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心臉色一沉,怪不得這麽火急火燎的把她叫過來,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


    “我拿回工資卡的時候,裏麵一毛錢也沒有了。”她冷淡地看著甄大成,“現在剛拿了幾個月工資,開銷完就不剩什麽了。”


    甄大成的目光不自然地轉向別處,“我也沒錢。你知道的,你爺爺年前那場病花了不少錢,都是我們一家出的……”


    “爸,我媽這些年跟著你,起早貪黑的買菜做飯送快餐,從來沒喊過一句辛苦,賺的錢也都在你那裏……”


    “你怎麽說話的?”甄大成嗓門高起來,“你們吃飯上學不要開銷啊?賣快餐不要成本啊?”


    “是,我以後會慢慢還你的。但是現在媽要做手術,你先墊付一下,行嗎?”


    甄大成把臉撇向一旁,“我真拿不出那麽多錢來,剛剛送過來已經預交了一萬多了。你要不找你那個領導,想想辦法?這手術做下去肯定不止兩萬塊,你預支一下工資啊!”


    進手術室之前,主刀醫生已經和他通過氣了,說可能大腿骨折了要裝鋼板,這不在醫保報銷範圍內,必須自費。


    而他記得,之前老婆無意中和他提起過,說甄心轉正了,一個月工資大幾千呢。


    甄心氣的幾乎要發抖,一堆收費單緊抓在手中,被她抓出褶皺來,差點要抓破了。


    而甄大成那副樣子,明擺著就是吃定她了:別人她可以不管,但在手術室裏的那個是她親媽,是她所剩無幾的親人,她無論如何都要救得。


    甄心知道,繼續和他糾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她轉身大步朝外走。


    她的腳步又快又急,可走出手術樓,她又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


    其實隻要她心腸硬一點,很多事情就不需要她來為難。可她偏偏就是做不到冷血無情,所以總要被人一步一步的逼到絕境。


    坐在門口的大樹下,甄心仰頭,呆呆地看著天空:她從小到大,總是拚盡全力的努力,努力學習,努力工作。


    所求的,不過是那一點點平等,一個可以與人平等相處的境況。


    然而生活總是不願意給她機會,逼著她不斷向人低頭。


    拿出手機,甄心先是撥通了俱樂部財務的電話,“何經理,我想預支一年的工資,行嗎?我有急用,實在沒辦法了……”


    “不行,俱樂部沒有這樣的先例。”何經理在那端搖頭,“不然這樣,我去和小陸總請示一下。但就算小陸總同意了,也要走流程,你必須提供證明,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拿到錢。”


    甄心低下頭,“那就麻煩何經理了。”


    醫院馬上就要錢,不可能等明天了。


    甄心想來想去,如今能馬上幫她一把的,也隻有蕭庭禮了。


    她看著手機屏幕,重重地呼吸了好幾下,然後才撥通了他的號碼,那邊很快就接了,“喂,甄心?”


    “蕭先生,是我。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她話到了嘴邊,卻有些難以啟齒。


    蕭庭禮微微挑眉,“什麽事?”


    “你能借我點錢嗎?我媽出了事故,現在需要做手術。”她有些難堪地開口道,“院方要我們馬上繳費,可是我……”


    “哪家醫院?我讓黎一現在過去。”


    甄心連忙報了地址,“蕭先生,我代替我媽感謝你。借你的錢就從我工資裏扣……”


    “我什麽時候答應借你錢了?”蕭庭禮在手機那端輕笑一聲,“你老老實實花著我的錢就行了。還有,以後不要叫我蕭先生。”


    他說完就把電話掛了,甄心有些呆立在原地: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真把甄意那句‘姐夫’當真了不成?


    可是,為什麽呢?


    難道真是因為青梅竹馬的女人已經婚嫁,所以他這邊也不甘落於人後,雖然沒有緊跟著也馬上結婚,但至少也要有個正經的女朋友?


    那也不該選她吧?她除了比賈夢妍長的好看,外在條件什麽也不如賈夢妍。


    賈家。


    賈夢妍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權慧來的時候,她正在翻看奢侈品店新一期的雜誌。


    “夢妍。”


    “你怎麽才來!”


    權慧挎著包幾步上前,“你老公呢?”


    “他去食品公司了,我不是讓你四點半到這裏嗎?”


    “還不是為了你交代的事?我跑了趟醫院,果然是的,甄心的媽媽這會還在手術室,傷的不輕。”


    賈夢妍坐起身來,“看來醫院的那個小護士沒騙我。”


    “那不是好事嗎?甄家的報應,”權慧坐向床沿,“不過,甄心好像還為了醫藥費跟她繼父吵了一架。”


    “甄家那窮酸樣,還指望他們拿得出錢來?小慧,你手裏資源好,趕緊給我找幾個人,把甄心住禦景苑的證據拍下來。”


    “你要做什麽?”


