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嵐麵色有些嚴肅起來,他記得莫靖這個人,卻並不代表做局時的每個細節都能回憶出來。有些環節早就模糊了,司空嵐單手撐著前額,“找我做局的,是賀家的人。”


    “然後呢?具體的步驟,一步都不能落。”


    司空嵐說了一些,還有的卻怎麽都想不出來,對麵的男人緊盯著他的臉,“莫家也盯著這個案子,你這幾句話,恐怕不能讓他們滿意吧?”


    司空嵐忽然傾向前,雙手重重捶向桌麵,“我說了,莫靖抓了我哥哥,我現在要見我哥哥。”


    “如今我們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你說的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下,隻是至今還沒你哥哥的消息。司空嵐,既然肯認罪,有些事還是不要太執著的好。”


    司空嵐心裏也算是徹底清楚了。


    他目光迎上對麵的人。“我認罪,我說。隻希望你們得到了你們想要的之後,能幫我救出我哥哥,他是無辜的。”


    “這是自然。”


    司空嵐眼簾往下壓,然後抬頭朝著甄心的方向看去,他並不知道外麵站著人,他隻知道有些事一旦公諸於世,所有人都會恨他,就連甄心都不會意外。


    甄心的手落到玻璃麵上,一語不發,蕭庭禮垂首朝她盯看眼,她感覺到他的注視,一抬頭,竟看到了蕭庭禮頸間的傷疤。


    司空嵐收起視線,“所有的證據,都在我的電腦裏麵。”


    “電腦?”


    “對,就是被你們拿過來的筆記本。”


    “但我們的技術人員之前檢測過,沒有任何發現。”


    司空嵐嘴角輕勾起抹弧度,“是,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都找不到它們究竟被藏在了哪。”


    “別賣關子,快說。”


    “我的電腦裏麵,有一組我女兒的照片。”


    “然後呢?”


    “照片是以最簡單的一二三四等數字命名的。”


    那些照片警方也都檢查過,沒有問題,“對。”


    “另一個文件夾內,有色卡,但隻是簡單的色卡而已,點進去什麽都沒有。”


    “是。”


    “照片裏的一,對應色卡一的顏色,那是大紅色,對吧?”


    警方並未將兩者聯係在一起過,司空嵐調整下坐姿,繼續說道,“我抽屜裏的那些指甲油,也被你們帶來了吧?”


    “是。”


    每一瓶都仔仔細細檢查過,毫無收獲。


    司空嵐薄唇輕啟,這才將最重要的信息吐露出來,“照片中的2,我記得對應色卡的顏色是橘紅,橘紅色的指甲油分深色和淺色,你們很難區別出來。2號對應的是深色橘紅,指甲油的瓶底也有屬於指甲油的色號,—201,這是密碼。你們可以用它再去解鎖我女兒的照片,每一張,都代表了一個局。”


    警(察)手裏的筆掉在了桌上,“怪不得有那麽多指甲油,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一點都不怕你們搜查到,指甲油的顏色相當接近,有些幾乎是用肉眼分辨不出來的,一旦輸錯密碼,文件會自動銷毀。”


    “那我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萬一你故意要銷毀掉那些文件呢?”


    司空嵐靠坐在那,冷笑了下,“我認栽了,我不想用我哥哥去冒險,就算我死咬著不肯認罪,今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與其這樣,還不如交代清楚,讓我哥哥快點得救。”


    “好。”負責審訊的警(察)起身,快步走到門口,讓人去將電腦和那些指甲油全部拿過來。


    甄心在外麵看著,心裏堅守的最後一點點東西似乎都在瓦解掉,司空嵐認罪了,而且說話清晰,蕭庭禮遭遇的那些事他連一個細節都沒錯過,那還能說明什麽呢?


    甄心冷靜下來,目光直勾勾盯著前麵。警方將那些東西都擺在桌上,打開了電腦,甄心看到那些指甲油被一瓶瓶排放的整整齊齊。


    她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他們按照司空嵐所說的,很快將第一個文件解碼。


    他沒有說謊,也沒有了說謊的必要。


    全部的文件解鎖之後,司空嵐著急說道,“我哥哥是無辜的,他什麽都不知道,希望你們能保護好他。還有……我的妻子和我女兒,她們全部都不知情。我希望警方可以替我瞞著她,隻說我認罪了就好,我不想讓她痛恨我。”


    “痛恨?難道你做的其它局裏麵,還牽扯進了她?”


