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從臨川回到京城的時候,陸芷筠也曾跟著錦衣衛風餐露宿過,如今這京城的郊外雖然是冷,但是因為裴重錦安排的好,所以並不感覺到辛苦,反而覺得十分的有趣。


    吃的是裴重錦去抓的野兔,陸芷筠睡的是馬車,而裴重錦這在外麵守著火堆過了一晚,倒是讓陸芷筠有點過意不去。


    翌日清晨,兩個人趕著第一批京城的隊伍進了京城,裴重錦帶著陸芷筠去用了早膳之後便帶著她去了柳家的老宅。


    誠如裴重錦說的那般,柳家老宅已經被查抄了,斑駁的大門已經是搖搖欲墜,門上的封條因為經年累月的風霜雪雨變得十分的模糊,隻是仔細的辨認才依稀可見敕令的字樣。


    這老宅查抄之後就一直空置著,門房頂的瓦片上已經長滿了蒿草,一派蕭瑟的景象,絲毫不見當年風光的模樣。


    “咱們怎麽進去?”陸芷筠有點懵,“這門是關著的。”


    “這能難倒誰?”裴重錦拉著陸芷筠繞到無人的院牆邊上,隨後腳尖一點地,直接帶著陸芷筠飛入了圍牆之內。


    才剛一落下,陸芷筠就被嚇了一跳,直接蹦到了裴重錦的身上去,裴重錦瞬時就將陸芷筠給撈住,直接公主抱了起來。


    “怎麽了?看到什麽嚇成這樣?”裴重錦笑道。


    “屍體!屍體!”陸芷筠指著院子內假山處說道。


    這院子裏到處都破敗不堪,草都長的快比人高了!好在現在是冬季,又早就下過雪,草都已經枯萎且被雪給壓趴下了,這才讓視線開闊了不少。


    “哪裏來的屍體……”裴重錦順著陸芷筠手指的方向看去,隨後不由笑了起來,“不會到是什麽人這麽無聊紮了一個草人掛在假山上。”


    別說,寒風瑟瑟之中,一個破草人穿著一襲灰布破衫,遠遠的看去,還真的十分的瘮人,尤其是在這種破敗的院子之中,滿處都是衰敗腐朽的氣息。


    陸芷筠這才發現自己看錯了……還真是一個假人……


    她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丁靜一下,自己情急之下竟是被裴重錦給攔腰抱了起來。她頓時被臊了一個大紅臉。“你趕緊放我下來!”她推了推裴重錦。


    裴重錦含笑點了點頭,雖然不舍,還是從善如流的將人給安穩的放在了地上。


    陸芷筠自己覺得自己出糗出大了,甫一落地,趕緊朝後退了一步,假意整理自己的衣服借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之意。


    可哪裏知道她這一退,人就朝後一仰,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條腿已經陷到了地下。


    裴重錦眼疾手快的拽了她一把,身形飛起,這才帶著陸芷筠直接騰空而起。


    等落在了安全處,陸芷筠驚魂未定,她轉頭朝後看去,也隻看到了一片枯草而已。


    “沒受傷吧?”裴重錦趕緊問道。


    “沒有。”陸芷筠動了動自己的腳踝,還跺了跺,一切正常,這才搖了搖頭。


    裴重錦放下心來。


    “你在這裏別動。”裴重錦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神色忽然凝重了起來,他拉著陸芷筠找了一個陽光下的地方,又檢查了一下四周,再三確定這裏安全,這才對陸芷筠說。


    “怎麽了?”陸芷筠知道應該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因為一股腐臭味道似有若無的在空氣之中彌散開來。


    “別動就去了。我去看看。”裴重錦給了陸芷筠一個定心的眼神,自己則朝剛才陸芷筠一條腿陷落下去的地方走去。


    他走的很是小心,就怕自己也踩空了什麽。


    陸芷筠低頭,微微的拎起了自己的裙擺,因為有裙擺遮蓋,她看不到剛才陷落進去的腳。


    等拎起了裙擺,她的左腿上明顯蹭了不少汙痕,好在是冬天,腿上穿的是薄棉褲,所以到沒劃傷自己,隻是棉褲的緞麵被撕開了一個小口子。


    她抬起眼來掃了一下這個院子一眼,若不是眼前這一幅破敗的模樣,這院子原本應該是十分的精美的,帶著幾分江南院落的雅致與精巧,雖然現在是雜草叢生,且萬木凋零,不過還是依稀可見當年的布局。


    這個院子裏麵最惹人眼的便是一株高大的玉蘭樹,經年累月,這株玉蘭沒人修建已經是處在恣意生長的模樣,已經沒了葉子了,但是樹冠卻是長的十分的大,幾乎將原本建在它旁邊的一處花廳給完全遮蓋住了。若是有人修剪的話,從那處花廳的窗戶看出去,應該恰好可以看到玉蘭的枝丫,待到春季,樹上開滿了玉蘭花,便是極致的雅。在樹枝還有一個鳥窩光禿禿的露在外麵,大概裏麵已經沒有鳥了。


