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過去問了好一通,差不多十幾分鍾才回來跟陸振華說沒有。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打電話叫人在前頭的加油站接自己,然後徒步走過去。


    陸振華正好經過警戒線外的時候,聽到一陣哭聲,扭頭往外看,那邊是車禍現場,車已經翻得麵目全非。


    有個小孩抱著自己受傷的爸爸哭得泣不成聲,他像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般,雙手死死抱住父親的腰,仔細觀察甚至還能發現男孩手指甲上都扣出了血。


    父親的表情也是表現得極度痛苦,他緊緊咬牙把自己兒子抱得更緊了幾分,臉上留著無聲的淚水。


    就在他們的旁邊是血水,鮮紅的血液染紅了男人的整個褲腿,他的雙腿一動不動的放在地上,像是好讓兒子靠著自己。


    “哎,真是可憐,好端端的一家人開車出來,遇到個酒鬼開車,老婆死了。”


    有人從他旁邊經過,嘴裏說著:“可不是,這些喝酒開車的人就應該嚴抓,造成嚴重傷害不說,害人不利己啊!”


    兩人一邊交談著從他身邊走過,都是一臉搖頭擺腦。


    那個畫麵瞬間刺激到陸振華,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陸少卿,也是這麽抱著自己,嘴裏一個勁的哭,說著:“我媽死了,我媽死了,我媽死了……”


    有一顆眼淚從他眼眶裏滑落出來,不經意的打落在手背上,他揚手抹掉。


    那時候的陸少卿也跟這個男孩子差不多大,眼神也是那般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的陸少卿帶著仇恨跟無奈。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間接害死蘇宛容的罪魁禍首,若不是他的招惹跟出軌,這個大家庭不至於這般。


    而他更對不起這兩個孩子,一個因為自己變得不務正業,從一個每次都能拿全校第一的學生轉變成毫無上進心的,滿腦子想著吃喝玩樂的富家公子哥。


    而另外一個,雖然表麵上風光無限,還大有成就,可是內心卻是極度的缺乏安全感,甚至一度有些自閉。


    陸振華已經是年過半百的人,如今的他更是能體會到這個年紀該想的問題。


    過往的一幕幕浮上心頭,說不出心裏有多酸勁。


    他走上前去,警察看到有人貿然闖入警戒線,趕緊過去攔截:“這位先生,我們正在處理事故,請您在線外,不要越線。”


    陸振華道:“我不做什麽,就是想過去看看那個孩子,可不可以?”


    正好這時候一個帶頭警察往這邊瞧上一眼,便足以認出麵前這個男人的真實身份。


    他立即走過來,臉上依舊是一臉冷冰冰,並未因為陸振華的身份而變得略有改色。


    “陸先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陸振華認出對方來,麵前的男人也跟自己差不多年紀,可是依舊表現得極為的英姿颯爽,仿佛歲月並沒有在他臉上身上有所作為。


    這個警察長官便是他多年未見的老同學,也是當年調查蘇碗容案子的直接負責人。


    “國振,多年不見啊!”


    舊友相見,本是一件不亦樂乎的事情,可是明顯的麵前兩人沒有那個感覺,甚至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包含在各自的眼神裏,透過看對方的眼神便能輕易察覺出來。


    “陸先生這是準備上哪去,怎麽還是這麽忙?”


    陸振華勾起嘴角,輕聲道:“我已經退休了,公司交接給了我兒子,現在的我頂多是一個閑暇老頭。”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把位置傳給了陸少臣,我早應該猜到會是這個結局,不足為奇。”


    陸振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心裏有說不出的苦,像是嘴裏塞進去一大杯苦水,整個口腔都是苦澀無比。


    “他比少卿更能打理好陸氏......”


    他話還沒說完,對方隻不過嘴角微微揚起便是徹底打斷了他的話:“在你心裏,怕是打從我妹死後,再沒有他陸少卿的位置了吧!他說得沒錯,表麵上所有人都知道你把大兒子當成未來繼承人培養,什麽都給最好的,但是你卻把他最需要的東西都給了陸少臣。”


    陸振華盯著楊國振的眼睛,竟然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他滿腦子都是在重複對方的那一句話。


    有時候,他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是不是真的隻是把陸少卿當成了繼承陸氏的傀儡,而真正作為一個父親該盡到的責任都給了陸少臣。


    當然他自己心裏的答案是對的,隻是考慮到很多的因素,他沒能讓自己表現出來,現實也不允許他表現出來罷了。


    “國振,我......”


    楊國振是蘇碗容的表弟,因為她是女兒身,又下嫁給了陸振華,成了陸家唯一的女主人,蘇父便讓自己姐姐的兒子,自己最為看重的侄子繼承家業,可惜的是他有一顆警察夢,便沒能挑起繼承家業的大任。


    因此他一直覺得自己格外的愧對伯父,也是跟自己這個唯一的表妹關係處得最為要好。


    他看著陸振華的眼睛通紅,像是要立馬能滴血出來:“陸先生,你可曾對的起我妹對你的一片真情?”


    話題轉得太快,他一時間沒接上來,正當他要說話時,一個女人搶先回答:“楊先生,我覺得你沒必要這麽咄咄逼人,你妹什麽選擇是她自己做出來的,沒有一定說他們不能離婚或者非要一直在一起一輩子,兩個人沒有感情了要分開難道這也有錯嗎?”


    沈蔓站在陸振華的身邊,她的聲音不大,甚至是很小,路過的人不可能會聽到。


    可偏偏這些話就那麽輕易的打落在兩個男人的耳朵裏,尤其是楊國振,他臉上的表情一個瞬間提高。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的事情,雖然當年有陸家替你們庇護,我什麽也沒查出來,不過遲早有一天我會還給大眾一個真相。”


    這一句話說得大家心裏都不愉快,沒有別的原因,隻是讓人覺得好像這話說得就是邪不勝正,感情她是被當成了邪魔外道。


    揚國振說完,連看都沒看兩人一眼,甚至是眼珠子都未抬起來,徑直往外走去。


    等他們到陸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陸少臣因為公司的事情不能陪在身邊,家裏邊隻剩下宋相思跟沈蔓,陸振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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