    司空嵐沒有開口,靠了回去,警方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收拾起來。


    蕭庭禮抬起腳步,甄心也跟了上去。


    司空嵐的嘴被撬開了,警方自然是開心不已,蕭庭禮卻是心急如焚,他腳步走得飛快,甚至將黎一和甄心都甩下了。


    “那些文件裏麵,有關於我姑姑的嗎?”


    警(察)將電腦放到辦公桌上,“有。”


    甄心剛來到蕭庭禮身後,就聽到了這麽一句話,她心頭更加涼了。


    “剛才解碼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警(察)點開其中一個文檔,裏麵密密麻麻用文字記載著,他拉到下麵,甄心看到了不少照片。有蕭箏的、蕭庭禮的、還有那個被蕭庭禮打過的何局、還有許沐……甚至還有蕭盛、黎一,以及甄心自己。


    甄心不寒而栗,警(察)指著那些照片說道,“他要做局,就要對蕭小姐身邊的所有人都了解清楚。”


    蕭庭禮麵色鐵青,“給我看下文字。”


    方警官坐了下來,將文件拉回原位,司空嵐記錄的非常詳細,具體到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的某個時段,他做過什麽準備,都寫的清清楚楚。


    而文件抬頭的部分,寫著關鍵人的名字,甄心。


    下麵簡短的一行字,就交代了蕭箏因何而出事。


    甄心的目光也跟著落到上麵,看見那一行清清楚楚寫著,“拆散蕭庭禮、甄心,並讓他們永無複合的可能性。”


    蕭庭禮直起身,視線定在那行小字上:是,就為了拆散他和甄心,所以……兜兜轉轉弄了那麽大的一盤局,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永無複合四個字。


    蕭庭禮抬起手掌,順著眼簾抹了把。這個答案一點都沒有讓他覺得意外,但是輕輕鬆鬆的這麽一行小字,卻害了他的姑姑,他實在接受不了。


    甄心杵在旁邊,眼圈發紅,鼻尖酸澀的難受,整個局裏麵,原來她是這樣的角色。


    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為了讓她遠離這個男人嗎?


    蕭庭禮往下盯看,看到委托人上麵寫著褚瑋成二字。


    其實這個遲到的真相,和蕭庭禮所調查出來的結果已經差不了多少了,他是懷疑褚家,但是就缺證據,蕭庭禮的視線落下去,看到了某一天的記錄。


    要想做成這個局,何局也是關鍵人物,蕭庭禮的手指抬起,忽然指著那個地方。


    甄心順著望去,看到上麵清楚寫著司空嵐是如何安排人在酒店布置的。


    最最關鍵的一點,甄心看到司空嵐寫下的那行字,“她的手很好看,細長、幹淨,我忍不住為她塗上紅紅的指甲。”


    甄心攥緊手掌,那一晚所有的詭異事件,都出自於司空嵐,也是他將她弄得衣衫不整,讓蕭庭禮一言不合就揍了那個何局。


    甄心搖著頭,她不是不敢相信,而是覺得司空嵐的心思居然這樣深。每一個環節都是不能出錯的,而他煞費苦心,為的居然就是激怒蕭庭禮,讓他動手,好讓何局這個人在不久的將來能夠為他所有。


    這樣的人,他得有多可怕?


    “顯然,蕭小姐當初出事的罪魁禍首就是褚瑋成和司空嵐。”


    文字裏頭,沒有提過褚薇雨一個字,當初褚瑋成是以自己的名義找到了司空嵐,他不想讓褚薇雨牽扯其中,所以隻字未提起過這個妹妹。


    蕭庭禮咬緊牙關,然後開口問道,“關於甄心,還有別的嗎?”


    “有些還未細看。”


    “在我姑姑出事之前的文檔,你翻翻看。”


    “好。”


    甄心覺得心裏越來越不安,她想到了那時候的致幻藥,還有許沐……


    一個個文檔被打開,抬頭部分快速地瀏覽過去。


    “找到了。”


    甄心強行將自己的神拉回來,蕭庭禮走近上前一步,方警官指著電腦屏幕說道,“委托人居然是賈小姐。”


    “賈夢妍?”


    “對。”


    蕭庭禮鎖緊眉頭,“賈家那時候早就垮了,她哪來的錢去請司空嵐?”


