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腦子一轟,好似腦子裏有什麽轟炸開來,嗡嗡嗡地響。


    瞬間,塵土飛揚,滿目瘡痍。


    心,好像被人刺了千萬刀。


    腳底好像生出尖刺,鑽心地疼,站不住……


    高雯雯轉頭看她,發現她麵色慘白,雙目瑩然有淚,關心地問:“漫漫,你怎麽了?”


    漫漫回過神來,拿著包包匆匆地往電梯走,“我要去醫院……你幫我跟淩總請假……”


    “淩總現在開會,等他會議結束了,我告訴他。”高雯雯叮囑道,“漫漫,你要當心一點。”


    “嗯。”漫漫走進電梯,立刻給薄星辰打電話。


    來到地下車庫,她坐上轎車,“開快點,去友誼醫院。”


    薄星辰啟動引擎,“漫漫小姐,發生了什麽事?”


    “悠悠打電話給我,說爺爺快不行了……快點啊!”她嘶啞道。


    “嗯。”他猛踩油門,轎車竄出。


    這一路,漫漫焦灼、惡劣的心情好似在地獄行走,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


    爺爺不是快蘇醒了嗎?為什麽突然不行了?


    好像過了一年那麽漫長,他們終於抵達友誼醫院,趕到豪華病房。


    蕭晴芳也剛剛趕到,跟蕭悠悠站在床邊,心焦如焚。


    漫漫踏進病房,好似踩在棉花堆裏,兩腿發軟,腦子空蕩蕩的,白茫茫一片。


    醫生、護士停止了搶救,對家屬道:“很遺憾,蕭老爺子已經沒有生命體征,去世了。”


    “不會的……爺爺明明快醒來了,怎麽會……”蕭悠悠泣不成聲,大顆大顆的淚珠掉落,“醫生,我求求你……再救救爺爺……”


    “醫生,我爸爸怎麽會突然走了?醫生,再搶救一下……”蕭晴芳也哭道。


    “雖然這幾天蕭老爺子的生命體征很穩定,今天也蘇醒過,不過他到底年紀大了,又昏迷那麽久,在醫學上,蘇醒了又過世了,可以稱之為回光返照。”醫生說道,“這種案例也有不少。”


    漫漫心痛如絞,熱淚奪眶而出,模糊了眼。


    爺爺,你真的走了嗎?不看孫女一眼嗎?


    爺爺,你就這麽狠心嗎?


    蕭悠悠拉著醫生的袖子,肝腸寸斷地哀求:“醫生,我求求你,再救救我爺爺……”


    醫生能夠體諒家屬的情緒,說道:“你們節哀順變吧。”


    蕭晴芳拉過女兒,悲痛地哭道:“麻煩醫生了。”


    醫生、護士都走了。


    蕭悠悠撲在蕭老爺子身上,失聲痛哭,“爺爺……爺爺……”


    漫漫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軟倒了。


    薄星辰站在她的身邊,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然後攙扶她坐下,低聲道:“你節哀,不要露出太多情緒。”


    爺爺走了,叫她怎麽忍得住?


    淚珠不斷地滾落,小臉越發蒼白,她的小腹隱隱作痛,可是無暇顧及,也沒有心思管這個。


    “你要冷靜。老爺走得有點蹊蹺,剛才醫生說,老爺今天蘇醒過,為什麽走得這麽快?”他在她耳邊低語。


    “嗯。”漫漫心神一震。


    是的,她必須冷靜!


    怎麽能忽略這麽重要的疑點?


    爺爺明明蘇醒過,為什麽下午就走了?


    絕不是回光返照!


    蕭晴芳看見她,走過來說道:“漫漫,你有心了。”


    “接下來,你們要操辦老爺子的喪事吧。”漫漫說道。


    “我會辦好爸爸的喪事。”蕭晴芳拿紙巾擦淚,“你陪陪悠悠,我去外麵打個電話。”


    “好。”


    蕭悠悠一直在哭,漫漫不想勸她,就讓她哭個夠吧。


    漫漫看著爺爺安詳的麵容,淚流滿麵。


    心痛到無法呼吸。


    薄星辰低聲道:“我去問問醫生、護士,今天老爺是幾點蘇醒的。”


    她點頭,讓他去了。


    爺爺,姐姐走了,你也走了,以後我怎麽辦?龍飛怎麽辦?


    “漫漫,昨天晚上……我陪爺爺說了好多話……爺爺聽見了,還流出眼淚……我知道爺爺聽見我的話,用流淚告訴我他知道了……”蕭悠悠斷斷續續地哭道。


    “你跟你爺爺說了什麽?”


    “說了很多……今天上午,我在學校上課,護士通知我爺爺醒了,可是那節課是專業課,不能翹課,就沒有來看醫院……我想著下午再來看爺爺的……沒想到爺爺下午就……”蕭悠悠嗚嗚大哭,悲痛欲絕,“漫漫,如果我上午來看爺爺,是不是爺爺就不會走了……我是不是做錯了?”


    “你也不想這樣的,不是你的錯。你爺爺是個好人,去天堂享福的,你節哀順變。”漫漫覺得這類安慰的話蒼白無力。


    忽然想到,爺爺今天上午蘇醒過,淩天爵安排在這裏的保鏢必定知道。


    那麽,他們通知了淩天爵嗎?淩天爵知道嗎?


