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淑雲到底是沒等來秦沅叫她進去的話,反倒是等來了元水揚聲的:“這裏不需要太多人伺候,淑雲姑娘還是回去歇著吧。殿下受了傷,需要靜養。”


    若是如方才那樣,隻是沈宛和劉嬤嬤叫淑雲回去。她還可以再行糾纏一番。


    可是這時連元水都說了叫她回去的話。淑雲在秦沅身邊比沈宛久得多,自然是知道元水的話就是秦沅的意思。


    縱然心中不忿,也不敢再多糾纏。


    待到淑雲走得見不著人影兒了,元水才開了臥房的門,請沈宛進去:“宛姑娘,殿下叫您進去呢。”


    沈宛沒想到這麽晚了秦沅還會叫她進去,她原本想著等太醫看完診,出來問問太子殿下的情況,就另找一間客房睡了。


    可是這時候太子既然叫她進去,她便沒有不去的道理。


    一進了門,沈宛下意識一直低著頭,雙眼看著地板,不敢隨便去看別處。


    走了兩步,便在屋子的中央停了下來。


    秦沅道:“過來。”


    沈宛還是沒有抬頭看他,隻是聽話的低著頭又走了兩步。這間臥房小,也算是離他近了些。


    此時兩個人的距離確實有些近。近到秦沅一手伸過來,就將她拉得坐在榻上。


    沈宛不禁抬眼看他,驚呼一聲:“殿下這是做什麽!”


    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外衣已經脫了。身下更是直接蓋起了她的被子。


    秦沅還拉著她的手,並沒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說:“近日朝中政事繁忙,冷落你了。”


    說著,見她衣領微褶,正要伸手替她撫平,卻被沈宛警惕地按住。


    這一按不要緊,唔……竟將他的手按到她胸口去了。


    驚得沈宛連忙拂開他的手,小臉爆紅,往後躲去。誰料他這人身材高大,手臂也長,一把就將她撈了回來,扣在懷中。


    沈宛素手支在他胸膛上連連推拒,語無倫次地說:“殿下受了傷,不、不可亂動,殿下……放開我……殿下!”


    幸好此時適逢劉嬤嬤端著水進了門來,正巧見著這一幕,臉上掛上一絲笑意,輕聲提醒沈宛:“姑娘,水已打來了老奴伺候您梳洗。”


    沈宛原本想借著劉嬤嬤進來,秦沅放開她的這個功夫拉開與他的距離,誰知道秦沅雖然放開了攬著她的手,另一隻手卻緊緊拉著她的手臂,叫她再走不得。


    事已至此,隻剩下劉嬤嬤能讓她逃出這間屋子了,可是還沒等她給劉嬤嬤使眼色,才發現劉嬤嬤說的話做的事,都是為了讓她留在這屋子。


    梳洗的水都端來了,還能再走麽?


    沈宛猶不願認命,便做一番垂死掙紮,對劉嬤嬤道:“嬤嬤,殿下想必也沒有拭臉呢,你就留在這兒伺候殿下,我便……”


    還沒說完,別說秦沅,劉嬤嬤就先不給她這個機會,當下便說:“殿下的事自有元水操持,老奴端來水就是給姑娘梳洗的,還請姑娘移步。”


    秦沅適時道:“天已晚了,還不快些。”


    * *


    沈宛最後還是認命地躺到了榻上。


    自打上回與秦沅一同過夜,他知道了她睡覺時極不老實,就一直記著,這回幹脆直接叫她到裏側去睡。


    裏邊好是好,外頭有一個人擋著,再怎麽滾也滾不到地上去。可是,利與弊,福與禍都是相生的。同樣的,不管她怎麽努力,也是都逃不出去的。


    還好今日秦沅被燙傷了腿,想來也是不會有這個閑情逸致想對她做點什麽吧?沈宛也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敢留下來。


    畢竟既然不打算與他有什麽,最好免了這些不該我的親密接觸。女子一向是最為感性的動物,那樣親密的身體接觸,總歸會產生一些感情。


    什麽感情,都是她所不需要的。無欲則剛,隻有沒有對旁的事情不該有的奢望,她才能真正一心為了報仇而活。


    可是等到下人們都下去,臥房裏的燈都熄了,沈宛才發覺,她錯了。


    臥房不過剛暗下來,她就被秦沅一把拽進懷裏。下巴磕在他堅硬的胸膛上,生疼生疼。


    周身都被男子霸道的氣息籠罩。他一身陽剛之氣,身上熱的像個小火爐,乍一碰,甚至有些燙手。


    沈宛想去推他,可是身子卻本能地想靠近他,再靠近他。


    他的身邊太過溫暖,在這凜凜的冬日裏,屋子裏哪怕有地龍還是不覺得暖。她每日睡時,甚至都要抱著一個小手爐,才能稍稍暖一些。


    這時猛然挨在他身邊,出於本能,也一點不想遠離。就像是黑暗裏,唯一的光源。明亮,刺眼,叫人不敢靠近。可是又忍不住會為他所吸引。


    沈宛真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她真的錯了。


    錯在自恃了解女子,錯在不了解男子。


    秦沅此人,貴為儲君,從來待人都是一副冷麵,瞧著雲淡風輕的樣子。可是想來,他剛及冠,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身邊又隻有她這麽一個名不副實的妾侍。


