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若揚,她的聲音受到情緒的牽連沙啞了些:“沒有,有事嗎?”


    “有空嗎?我在你家樓下。”


    宋相思被他的話嚇了一跳,跑去窗邊望了又望,他站在最顯眼的一根路燈下,抬著頭使勁向她揮手。


    其實周若揚並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個方位,隻是知道她住在這棟樓,便伸著手胡亂的揮著,他是通過多處打聽才知道這套公寓地址。


    他在那頭輕聲開口:“沒關係,你要不方便就算了。”


    她能聽出周若揚遲遲未掛電話的期待,心想陸少臣也指不定會不會回來,就一口答應了。


    夜已深,馬路上偶爾有汽車呼嘯而過,十二月的風吹打著,聽得見輕輕的嗚咽聲走到那根路燈下腳步停駐,迎上那雙緊盯著她的眸,平靜的開口:“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吧!”


    她敏感的神經總是無時無刻認為別人能從她身上聞到屬於陸少臣的氣息,每當出門見人她都會換上平時極少穿來麵對陸少臣的衣服,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她那麽在意自己和陸少臣的關係。


    “沒事。”他微笑著從石椅上站起來。


    宋相思輕易的從他身上聞到酒氣,微訝:“你喝酒了?”


    “沒多少,和幾個老同學去聚了幾杯。”周若揚頓了下:“你變了。”


    “呃?”他突如其來的你變了三個字讓宋相思一時沒反應過來。


    “成熟了。”他的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懂得適當的放手保全自己了。”


    她真想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像電腦複製文件一樣一口氣述說給他聽,可她不能,她不能把周若揚再拖進來,現在他不再是一個人,他還是董心謠的未婚夫,一家人的責任。


    “你也一樣,整個人都精神了很多。”


    “對不起,相思,不知道怎麽了,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他的眼神很虔誠:“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你能原諒我嗎?”


    她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麽,卻欲言又止。


    片刻後,周若揚緩緩地說:“其實如果當初我不跟沈芯有那些事,又或者是我跟她事情向你徹底坦白了,也許……”


    “若揚,別說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現在馬上就要結婚了不是嗎!”


    周若揚的心像是被那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重重的擊打著,擊得支離破碎,他的愧疚和挽留已經變得那麽蒼白無力。


    她就在自己眼前,僅一步之遙,卻又遠到讓他無法觸及。


    過了許久,周若揚突然喊她的名字:“相思。”


    他的眼睛裏有深意,或許宋相思是能讀出來的,臉上的表情再正常不過,說:“嗯!”


    “你知道我是怎麽喜歡上你的嗎?”


    聞言,宋相思有些尷尬的扭過頭去看他:“聽你這麽說,我還真想知道呢?”


    “你小的時候特別愛粘人,那時候我特別不喜歡被你粘著,每次我爸媽都會凶我,說我不照顧妹妹,我當時唯一的願望就是那個叫宋相思的女孩能離我遠點。”他說著突然欲言又止,頓了下才再度開口:“但是後來我終於知道為什麽陸少臣會那麽喜歡你,像你這麽善良的女人怕是世界上十個選不出幾個了。”


    “是嗎?”她笑。


    “沒必要那麽驚訝,我說的都是真的。”


    “其實我也沒你想的那麽好。”


    “其實,很多時候我都在想一個問題,如果我早點把你娶了,一切都不會這樣了。”


    突然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異常的微妙,他望著她,表情逐漸凝重,那彼此至始至終沒能繞過的心結,無意之中竟輕易的說出口了。


    如果他們早些成家,也許結局會改寫,至少周若揚心裏不會烙上傷痕和愧疚,又或許很多的秘密將永遠沉寂,不被人知曉。


    她不願兩人關係變得那麽傷感,於是提起興致說:“以後有機會,找心謠出來我們好好聚聚。”


    宋相思這話是在安慰別人的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她哪有那個自由,哪有那個權利,她甚至能想到陸少臣知道後那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樣。


    “相思,我馬上就要結婚了。”他很鄭重地說:“過去那些事你能原諒我嗎?”


    聞言,宋相思的心像是長出無數根尖銳無比的刺,紮得她痛不欲生,一時間,她竟沒能控製住眼淚,讓它奪眶而出。


    “祝福你。”


    他勉強的擠出笑容,點點頭。


    如今宋相思的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看著他逐漸牽強出來的微笑,心裏百味雜陳,羞恥、失望、痛苦、難過攪成一團麻,讓她感到無路可逃,讓她更加的憎恨自己。


    她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說:“周若揚,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宋相思了。”


    周若揚也果真聽錯了她的意思,用一種安慰自己的眼神看著她:“希望你以後能過得比我好。”


    “我會的。”


    空氣四周都彌漫著沉寂,直到宋相思的手機響起,陸少臣打來的電話,她瞪著那個號碼,居然有些猶豫。


    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接通了。


    “你還沒睡嗎?”他問,口氣很正常的冰冷。


    “嗯!馬上就睡。”她答。


    “我今天不回去了。”


    “哦!”


    合上手機,她回頭和周若揚簡單的道別,走時他特意叮囑了幾句:“你腸胃不好,還是不要吃海鮮,自己注意好身體。”


    她的腸胃從很小的時候就不好,隻是陸少臣他不知道,她或許也沒打算讓他知道,幸運的是陸少臣對海鮮也不是那麽的喜歡,再說她不願吃的,他也不會過分的強迫。


    夜裏她一直輾轉難眠,被子被她卷來卷去,外麵突然就下起了雪,還越下越大了。


    不知為何,這幾天的氣溫一直都上下浮動得厲害。


    她是不喜歡雪的,它雖白,代表著純潔,但它同時也是冰冷的。


    這樣的夜,這樣的地方留下太多太多不好,她不願麵對的過去。


    心裏恨恨的想,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是何時開始的,變得這麽失意,狼狽到對這個世界都無所謂。


    她的心裏無時無刻都會浮現出那雙清冷的眸子,卻不懂得他的恨,他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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