    “這上麵也記錄了,賈國政早前接觸過司空嵐,他後來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出事,提前將一筆錢打給了司空嵐,讓他答應替賈夢妍做一件事。俱樂部的致幻藥是司空嵐安排的,還有你們看……”方警官將文件拉下去,指著中間的地方,“許沐病重,賈夢妍要求全部的醫院都不得醫治他,還有……”


    甄心聽著這還有兩字,她越發覺得心驚膽戰,司空嵐做的事,不止一件、兩件,每一句‘還有’都在狠狠戳著甄心的心。


    她不敢聽下去了,可是卻又不得不聽。


    “許沐後來被人抓了關在某燈區,也在這個局裏麵。”


    那些事,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一樣,甄心記得那麽清楚,當初若不是蕭庭禮,後果會有多慘?


    “所以全部的全部,都是司空嵐做的?”


    甄心搖搖欲墜:許沐被關起來後,遭受了非人的欺辱,短時間內染上了各種髒病,最終導致不治身亡。之後不久,她和蕭箏遇襲,蕭箏出事變成植物人,蕭庭禮疲於奔命,才最終給了蕭盛可乘之機,設局讓她消失在蕭庭禮的眼皮之下。


    還有,蕭庭禮的死裏逃生,他至今還未愈合的傷口;還有,她們被迫的愛人分離,父女分離……


    一件件一樁樁,像是織成了一張密布的網,將甄心給套了進去。


    她淚流滿麵,站在原地搖搖欲墜,雙腿失去了支撐力,似乎隨時都要跌倒。


    甄心聽到旁邊傳來一陣驚呼聲,“蕭先生。”


    她回不過神,沉浸在驚愕和悲傷之中難以自拔,她聽到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好不容易抬起眼簾,她看到蕭庭禮正在快步出去,黎一拉住了他的手臂,就連方警官都擋在了他的麵前,“蕭先生,您冷靜點!”


    他冷靜不了,“你們也看到了,那些事全是他一手安排的,我要殺了他!”


    “蕭先生!”黎一揚高音調,“這是警局,您冷靜點。”


    蕭庭禮將他甩開,甄心看到了他的側臉,他麵色鐵青,甚至有些猙獰,甄心多久未見他發過這樣的火了?


    他推開了跟前的人,這就要衝去審訊室,四周傳來吵鬧的聲音,甄心耳朵裏嗡嗡作響,她忽然一下沒站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坐下去的時候撞到了旁邊的椅子,她別的感覺沒有,就覺得痛,痛得都快讓她哭出來了。


    “蕭太太!”黎一攔不住蕭庭禮,回頭看到甄心跌坐在那裏,他大喊了一聲。


    蕭庭禮順著黎一的視線看去,看到甄心也沒站起來,就坐在那不住地淌著眼淚,他心劇烈地疼痛起來。他慢慢恢複冷靜,然後朝著甄心快步走去。


    來到她身旁後,蕭庭禮不由蹲下,甄心的雙手落在膝蓋上,她在哭,隻是沒有聲響,她閉著雙眼,眼淚一串串往下掉。


    蕭庭禮伸出右手,手掌貼著甄心的頸後,他輕輕一用力,就將她按到自己懷裏。


    她哭得兩個肩膀都在顫抖,蕭庭禮揉了揉她的腦袋,半晌後,蕭庭禮生怕她坐在地上涼,伸手就將她抱了起來。


    甄心感覺到一空,忙掙紮了下,“放我下來。”


    “別說話。”


    他就這樣抱著她走了出去,辦公室內的人一一看著,黎一則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


    甄心鼻子更加酸了,到了外麵的走廊上,蕭庭禮在椅子上坐下來,他緊抱著甄心,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我沒事。”甄心擦拭著眼淚,蕭庭禮見狀,將她的手撥開,他用手掌在她眼睛上一下下擦拭著。


    可他越是這樣,甄心就越想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蕭庭禮幹脆用手捂住她的眼簾,“心心,說到底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別再去想了。”


    “你這樣勸著我,那你自己呢,你能做到不想嗎?”


    蕭庭禮腦袋湊過去,同她緊緊靠著,他的另一手抱在甄心的背後,他將她更用力地往自己懷裏壓。


    有些事,甄心是萬萬沒有想過的,比如……


    比如司空嵐原來那麽早就認識她了。


    她心心念念著司空嵐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了她,給了她一個棲身的地方,還給了她一個家。對那時候的甄心而言,沒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了。


    但是甄心怎麽都沒想到,她一切困難的開始,卻也都源自於這個男人。


    他應該是一見到她,就認出了她是自己曾經做局害過的女人,所以才動了惻隱之心,拉她一把的吧?


