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雅!你……你……”皇甫禦萬萬沒想到,蘇靜雅竟然真的跪下了。


    為了另外一個男人,她寧願卑躬屈膝到這樣的地步。


    無端的,他無法抑製的全身隱隱輕顫。


    安靜到死寂的走廊,響起手指骨骼交錯的清脆聲。


    兩人久久沉默,皇甫禦盯著她,而蘇靜雅腦子一片空白,大眼毫無焦距地望著他。


    “……蘇靜雅……”不知過了多久,皇甫禦沙啞的嗓音響起,“我隻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蘇靜雅跪著,小手緊緊拽著,尖銳的指甲扣入掌心,疼得她眼淚都快掉下。


    “我和東方炎,你到底……更愛誰?”皇甫禦的聲音很平靜,很好聽,就像大提琴的低鳴,可是……莫名的,她卻聽到裏麵暗藏的滄桑和落寞。


    緩慢垂下眼皮,她咬著嘴皮,鋒利的貝齒都快要將皮肉要破。*膛內,全身每個細胞,好似發瘋了一樣,不停狂叫:“皇甫禦,皇甫禦,皇甫禦……”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上任何人,十七年前,隻有七歲的她,早已對他一見鍾情,那“情”,如穿腸毒藥,蠶食得她的五髒六腑、每一寸骨骼都已空掉……


    倘若,不是他填充在她的*裏,她早已經……變成沒有任何知覺,沒有任何表情的行屍走肉。


    可是……走到這一步,她愛著他,卻……不能讓他再愛她。


    眼淚,絲毫不受控製,“啪嗒~啪嗒~”往下掉,洶湧澎湃。


    她低低的,柔柔的,卻很堅定地吐出三個字:“東方炎!”


    皇甫禦幽深的眼底,驟然暗淡下來,他抿著唇,點了點頭,繼續問:“你跟他在一起,很開心嗎?”


    “……嗯!”蘇靜雅胡亂點頭,心髒,一陣一陣的抽痛。


    她總覺得她的心,病了,隻要想到離開他,隻要想到不能和他在一起,就疼得翻天覆地。


    “很快樂嗎?”


    “嗯!”


    “很幸福嗎?”


    “嗯~!”


    “……”


    “……”


    “樂樂……”


    “嗯!”


    “還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的一句話嗎?”


    “……”蘇靜雅跪在地上,捂著嘴巴哭,不敢抬頭看他。


    “……我說,會讓你開心和幸福。既然,你現在能找到真正讓你幸福的人,好!我放你離開!!”皇甫禦沉默好一會兒,才幽幽道,隨即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


    蘇靜雅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筆尖迅速劃過紙張,她來不及抬頭,一張白紙飄落在她麵前的地上。


    “我放過你,是……看在你是樂樂的份上!蘇靜雅,你不過是不愛我罷了,我為什麽要生氣?為什麽要發脾氣?其實……我愛的人,也不是你。我隻是對過去的樂樂,念念不忘而已。你的再次回歸,我早已看不見樂樂的影子了!到現在這一刻,我才明白:曾經的喜歡,不過是孤獨無倚時的撫慰與寄托,蘇靜雅……我們都長大了,不應該再守著過去自欺欺人。以前是喜歡,不是愛。謝謝你讓我明白這一點,並讓我幡然醒悟。蘇靜雅……”


    皇甫禦的語氣頓了頓,好一會兒才繼續說:“樂樂,我隻是小時候喜歡過你,長大後,並沒有一丁點喜歡你……”


    蘇靜雅咬了咬牙,快要控製不住自己嚎啕大哭,強忍著不哽咽出來,淡淡地說:“謝謝,我也發現,曾經是喜歡,不是愛。我現在愛的是……東方炎!歡歡,你……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找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好好……過日子……?歡歡……你……一定要……幸福……,答應我,好不好……?!”


    “……找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好好過日子?!”皇甫禦反問。


    “嗯!!”蘇靜雅流著眼淚,不停點頭。


    “……”皇甫禦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蘇靜雅依舊將腦袋埋得低低的,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一點點捂著*口。每次,他離開,她這裏就疼。


    而這一次,疼得更劇烈了。


    皇甫禦快要消失在走廊時,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可以喜歡東方炎,也可以繼續留在他的身邊,可是……我跟東方家的恩怨,絕不可能因為你而消停。你跟著他,到時候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蘇靜雅跪在地上,聽到走廊的盡頭,已經沒有任何聲音,她才緩慢抬起腦袋,又紅又腫的眼睛,努力尋找,可是……不管她如何拚命,就算眼睛瞪到最大,她再也看不見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高大身影。


    失魂落魄撿起地上的白紙,想要看看是什麽……


    然而,在看見紙張最上麵的標題,她錯愕地長大嘴巴。


    離婚協議?!