    就在陸芷筠四下逡視的時候,裴重錦已經檢查完了剛才的地方走了回來。


    他的神色比適才還要凝重。


    “我現在送你回去吧。”裴重錦對陸芷筠說道。


    “怎麽了?”陸芷筠想要繞過裴重錦朝他身後看去,但是裴重錦卻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的總是擋住陸芷筠的視線,“是真的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也不知道是什麽運氣。”裴重錦道,“你這隨便一踩,便踩出了一個屍體坑來。”


    陸芷筠的臉都有點綠了,雖然不是沒見過死人,但是一想到剛才,她的胃就止不住有點翻騰……


    “我就說你不要看,你還非要知道!”裴重錦見陸芷筠臉色都變了,趕緊安慰道,“我馬上送你回去,對了回去之前你先再換一身衣服。你的畫院的官服我帶了,一會我帶你去錦衣衛換過來。”


    陸芷筠……“屍體是新鮮的嗎?”她隻要一想到自己的腿上剛剛蹭到的汙痕,胃裏頓時就又是一番翻江倒海。”


    “我粗略的看了一下,屍體有舊的,有新的。”裴重錦說道,“你別去想了,我帶你走。”


    “哦。”陸芷筠也不敢在這裏多停留了,知道有個屍體坑,再加上這院子裏本就破敗,衰草一蓬一蓬的,更是感覺到陰風陣陣。


    裴重錦趕緊將陸芷筠送去換過衣服,再找人送她回了陸府,因為不能明目張膽的送她,他隻能在暗中跟著,一直到目送陸芷筠進入陸府之中,這才放心離開。


    他叫來了錦衣衛,緊急將柳家舊宅給圍了起來,並且上奏了陛下,取了陛下的口諭,這才打開了塵封多年的柳宅大門。


    陸芷筠回到陸府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沐浴!


    對自己的丫鬟隻說自己在外麵忙了兩天,實在是乏了,需要沐浴休息。


    等她泡到水裏之後,真是恨不得搓掉自己一層腿上的皮,這才罷休。


    她讓人幫換了兩次水,才稍微感覺到舒適了些。


    等沐浴之後她窩在自己的臥室之中,真是哪裏都不想去了。


    果然隻要她和裴重錦湊到一起,準會有事情發生,這回就又應驗了!


    先是陳冰刺殺裴重錦,好不容易將這件事情處理完畢了,原本以為可以安生的去一次柳家老宅,哪裏知道一落地就遇到這檔子事情……


    陸芷筠真是哭笑不得!


    屋子裏生了地龍,熱的很,陸芷筠將長發烘幹之後便覺得有點氣悶了,她略微將一側的窗戶稍稍的推開了一條縫,讓外麵的冷氣朝屋子裏進一些,好衝淡屋子裏麵的熱力,她不經意的抬眸,著眼處便是窗外的一株紅梅,不知不覺,這株老梅的枝幹上竟是生出了不少紅色的花蕾。


    陸芷筠怔住了。


    腦子裏麵忽然靈光閃現。


    她嗷的一聲將窗戶趕緊關上,自己則赤著腳跳到了書桌邊。


    陸芷筠打開自己的畫匣,拿出了紙筆,又自己調了磨,鋪開了一張玉版宣,直接下筆在紙上打著線條。


    她想到自己的畫要怎麽畫了!


    沒什麽比窗外的那株玉蘭樹更能表達出柳家的滄桑巨變了。


    柳家從盛極一時,到一夜傾覆,物是人非,人都沒留下幾個,但是那株玉蘭卻是留下來了,不管風吹雨打,不管歲月更迭,它就靜靜的矗立在原本它的位置,看日落月升,看春去冬來。


    玉蘭現在雖然已經因為冬季的緣故沒了葉子也沒了,但是隻要春季來臨,它就會如約綻放出如雪如雲的花來,芳草萋萋,年歲變幻,它總是默默的守護著柳家的老宅。


    誰說極度衰敗之中沒有生機,這玉蘭花便是隱藏的生機,也預示著柳家終於會否極泰來。


    玉蘭上的那個鳥窩,待到春來之日,沒準依然會有候鳥飛回,孕育出新的生命……


    否極泰來,生生不息!


    陸芷筠一旦有了靈感便是下筆如有神,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之中。


    就連綠萼來喚她用膳,她都充耳不聞。


    綠萼也是拿陸芷筠沒辦法,隻能去找蘭姨。


    蘭姨過來一看陸芷筠這種狀態便知道這畫瘋子的模樣又上身了!


    她示意綠萼不要來打擾陸芷筠了,等她靜靜的將畫做好。


    陸芷筠一直畫到深夜,才將第三遍潤色完成,她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緩緩的直起身來。


    畫紙上她想要表達的內容都精準的表達了出來,陸芷筠滿意的點了點頭,意境是完全夠了,接下來便是再潤色兩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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