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的眼淚,慕南爵沒有半分同情,“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不要再裝傻,這不是你的人設。”


    晶瑩的淚珠不斷地滑落,何疏影淚水漣漣的模樣,當真是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沒有半分憐憫她的情緒。


    每次蕭漫漫在他麵前哭泣,他就煩躁,後來變成了憐惜、酸痛。


    “南爵,你告訴我,婚期延後,你真的是為了公事嗎?”何疏影哭著嘶啞地問。


    “一半是。”


    “另一半呢?”


    “如果你不同意婚期延後,我也有辦法說服奶奶。”慕南爵的黑眸落滿了冰雪,冰冷無情,“但是,那時,不是婚期延後,而是你我的婚約就此取消。”


    “你為什麽這麽殘忍?”何疏影傷心欲絕地哭道,“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你做錯了什麽,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我什麽都沒有做過!”她歇斯底裏地怒吼。


    “沒有取消婚約,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和耐心。”慕南爵冷冷道。


    “我明白了……你這麽做,全是為了蕭漫漫!”


    “上一次,蕭漫漫在香灣發生了那麽多事,我沒有說,不表示我什麽都不知道。何疏雪逃脫不了幹係,你同樣逃脫不了。”他的薄唇勾出一抹清寒的弧度,“你要記住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


    “你怎麽可以把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何疏影痛哭流涕。


    “婚期延後,還是取消婚約,考慮得怎麽樣?”


    “……”她淒楚地凝視他,淚落如雨。


    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是千萬支利箭,刺進她的心窩,射進她的身體。


    心,變成了蜂巢。


    身,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慕南爵從容淡然地喝茶,等候她的回答。


    何疏影拿了餐巾紙擦去淚水,淚痕猶在的臉龐恢複了冷靜,“我也覺得,婚期太近,準備得不夠好。結婚是人生大事,一輩子隻有一次,我當然希望籌備得盡善盡美,明年,我會親自籌辦我們的婚禮。”


    他客氣道:“謝謝。明天,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約奶奶喝茶或吃飯。”


    她答應了,約了明天上午九點。


    回到公司,慕南爵立刻吩咐周默:“去查查何疏影。”


    周默驚愕,“查你的未婚妻?查她什麽?”


    “叫你查你就查,囉嗦什麽?”


    “不是,她是何家大小姐,有什麽好查的?”


    “查過才知道有沒有有趣的事。”


    周默覺得慕南爵的表情怪怪的,不敢多問,聳聳肩,出去了。


    慕南爵的麵龐浮著嫋嫋的清寒,如果何疏影心裏沒鬼,就不會妥協,答應他這無理的要求。由此可見,她到底心虛,做過不少事。


    又過了一夜。


    慕南爵、何疏影把慕老夫人約去吃早茶,慕老夫人開心壞了,對他們說了不少婚禮的籌備進展。


    何疏影麵有尷尬,說道:“奶奶,我思考了幾天,決定把婚期延後,明年再挑個好日子結婚。”


    慕老夫人又驚又怒,極力反對。


    就算她解釋得詳細、清楚、明白,慕老夫人也不同意延後婚期,固執得很。


    “奶奶,你想想,我和南爵結婚後,他時不時地出差,我也是早出晚歸,很難在一起吃一頓飯,這不利於維護婚姻。”何疏影百般為難,但還是要做表麵功夫,“還不如先不要結婚,給我們一年的時間,等我們的事業有了進展,等我們有更多的時間,一定會結婚。然後,我就把時裝事業交給手下的人,乖乖地待在家裏備孕,相夫教子。”


    “奶奶,疏影不是不想結婚,而是明年再結婚。我也需要一年時間,我們商量好了,給我們一年時間,讓我們專心地為事業打拚,再專心地結婚,這不是更好嗎?”慕南爵幫腔。


    “你閉嘴!”慕老夫人氣哼哼地瞪他。


    “奶奶,如果你真的疼我、喜歡我,就讓我把時裝事業搞好一些,再專心地在家相夫教子,好不好?”何疏影柔婉地勸說,“現在是‘疏影’大力發展的好時機,我一定要在今年衝上去,所以不能分心。”


    慕老夫人動搖了,但還是不鬆口。


    他們再接再厲,費了不少口水才說服慕老夫人。


    慕老夫人還是生氣,不高興地走了。


    慕南爵說道:“我送你回公司。”


    何疏影莞爾道:“我開車來的,不用你送。”


    他叮囑她開車慢點,然後開車離去。


    她坐在車裏,喝了一口純淨水,頓時,眉目變得陰狠:


    一定是蕭漫漫迷惑了南爵,他才會延後婚期!