    賈夢妍掀開被子下了床,“做點文章嘍,一個爹不親娘不愛的年輕女孩,在這個殘酷的社會裏一步步往上爬,艱難嗎?一點不艱難。隻要能陪蕭庭禮上次床,什麽都能搞定,就連自家人住院開刀都不用從她兜裏掏錢。”


    “夢妍,你這文章,可是要把蕭庭禮一起拉進去啊。”


    賈夢妍手掌心摩挲著自己的小腹,憤憤出聲,“拉就拉,他要真怕,就做不出那種事。”


    權慧輕點頭,“好,我這就安排。”


    “你說,甄心的家人知不知道她這些事?”


    權慧掏出手機,漫不經心答道,“肯定知道吧,她一個普通的小員工能有幾個錢,他媽這次的手術費可不低啊。”


    “有可能,甄家人揣著明白裝糊塗,等她媽轉到病房後,找個人給他點撥下,女兒這麽偉大,舍身籌錢,她總不能一點不知情吧。”


    “行,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給我。”


    賈夢妍嘴角挽起笑,她回到床邊,拿起那份宣傳冊遞給權慧,“等過幾天陪我去逛街,你先看看喜歡什麽,到時候我送你。”


    權慧欣欣然接過手,“好。”


    一直到晚上七點左右,劉愛梅才被推出來,手術做的很成功,甄心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定。


    甄大成知道醫藥費的事都解決了,所以特別殷勤,堅持讓甄心今晚回去休息,明天再來換他。


    蕭庭禮在醫院的地下車庫等她,甄心上了車,司機和黎一都不在,車子緩緩駛出地庫。


    很快,一輛黑色本田緊隨而上。


    甄心靠著副駕駛座的座椅,睨了眼身側的蕭庭禮,“今天怎麽自己開車了?”


    “新換的車,試試手。”蕭庭禮目光接觸到甄心臉上的倦色,“你媽媽不是已經脫離危險了嗎?還愁眉苦臉做什麽?”


    “我比誰都知道,我爸那樣的做法是不對的,但我比誰都無能為力。”甄心自嘲地動了動嘴角,“所以說,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沒人會來譴責你,相反,如果你置你親人的死活不顧,你就是有再高的節操都沒用……”


    甄心側過身,將一張漂亮的臉蛋湊到蕭庭禮麵前,“蕭先生真是菩薩心腸,不止為我花了錢,還要讓花錢的人舒服。”


    男人手指朝著她下巴一勾。“不許再叫我蕭先生,喊我名字。”


    “蕭庭禮?”


    “嗯,動聽多了。”


    “需要去掉個蕭字嗎?”


    “那再好不過了。”


    甄心靠回副駕駛座內,蕭庭禮知道她累,“黎一安排了專業的護工給你媽,你明天想要在家休息,或者去上班,都可以。”


    “好。”


    甄心先回了趟甄家,明天要帶去醫院的東西,家裏的老人已經給收拾好了。


    一輛白色寶馬停在甄心家小區的對麵,四周玻璃封閉起一個密閉的空間。


    許沐坐在車內,看著小區門口那棵高大的玉蘭花樹:這樹真是有些年頭了,它見證了他和甄心匆匆而過的青春,以及半途不幸夭折掉的愛情。


    他記得有一年,他還爬上樹為甄心摘過花,跳下樹時崴了腳,許沐抬起手掌,仿佛那年玉蘭花的香氣還縈繞在指尖。


    甄心很快提著東西下樓,蕭庭禮替她打開車門,很快,兩人駕車離開。


    許沐坐在駕駛座內,忽然有片刻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還能去哪?


    鬼使神差般,他發動引擎跟了上去,自從和賈夢妍結婚至今,許沐更是一刻都不敢跟甄心接近。


    盡管他們就在同一個城市,可她不在身邊的時候,刻骨的思念真是折磨的他幾乎失去了辨識白天和黑暗最基本的能力。


    車子朝著禦景苑的方向開,而許沐的車後,還跟著另一輛車。


    恰逢十字路口,紅燈過後,蕭庭禮的車第一時間開出去,許沐點了根煙,打開車窗,躥出去的本田車有人拿著相機開始拍照。


    蕭庭禮放慢車速,本田車見狀,搶在了許沐的前頭。


    “怎麽了?”這兒不堵車,照例說不用開得這麽慢。


    “沒怎麽。”蕭庭禮盯著後視鏡看眼,忽然一腳提速,眼見後頭的車也在緊趕著,他又放緩了速度。


    甄心察覺出不對勁,朝著後視鏡看去,“是不是有人跟著?”


    “你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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