕色。


    空氣中浮動著塵埃,他伸出雙手做出了個相框的手勢,定格出一張老照片。


    哢嚓,最後一張照片。


    “走吧。”


    金泰涥突然出現拉住宋澤辰的手腕,牽扯著他往前走。


    “新家會是什麽樣呢?要是比現在更小,我們就把方pd nim的零食全偷了吧,這麽過分的對我們……”


    新家。


    雖然是新的,但仍然是家。


    金泰涥還在絮絮叨叨,宋澤辰突然笑起來,反手握住金泰涥的掌心,帶著他跑了起來,他們很快趕上了磨磨蹭蹭地走在前頭的其他人,融入到隊伍中和他們勾肩搭背。


    斜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們怎麽那麽慢啊。”


    “你們等等我們不好嗎?”


    “不是在等了嗎?”


    宋澤辰滿足地眯著眼聽著,回頭和那棟在黃昏裏陪伴了他們三年,陪伴了自己六年的房子默默告別,大力地揮了揮手:


    論峴洞三層,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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