    她努力地回憶,今天上午九點半,他的確出去過一次,不過一個小時就回來了。


    從龍飛國際集團大廈到友誼醫院,一個來回,一個小時根本不夠。


    那麽,他不是來友誼醫院?他去哪裏了?


    漫漫往外走去,把四個保鏢叫到走廊的那邊,問道:“上午,蕭老爺子蘇醒了,你們不知道嗎?”


    “知道,我在第一時間通知了淩總。”保鏢頭兒阿強回道。


    “天爵有沒有來過?”


    “淩總說公司事情多,晚上再來。”


    “蕭老爺子蘇醒後,醫生來給他做檢查了嗎?有什麽人來過?”


    “醫生給蕭老爺子做了檢查,蕭老爺子的精神還不錯,還讓我幫他打了一個電話。之後,有兩個男人來看望他,應該是他的老友。”


    “兩位來客是什麽人?”漫漫疑惑地問,爺爺蘇醒後不是叫來親人,竟然叫來兩個朋友?


    “我們也不清楚那兩位老人家是什麽身份,他們來了之後就把門關了,在病房裏談話。”阿強回道。


    “他們談了多久?”


    “大約半個小時吧。蕭老爺子剛醒,精神很不好,他們走了之後,就睡著了。”


    “蕭老爺子什麽時候又醒來的?”


    “好像中午沒有醒來。護士來看過幾次,蕭老爺子都沒有蘇醒,睡得沉。”


    漫漫心裏的疑惑更大了,又問:“蕭老爺子過世之前,沒有再蘇醒過嗎?”


    阿強說道:“應該沒有。”


    她蹙眉道:“從蕭老爺子睡著之後,除了醫生和護士,有沒有人來過病房?”


    他的眼睛閃了一下,“沒有人來過,哦對,蕭三小姐來了。”


    這細微的表情,漫漫沒有注意到。


    沒有人來過?


    那就是說,爺爺今天上午蘇醒,下午沒有預兆地過世,沒有任何意外?


    就像醫生說的那樣,爺爺蘇醒應該是回光返照?


    她還是無法相信,這四個保鏢是淩天爵的人,如果淩天爵做了手腳,他們絕對不可能告訴她。


    蕭悠悠呆呆地坐在病床邊,愣愣地看著爺爺,臉上淚痕猶在。


    漫漫進去安慰道:“你爺爺也不希望你這樣傷心難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辦好你爺爺的喪事,是不是?”


    蕭悠悠點點頭,“我知道。”


    她靠在漫漫身上,輕弱地說道:“我的親人,隻剩下媽媽、弟弟和你了。”


    漫漫摸摸她的頭,覺得她這話有點古怪,親人怎麽也包括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她的堂姐啊。


    不過,漫漫沒有追問。


    蕭悠悠心情悲痛,把她當作閨蜜才這麽說的吧。


    漫漫凝視著爺爺的遺容,悲從中來。


    原本,她以為爺爺會蘇醒,她準備了好多問題、好多話跟他說,想象了幾個跟爺爺相認的場景。


    可是,老天爺竟然把這個難得的機會毀滅了。


    老天爺,你為什麽這麽殘忍?


    淚水滑落,幾度模糊了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漫漫聽見外麵有腳步聲,連忙拭去淚水。


    淩天爵走進病房,看蕭老爺子一眼,然後看向她。


    她的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了。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是蕭家女兒,怎麽會哭呢?


    她明明知道自己是蕭家女兒!


    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老天爺啊,為什麽你要這麽捉弄我?為什麽你把另一個蕭家女兒送到我身邊?為什麽你要讓我愛上她?


    何其殘忍!


    老天爺,你叫我以後怎麽對待漫漫?


    “你來了。”漫漫竭力裝得冷靜,壓抑著心裏的悲痛。


    “姐夫,爺爺走了……”蕭悠悠站起來,撲到他懷裏,嗚嗚大哭,“姐姐走了,爺爺也走了……”


    “爺爺累了吧,去找他的老婆,他的兒子,還有泠泠。”淩天爵拍拍她的後背,安慰道,“也許,他跟家人團聚更好,是不是?”


    “嗯……可是,我真的很難過……”她悲痛地嗚咽著。


    “爺爺的喪事,你不用操心,我會吩咐人辦好。”


    “嗯……”


    淩天爵把她攙扶到沙發坐著,也拉著漫漫坐在沙發,“你們休息會兒。”


    可是,漫漫拉著他來到外麵的走廊,說道:“我問了保鏢,阿強說今天上午,老爺子蘇醒了,也通知了你,你來醫院了嗎?”


    淩天爵搖頭,“我正好有事,去了四海集團一趟,打算下班後帶你一起來看看爺爺,沒想到……”


    她暗暗琢磨,不是親爺爺,根本不放在心上。


    從前幾次他來看爺爺的情形來看,他對爺爺根本沒有感情。


    蕭晴芳辦了相關的手續,回來了,跟他商量喪禮事宜。


    薄星辰也回來了,跟漫漫站在走廊的另一頭,壓低聲音道:“我問過護士,去總控室看了監控,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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