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容每天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來到宮煜則的病房門外,奢望著能不能遠遠看到周若初一眼,今天也不例外。


    隻是剛到門口,看到緊閉的房間門,她就知道,今天恐怕又要失望了,歎息著正要離去的時候,病房裏頭突然傳出聲響。


    聲音不大,但她就挨在門口,聽得清清楚楚。


    夜這麽深了,裏頭怎麽會突然傳出碰撞聲?而且是好幾下。


    手推在門把上,她心裏天人交戰著,如果沒事,她該怎麽麵對周若初,但萬一有事呢?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慌的一把撞開了門,眼前的一幕,讓她駭地血液倒流。


    宮承哲背對著門口,不管進來的人是誰,被抓到他橫豎都是一個死,他已經沒有退路,今天非要弄死周若初不可。


    針筒不停,毫厘之差間,一個羸弱的身影不管不顧地衝了過來,用最直接的方法橫在了周若初和針筒之間。


    噗嗤一聲碎響,是針筒沒入皮膚的聲音。


    周若初整個人都是僵硬的,瞳孔劇縮,愣愣看著身上緊緊攬抱著自己,虛弱一笑的溫錦容,“清清……媽媽總算……總算保護了你一次……”


    因為房門大開,外頭的保鏢聽到大動靜全都衝了進來,聲響連帶著隔壁病房正淺眠的蘇應琛和宮小楠都驚醒了。


    蘇應琛第一時間下床,宮小楠看到他神色倉皇,二話不說也跟了上去。


    兩人趕到宮煜則病房的時候,四五個保鏢正將宮承哲製服在地,狠狠按壓著,而周若初正顫著手圈抱著神誌渙散的溫錦容,唇不停地哆嗦,胸腔劇烈震動,她卻像是失聲了般,整個喉嚨像被堵住了棉絮,隻能歇斯底裏地擠出一個單字,“不……不……”


    蘇應琛率先反應過來,搭著宮小楠的胳膊,急色吩咐,“快叫醫生,快!”


    夜深,人卻不再安靜。


    溫錦容被急速送進手術前,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瞳孔已經放大。


    半個小時後,警察趕到扣住了宮承哲,被帶走前,宮承哲還在掙紮,目光死死絞著宮小楠。


    宮小楠早已心如死灰,看到七夕整個人抽了魂般,如同木偶瞳孔呆滯,麻木地流著眼淚,她也躲在一旁,紅了好幾次眼圈。


    這是第一次,她親眼目睹,最好的朋友麵臨錐心刺骨的生離死別,帶給她的震撼幾乎是致命性的。


    又一個……


    又一個至親,因為她哥哥,徘徊生死關頭。


    “小楠,哥哥是在乎你的,別放棄哥哥,哥哥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不要相信這些人,他們都在利用你,利用你啊!”


    宮小楠踉蹌著腳步,來到被警察死死扣著雙手的宮承哲跟前,向來溫善的眼神甚至帶著絞痛的恨意,“如果在乎我的代價,是一個個害死我在乎的人,那麽,我寧願失去你。”


    宮承哲瞠目結舌,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模樣癲狂地又哭又笑,一臉難以置信的痛心疾首,“為什麽啊?你為什麽會變得這麽絕情,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啊,你忘了嗎,你也說過,你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我了,你忘了嗎?為什麽?因為那個姓蘇的嗎?他愛你嗎?他有我愛你嗎?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啊,他們都對你不懷好意,隻有我宮承哲,才是最愛你的,我可以為了你什麽都不要的,別離開哥哥好嗎?”


    宮承哲似瘋似醒,一連串的愛語,惹得不少人側目,話到最後,宮承哲激動的幾欲掙脫出警察的鉗製,不遠處的蘇應琛終於看不下去,兩步上來,一個早就捏的厚實的鐵拳狠狠揍向他的門麵。


    “你這條命,死一百次都不夠抵罪,愛?你懂什麽叫愛嗎?你有一點倫常就不會當眾褻瀆小楠。”


    宮承哲偏著腦袋,低低笑了,“倫常?她又不是我妹妹,我愛她怎麽了?你呢?怒發衝冠為什麽,也是因為愛她嗎?”


    這話,聲音不大,卻炸的蘇應琛凝了動作。


    身後的宮小楠一步一踉地走上來,她半垂著眼瞼,卻掩不下痛苦的神色,“從今天開始,我沒有哥哥,沒有爸爸,更不再是宮家小公主,我叫楚唯,是一個孤兒。”


    宮承哲愕然地看著她,警察拖著他越行越遠,但宮小楠漸漸抬起的眸卻像是燒到滾燙的烙鐵,刻骨般黏在了他的骨血上,那是絕望,對他徹底的絕望。


    她說她沒有哥哥,也不再是宮家小公主,她連和他最後一絲的關係,都斬斷的幹幹淨淨。


    他信守了承諾,在她還在繈褓中,就許下這輩子隻愛她一人,隻守護她一人,二十多年,他愛她成狂成魔。


    這一刻,失去了她,徹徹底底失去了她。


    宮承哲到死都沒弄明白,自己為了她做盡了一切,到底是怎麽弄丟了她!


    ……


    天際將明,溫錦容的手術才做完。


    醫生疲憊的走出手術室,麵對門外一眾焦紅了眼的人,無奈地歎息,“慶幸第一時間出事是在醫院,搶救及時,性命是保住了,但很可惜,藥劑量太大,還是大量損傷到了腦部視神經,病患可能,會永久失明。”


    唐政淒愴地看著醫生,幾乎搖搖欲墜,“永久失明?一點點的恢複的希望都沒有了嗎?”


    醫生也是愛莫能助地搖搖頭,“麻醉過後就會醒,對了,病患在完全沒有意識之前還一直念叨著清清,應該是她潛意識裏極為重要的人,我的建議是,病患突發失明,精神上必定受創,這位叫清清的,可以多陪伴病患身旁開導,對她心理上會很有幫助。”


    醫生見在場人人都凋零了的草木似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話,搖搖頭,輕歎一聲也就離開了。


    周若初靠著田蜜蜜,整個神誌都是恍惚的,臉色白的像張紙,而一旁的唐政,卻猝不及防跪在了她身側,把田蜜蜜嚇個半死,“她現在唯一的念想就隻有你了,我們兩老不求你的原諒,但就算我求求你,哪怕隻是看她一眼說一個字都可以,不要讓她失了活下去的念頭好不好……”


    周若初惶惶轉過頭,眼神一點點聚焦,看著跪在跟前一臉老淚縱橫的父親,她忍到極限的情緒終於如洪水潰堤,徹底崩塌。


    她癱軟了下去,俯在唐政跟前,哭的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爸爸……”


    唐政抬起顫抖的胳膊,攀著她的肩頭,淚水決堤。


    他的肩膀不像小時候那樣寬闊,也不再有力的能一把抱起她,但是那樣的溫暖,卻從來沒變過,原來她一直都貪戀著這份溫暖,也再無法欺騙自己,她曾經對葉盼兒擁有那麽不顧一切的親情而深深嫉妒著,也因為她的不珍惜而深深痛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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