    自然是幹柴烈火,一點就著啊。


    好在沈宛尚有理智,提醒道:“殿下今日燙著了,再這樣亂動,怕是傷要嚴重了。”


    秦沅卻不知何事,已經將她拉了上來,此時她的耳畔就是他的呼吸。他輕輕含住她小巧的耳垂,呼吸吐納都在她的耳邊。含糊不清地同她說道:“這話你方才已經說過了。”


    他這樣的舉動,實在叫她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她又不得不阻止。若由著他發展,今日肯定要不可收拾。


    是以,她幹脆伸手去掐他一把。秦沅沒防備,一吃痛便放開了。沈宛趁著這個機會連忙往榻裏滾去。直滾到貼著牆,再不能動了才罷。


    秦沅發覺自己被騙了,剛想翻身過來。沈宛情急之下,卻一把扯下頭上唯一一支固定絲發的釵子。


    想也沒想,直接將那釵子抵在自己玉白的脖頸上,急道:“別、別過來!”


    許是想明白了自己這輩子的要走的路,不想與秦沅有太多牽扯。沈宛已經不像上次那樣,隻是簡單的抵觸了。這一次,竟然想也沒想直接用上了這麽極端的法子。


    釵子一拔下來,她那一頭青絲立時間滑下,披在背上。


    倏然就想起那句詩來——


    “宿昔不梳頭,絲發披兩肩。”


    後兩句她也記得清楚——


    “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想起這樣一段詩句來,對她來說,是多麽的可悲啊。原本是隻有郎君心念垂青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這“可憐”二字。


    可是她如今,她如今又算的了什麽呢。


    她與秦沅本就沒什麽情意,又自問沒有那些叫男人一見傾心的本事。她在秦沅這兒,左不過是個撿來的可憐蟲,閑來得空,能夠發泄欲望的工具罷了。


    這樣的角色,她不願意去扮演。


    秦沅沒想到她會這樣激動,一見她將釵子抵在自己的脖頸上,登時變了臉色,說道:“這是做什麽?”


    沈宛此時心中已沒了旁的念頭,隻說:“別過來!”


    秦沅劍眉緊緊皺起,麵色冷到極點,說道:“你先把釵子放下。”


    沈宛猶不放心,也不說話,隻搖著頭。那釵子眼看就擦過皮膚,留下一道血痕。


    秦沅咬牙切齒地說道:“孤不碰你就是,把釵子放下。”


    “殿下說的是真的?”她又確認一遍。口頭許諾這樣的事情簡單的很,她若被糊弄了,這一出也就白演了。


    秦沅猜到她所想,看到她手中的釵子已在脖頸上劃出的血痕,鄭重道:“孤以皇族身份起誓,若有虛言,不得好死。”


    說完,見沈宛神色一鬆,才趁著這個機會,利落地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金釵,隨手擲在地上。


    沈宛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眼神中的警惕又加深。


    秦沅伸手替她拉上被子,冷著臉解釋:“孤腿受了傷,不宜再折騰,今晚且就將就著吧。”


    * *


    沈宛戰戰兢兢,不知過了多久,見秦沅真的沒有要碰她的意思,才算稍稍放了心睡去。


    原本躺在一邊的秦沅雖一直閉著眼,卻沒有一點睡意。知道聽見身側均勻的呼吸聲,才複又張開了眼。


    側頭去看身邊安安靜靜躺著的女子。


    他的麵色也和緩了,並不像方才那般鐵青著。


    借著窗外投進來的月光,他瞧見她並不美觀的睡姿。兩隻手臂早已伸出被子外來了,他忍不住伸手去替她把手放回被子裏,又小心地掖上被角。


    誰知道,她到底是不老實,剛掖好,就開始亂動,還直往他懷裏鑽。


    秦沅不禁在心裏暗罵,該死,是在挑戰他的耐性?


    不由得看向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卻見她不知什麽時候,額頭已出了一層薄汗,即便閉著眼睛,也瞧得出一臉慌張。


    秦沅隱約聽見她口中嘟嘟囔囔,好像在說些什麽,便俯下身子,側耳去聽。


    可是她的聲音實在太小,太模糊,半晌,他才聽出個——


    “……阿渙。”


    阿渙……


    嗬,阿渙。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阿渙是誰,沒有人更清楚皇五子晉王名叫什麽。


    秦沅麵色未變,手卻已然握成拳,上頭青筋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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