    是不是很諷刺,很好笑?


    司空嵐那樣的人,真的會有同情心,愧疚心嗎?


    蕭庭禮的臉貼緊了她,她哭得很凶,眼淚沾濕了他的臉,但是蕭庭禮安慰不了她。


    走廊上,還有人快步經過,司空嵐認罪了,這是最大的事,大家都在為這件事情忙碌著。甄心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這幅樣子,她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蕭庭禮見狀,將她的手拉下去,然後將她的臉按到自己懷裏。


    他將她當成一個孩子似地抱在懷裏,讓她哭,甄心用手抓著他的襯衣,也沒有再將他推開。


    黎一陪在旁邊,沒有插嘴說一句話。


    許久之後,蕭庭禮的手臂都酸了,他維持著這個動作一動不動,他下巴枕在甄心的頭頂。她動了下,然後抬起頭,“放開我吧,我真的沒事。”


    “要進去見見他嗎?”


    再怎麽樣,甄心也肯定有很多話要問他吧?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兩年多的人。


    她垂下了眼簾,“見他?說什麽呢?”


    甄心緊接著搖了搖頭,“我不要見。”


    蕭庭禮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好,不見。”


    “我跟他沒話可說。”甄心想要起身,蕭庭禮卻並沒有鬆開她,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所謂的恩情全部都建立在傷害上。


    她在乎的人、愛的人,一個個死去、或者差點死去,而這些全都是司空嵐所為,光是這一點,甄心就沒法再去見司空嵐的麵了。


    蕭庭禮扶住她的肩膀,兩人就這麽坐著,黎一的視線落下去,甄心和蕭庭禮,這兩個人、這兩個名字本來就是拴在一起的,隻是中間被人蓄意拆開了。


    他們的每一步都走得艱辛無比,犧牲了最親最愛的人,也最深地傷過彼此,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別人不想他們在一起,別人想要介入他們中間。


    “我想回去。”甄心擦拭掉臉上的眼淚,“房子應該馬上就會被封了吧,我要回去收拾東西。”


    她一條腿落到地上,卻被蕭庭禮拉了回去。


    他緊緊地抱著她不肯放,“甄心,房子被封,你要去哪?是跟我在一起吧?一定是的。”


    甄心聽著蕭庭禮這樣的問話,沒有開口。她沒有答應,但是也沒有第一時間拒絕。


    因為蕭庭禮這不像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走廊上還有人經過,甄心雙手手掌在他胸前推了下,“我不想待在這了。”


    蕭庭禮將她放到地上,他站起身來,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能走嗎?”


    “能。”


    “我讓黎一送你回去。”


    “你……”


    “我有些事,想當麵問問司空嵐。”


    甄心站定在原地,蕭庭禮最後問她,“要跟我一起去嗎?你現在不見,以後就真的沒機會了。”


    甄心目光堅定,然後搖了搖頭。


    “黎一。”蕭庭禮看向身後的男人。“先送她回去。”


    “是。”


    甄心跟著黎一往外走,到了車上,司機問她去哪,黎一帶上車門道,“天水苑。”


    車輪緩緩滾出去,黎一側過身看了眼甄心,“其實這兩年多以來,蕭先生對蕭小姐的出事一直不能釋懷。上次在商場的時候,我們是去給蕭小姐拿衣服的。蕭小姐變成植物人了,後來你也懷著孕失蹤了,蕭先生等於一下子失去了三個最愛最親的人。這兩年多來,蕭先生過得很辛苦,外人看著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是他就連蕭家都不回了,應酬是多了,但一個人待著的時間也多了。”


    甄心沒有說話,黎一繼續說道,“司空嵐認罪之後,天水苑就是個危險的地方,到時候媒體也會咬著那不放。”


    “我知道。”甄心的視線迎上黎一,“所以,我現在就要回去收拾下東西。”


    “那你……準備去哪?”


    甄心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再說。”


    “你就沒想過回到蕭先生身邊?你們之間好歹還有個昊昊。”


    甄心抬起手掌遮住眼簾,她不想再開口,黎一也就不好繼續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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