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嵐的眼瞼微垂,長而密的睫毛蓋住了眸底的風雲湧動,聲音寧靜,“不會。我們是在民政局正規登記的,這是他無法更改的事實。”


    “可這個日期……是我兩年前跟他領證那天的日期……我擔心……”甄心的心裏亂的不行,“而且你當時也輕易就更改了我們的結婚時間,他會不會也……”


    男人伸出右手,在她手背上輕拍了拍,聲音更加輕緩溫和,“相信我,心心,蕭庭禮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修改已經存在的事實婚姻。你們的結婚證早就作廢了,否則我們當時也不可能登記成功。放心吧。”


    “……也是。”甄心用力抿了抿嘴唇,眉間一抹黯淡。


    兩年前,司空嵐提出與她登記結婚,做合約夫妻,她當時堅信蕭庭禮不可能與她解除婚姻關係,司空嵐卻說去查一查就知道了。結果出來,令她大失所望:她被困在海島上不到半年,蕭庭禮就和她離婚了。


    當時她頭腦一懵,就同意了司空嵐的建議,和他登記了。


    後來冷靜下來,她也大約能猜到,應該是蕭盛趁著蕭庭禮心神俱疲的時機,利用權勢悄然解除了蕭庭禮和她的婚姻關係,否則褚家那邊不好交代,畢竟,她的消失就是為了給褚薇雨騰位置。


    而那個時候,她和司空嵐確實都需要一段婚姻作為保護色,才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誰能想到,這一保護,就過去了兩年。


    如果不是為了找他哥哥司空嘉,可能她們不會這麽快回到青城來,那麽,她也許會在時光漫長的平淡溫馨中,漸漸習慣、然後接受司空嵐作為丈夫、作為妮妮的父親,而一直這樣與他生活下去。


    但,假設,隻是假設。


    事實是,她回到青城了,還與蕭庭禮重逢了,然後不停的發生糾葛。


    她在這一係列的糾葛中,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承認自己對蕭庭禮還有情,有意,所以她的心裏無法再住進另外一個人了——哪怕,她深深地明白,自己和蕭庭禮很難回到過去。


    回到客廳後,司空嵐正準備去樓上書房,甄心忽然叫住了他。


    “你現在有空嗎?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對你,我永遠都有空。”


    司空嵐溫柔一笑,拉過她的手往沙發走去。


    甄心坐定後,看著他,開口道,“司空嵐,如今褚瑋成已經死了,對你哥哥和你都沒有威脅了。褚薇雨馬上要嫁入莫家,她們自顧不暇,又沒有證據,想必也暫時威脅不到你們。隻要你們離開青城,馬上就能展開新生活了。”


    “嗯,我盼這一天,盼了好久了。”司空嵐注視著她,眸底有光,眼神有愛,“今天一早,我哥接到了荔城舞蹈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我還想著,等你買東西回來就你商量的,不如我們一起搬到荔城去?這樣,周末的時候,我哥就能回家裏和我們小聚兩天了。你覺得怎麽樣?”


    甄心認真地看著他,“荔城離青城挺遠的,我覺得不錯,這樣你哥就不容易觸景生情了。但是,我和妮妮就不跟你們去了。”


    “為什麽?”


    司空嵐的胸口驀地一緊,手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沒發現自己眼底都慌亂了,“是不是昨天蕭庭禮對你說了什麽?你改變主意了?你要回到他身邊去了?”