    快速看向署名處,她簽名那裏,蓋著一個鮮紅,有些淩亂的手印,並沒有署名。


    而皇甫禦簽字那裏……龍飛鳳舞,遒勁有力,赫然寫著三個字“皇甫禦”。


    他的字,真的很漂亮,很霸氣,跟他本人一樣。


    不知是簽名速度太快,還是太用力,最後一筆收尾時,刮破了紙張。


    蘇靜雅看著協議,渾身隱隱輕顫。


    不是在廢棄工廠時,他已經強迫她按了手印嗎?!


    他們不是離婚了嗎?!


    為什麽……他剛剛才簽字?!


    蘇靜雅用力把協議按在*口,跪在地上,傷心想要絕的大哭出聲,她口齒不清一遍又一遍喊著他的名字:“歡歡……歡歡……歡歡……對不起,歡歡……對不起,對不起……”


    離婚協議,他竟然……沒簽字?!


    他竟然沒簽字!!!


    蘇靜雅覺得很開心,又覺得很悲涼。


    開心是因為上次他終究沒有狠心簽字,悲涼是因為……這一次,她終於徹底失去他了。


    終於跟他離婚了……


    終於……離婚了


    蘇靜雅大哭著,上氣不接下氣,淚眼朦朧的,一點點把他的署名,撕了下來。


    這樣……是不是她就可以自欺欺人,可以再騙騙自己,他們沒有離婚?!


    她的寶寶,真的……還有爹地……


    房東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看見東方炎的刹那,立即……心花怒放了。


    有事沒事就喜歡往他房裏跑,一會兒請大夫,一會兒殷勤送粥,東方炎禮貌拒絕,可是她依舊熱情不已。


    不過一天的時間,她已經敲了八次門。


    東方炎看著掛在床頭的點滴,第一次覺得世界上,終於存在一個讓他抓狂的人了。


    “小帥哥,有沒有好一點?”房東端著銀耳湯,推開門,眉開眼笑上前,沒有征得東方炎的同意,直接大刺刺將肥碩的豬手貼在東方炎的額頭上,皺著眉頭認真感受了下,最後點頭,“終於退燒了,小帥哥,這高燒呢,一定要盡快看醫生,不然燒壞腦子,或者留下什麽病根就不好了!”


    東方炎俊臉隱隱難看,向來極有修養的他,依舊禮貌道:“房東太太,謝謝你!等我病好了,錢和房租,我會盡快還給你!”


    “哎呦喂,咱們是什麽關係啊?用得著如此斤斤計較嗎?!談錢,多傷感情呐!!來吧來吧,我親手熬的銀耳湯,嚐嚐味道怎麽樣?!”


    房東完全不顧東方炎的掙紮,蠻橫的用勺子,硬生生把銀耳湯灌了進去。


    “小帥哥,嘴巴張大點!”


    “小帥哥,嘴巴再張大一點!”


    “小帥哥,嘴巴再再再張大一點!”


    “小帥哥,銀耳湯到底好不好喝啊?!”


    “小帥哥……”


    ……


    她一勺又一勺,絲毫不停頓的塞,嗆得東方炎險些岔氣,最後忍無可忍,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推開,怒嗬道:“房東太太,請你自重,我是有老婆的人!”


    被大力推開,房東從椅子上摔在地上,碗裏的銀耳湯“嘩啦啦~”一聲,潑在她的臉上。


    肥胖的房東,自認為無比完美的小波浪發型,被銀耳湯澆得慘不忍睹,精心梳著的發型塌了,頭發又濕又粘,不由勃然大怒。


    倏然從地上爬起,房東勃然大怒狂叫:“你個該死的小白臉,居然敢推我?你丫的,活得不耐煩了,在老娘的地盤,居然敢撒野?!老娘不發威,你以為我好欺負?!”


    話畢,不容東方炎緩過神來,她抓住輸液管子,用力一扯,插在血管的針頭,立即被拔起,鮮血四濺,東方炎痛得低呼一聲。


    “給我滾~~!!房子,老娘不租了,你們給我滾!!”


    房東的波浪小卷發,“唰~唰~唰~”一根根豎立而起,東方炎驚悚地看著她的頭頂,冒出一股股白煙……


    蘇靜雅捂著肚子,臉色蒼白到可怕,扶著牆角一點點走出酒店。


    剛才,經理已經跟她說了,欠的房錢,不用還了,她不需要在酒店繼續打工還錢……


    雙腿虛軟,頭暈目眩,整個人都快要倒下去。


    走出酒店大門,她在猶豫如何回去時,一輛奢華的黑色轎車,停在她的麵前。


    車門被推開,艾德鑽了出來。


    “蘇小姐,鄭先生有事找您,麻煩你跟我走一趟……”艾德畢恭畢敬地頷首,發現蘇靜雅滿頭大汗,臉色極差,他擔心地問,“蘇小姐,您還好嗎?!”


    “……”蘇靜雅張嘴想要拒絕,然而不容開口,她眼前忽然一黑,身子一軟,所有的意識隨之遠去,直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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