    蕭漫漫,想跟我搶男人,你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


    ……


    慕南爵沒有回公司,而是去了費得蒙大酒店。


    接到他的電話,蕭漫漫歡天喜地,早早地來到咖啡廳等他。


    他終於到了,坐在她對麵,俊臉不自覺地柔和了些,“等很久了?”


    “我在房間待了兩天,太無聊了,就過來坐坐。”從他進來,她亮晶晶的目光就追隨著他,越發的癡迷,“我給你點了一杯拿鐵,可以嗎?”


    “可以,你的腳好些了嗎?”


    “好些了,不要緊。”


    服務生送來一杯熱騰騰的拿鐵,慕南爵加了四分之一糖進去,用銀質小勺攪動。


    蕭漫漫笑道:“你跟以前一樣,隻加這麽一點點糖。”


    他清淺一笑,喝了一口咖啡。


    “你來找我,有重要的事跟我說嗎?”


    “嗯。”慕南爵擱下咖啡,卻忽然覺得,不太好說出口,“之前我跟你說,會給你一個交代。”


    “你查清楚了嗎?何疏雪真的是幕後主謀?”蕭漫漫鄭重地問,心裏隱隱地期待,希望這次他不會再犧牲自己。


    “沒辦法確定何疏雪是不是主謀。文森特不會輕易放過何疏雪吧,他打算怎麽做?”


    “昨天他跟我說,已經收集了證據,隨時可以起訴她。我讓他先按兵不動,他答應了。”


    “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可以嗎?”慕南爵艱難地說出來,自己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雖然我早就猜到你會這麽說,但我還是選擇相信你。聽到你這樣說,我沒想到我這麽難過。”蕭漫漫語聲輕淡,眼裏氤氳著難以掩飾的傷。


    “……”他靜靜地凝視她,眼裏沒有泛起波瀾,但心裏泛開一圈圈的漣漪。


    “南爵,我纏著你,插足你和何疏影的感情,的確是我不對。我不會後悔,而且我也不會輕易地放棄,這一次,我不追究,就當作我還給她。”她果斷地做了決定。


    凡事皆有因果,她有錯在先,就讓何疏影這一回。


    慕南爵低沉道:“漫漫,謝謝你。”


    蕭漫漫柔柔地輕笑,“親耳聽見你這樣叫我,比什麽都值得。”


    他喝咖啡,她也喝咖啡,狡黠地問:“我的確害得你們感情不和,你怪我嗎?”


    他一愣,這叫他怎麽回答?


    “我知道你不好回答。”她善解人意地輕笑,“南爵,你的請求,我都會答應。但是,如果下一次,她要我這條命,或者,她要害我,你會怎麽做?還要我寬容大度地不追究嗎?”


    “我希望她還是那個知書達理的溫婉名媛,不要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慕南爵也拿不準,何疏影會從此罷手嗎?


    “我就知道,你不會回答我的問題。”


    “也許,隻有到了那種情境,我才會知道做出什麽選擇。現在,我真的沒法回答你。”


    蕭漫漫的心裏難過又焦灼,再過二十天左右,他就成為何疏影的丈夫。


    她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她喃喃地祈求:“南爵,不要和何疏影結婚,好不好?”


    話到嘴邊,慕南爵又咽回去了,“這是兩家決定的事,我無力改變。”


    本來想告訴她,婚期延後了一年。


    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不告訴她,就讓她誤會吧,他借此機會讓她死心。


    蕭漫漫楚楚地看著他,摯愛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可就是得不到。


    為什麽老天爺這麽殘忍?


    眉骨酸澀,心裏泛起一陣陣的銳痛。


    她的雙眸染了濛濛的水霧,暗暗為自己打氣,“還有二十天左右,我相信,我的堅持不懈會得到好的結果。我還相信,你潛意識裏藏著對我的愛,不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以前……我真的愛你?”慕南爵遲疑地問,第一次問這樣的問題。


    “不是愛,是很愛很愛。”蕭漫漫輕柔道,“那一年,我們發生了很多事。有一次,我逃跑,你丟下你的未婚妻,拋下正在進行的訂婚禮,親自開車兩個小時來追我,把我帶回去。還有一次,你帶我去坐摩天輪,你說你沒坐過,然後你故意搖晃,一次次地嚇我,我隻能死死地抱著你,不敢亂動。對了,還有一次,我犯了錯,你把我……”


    “把你怎麽樣?”


    “你把我折騰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精力旺盛……而我隻剩半條命……”她保證,不是故意說這件事的,就是想到而已。


    慕南爵尷尬地喝咖啡,以前他真的這麽厲害,把她鎖在床上折騰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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