    “沒有,我沒有要和他在一起。”甄心回答的斬釘截鐵,“但我也忘不了他,所以我不想耽誤你的時間。”


    “我不在乎。我可以等你。”等到你忘記他的那一天。


    甄心輕輕搖頭,“我們認識快三年了,司空嵐,你應該很清楚,我是一個多麽固執的人。”


    “我也很固執。”男人堅持。


    甄心輕蹙眉頭,“司空嵐,你隻是在浪費時間。而且,你繼續留下來,隻會惹上麻煩……”


    “心心,你答應過我,給我追求你的權利。”司空嵐打斷她的話,“所以,如果你決定不離開青城,那我也不會離開這裏。你說服不了我的。”


    男人說著,站起身,“至於麻煩,我司空嵐從來就不怕麻煩。他蕭庭禮有什麽損招盡管用出來吧,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他絕對不可能被蕭庭禮的無恥招數,嚇唬的落荒而逃。他這輩子認定甄心了,任何人,任何困難,都別想阻止他。


    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守住這個家的。


    司空嵐說罷,就快速上樓了,顯然是不給甄心繼續開口的機會。


    甄心無奈地揉了揉額頭,然後打開了手機上的租房app:她最近看了不少房源,合適的有好幾家。順利的話,這幾天應該就能定下搬出去了。


    三日後。


    清晨,甄心一起床,就接到了中介的電話,說她之前想看的那套房子,可以看了,房東今天在家。


    她立刻收拾好出門,在小區門口打了輛的士,報了地址。


    隻是,車子開著開著,就偏離了她要去的地方。


    “師傅,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她疑惑出聲。


    司機抬頭,迎著後視鏡對她笑了笑,“沒走錯,甄小姐。”


    “蕭庭禮派你來的?”甄心驀地沉下臉,“他又想幹什麽?”


    “您到了就知道了。”


    半小時後,甄心站在盛大的婚禮現場,心裏忍不住罵人:這是褚薇雨和莫家大少的結婚現場,蕭庭禮把她弄到這來,就不怕她被褚家的人揍了?


    她環顧著四周,心裏不由得生出幾許感慨:褚薇雨對蕭庭禮如果沒有深愛,不可能處心積慮苦苦撐了兩年。如今另嫁他人,這排場才對得起褚家千金的身份。


    女人啊,有時候真不該折騰自己。


    周圍來來往往的,全是商界的、政界的有名有姓的人物,甄心一個都不認識。


    她隻認識蕭庭禮。


    說這句話,並不是因為甄心想看見蕭庭禮,而是她一抬眼望過去,視線自動忽略了一眾人,唯獨就看到了蕭庭禮。


    她目光閃爍下,黎一站在他身邊,正在替他擋酒。


    這婚宴還沒開始,就敬起酒來了。


    蕭庭禮一身正裝,身姿筆挺,整個人顯得有精神極了,至少在外人麵前,蔣先生從沒有頹靡不振的時候。


    甄心忙別開視線,裝作沒看見,轉身走向不遠處。


    她坐定下來,桌上擺著琳琅滿目的點心,可她完全沒一點吃的欲望。


    心中隻在猜想,蕭庭禮是不是要搞事情?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甄心餘光看到旁邊的椅子被拉開,隨後黎一的聲音傳到耳朵裏,“蕭先生,請。”


    甄心欲要起身,黎一衝她打了聲招呼,“蕭太太。”


    她直起身,麵色嚴肅地看向黎一,然後再看了看四周,“你喊誰?”


    “蕭太太,你們的結婚證我都看見了。”


    甄心生怕被別人看見,還好,這兒算是僻靜的,沒有旁人,“胡說八道!”


    “誰胡說?”這下,說話的換成了蕭庭禮。


    甄心朝他睇了眼,“別這樣幼稚行嗎?結婚的事也太假了吧,誰會相信?”


    蕭庭禮將摘掉的皮手套放到桌上,衝著甄心搖了搖食指,“很多人是不在乎真相的,他們隻在乎他們願意相信的東西,你說我的結婚證是假的,那麽試問……有多少人會閑得發慌真到民政局去查呢?”


    “所以,你喜歡自欺欺人的話,你就抱著那本假證睡吧,”甄心手臂壓向桌沿,整個人也朝著蕭庭禮傾過去,“假證在哪辦的啊?花了幾塊錢?”


    “你笑,你可以接著笑。”


    蕭庭禮勾起一側嘴角,他待會就讓她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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