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思看到他臉上是濃得化不開的陰霧,抱歉的開口:“剛才我說的話有些過分,跟你道歉。”


    “去哪?”


    “我想喝酒。”


    他將車發動,開出去說:“不用跟我抱歉,你說的都是事實,從一開始你用下賤的手段逼著我娶你,都是事實。”


    她想辯解,可到嘴的話又吞咽回去,好像是這麽回事,從一開始她用過心,而且很認真。


    不過,她隻是在用心,很認真的想著怎麽嫁給他,依附他的權勢給自己洗清罪名,給宋湛報仇,怎麽奪回宋氏。


    可如今,她似乎讓自己鑽進了一個死胡同,打洗清罪名之後,所有的事情毫無進展,就連好不容易找出的線索,全在溫昇廉這裏斷了。


    宋相思說想喝酒,陸少臣把車開到了一家小餐館前,位置不算偏,隻是裏頭地方不寬敞,倒小而溫馨。


    老板娘經營吃食店鋪多年,雖掛著招牌屬京港風味,但所謂拿得出十八般武藝的人走哪都吃香,再者說京港城這邊匯聚五湖四海的人,為了迎合大多數顧客的口味,生意做得紅火,各地的菜色倒也拿得上那麽幾道。


    見有人進來,她率先往外頭瞄了一眼那輛車,車牌是濱海的,車價少說也得個幾千萬的。


    這是貴客登門,趕忙道:“兩位遠道而來,想吃點什麽,我這雖然打著京港風味的招牌,但各個地方的口味菜都拿得出手。”


    她先是在陸少臣臉上打量,瞧他生得分外好看,又多瞅了幾眼,才將視線轉移到宋相思身上。


    “淡味的素菜就好。”


    要淡味的也就算了,勉強能做出來,可又要淡味又得是素的,還不如直接給你截黃瓜自個兒去啃呢!


    老板都有些啞然了,動動嘴皮,麵色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麽推薦,回問道:“那這位小姐,你……”


    陸少臣隨即又開口道:“喝酒不宜大葷,就要素淡口味的。”


    感情這是來喝酒的,老板臉色一轉,開始把自家裏裏外外的酒都介紹了一遍,唯恐漏了哪一樣。


    “幫我弄幾樣菜,煎釀茄子、地三鮮、番茄豆腐、韭菜雞蛋、荷塘小炒……”


    宋相思一口氣點下大好幾樣,點完她又說:“這些算我賬上。”


    這些菜是宋湛身前最愛吃的小菜,家裏經常有,以前她總覺得吃不習慣,如今想吃都吃不到了。


    老板給這兩人活活弄懵了一下,店麵開張這麽多年來,還真沒見著這麽有意思的兩人,一個全葷辣,一個全素淡,還各自付錢。


    “那你們要什麽酒?”


    宋相思道:“白的吧!什麽牌子都行。”


    老板讓服務員拎了最貴的上來,打開蓋子,她一二三四的給自己麵前擺了四個酒杯,每一個都滿上酒,然後一個一個拈起仰頭喝盡。


    陸少臣瞧著她喝白酒,不嗆不咳的活似灌白水,背靠著椅背環臂瞅著她。


    宋相思喝完之前的那四杯,又倒好四杯,稍抬眼皮見對麵的人看著自己,她拈起一杯遞給他,剛遞出去手又縮回來灌進自己嘴裏。


    “看我這人粗心大意的,忘了這是我喝過的杯子,我給你拿個新的。”說完,她在桌上拿了個酒杯,倒好後一手遞給陸少臣。


    他沒出聲,依舊一副旁觀者的模樣盯著她。


    都說酒壯慫人膽,喝完酒,宋相思感覺自己說話的氣勢都高了幾分,她脖頸一抬,道:“陸少臣,我一直搞不懂,你既然討厭我,為什麽不排斥跟我上床?”


    陸少臣瞅著她的眸色漸深,可嘴上依舊不語。


    一股股強勁的白酒往她喉嚨眼裏灌,一路滑溜到胃部,她早被升騰起的嗆辣氣熏得雙眼霧蒙蒙,鼻喉難受,隻是她強忍著。


    她眼皮搭拉了兩下,手撐著腦門,氣息淡淡的說了句:“陸少臣,你說為什麽有些人想死死不了,有些人想活活不了?”


    陸少臣總算是蹙了下眉頭,歪著頭去瞅她的臉,道:“你喝多了。”


    那酒算不上什麽多能醉人,可再不醉人的酒也經不起她那般折騰,連喝酒的套路都不管,光顧著一口一杯的往嘴裏灌。


    也就是在第十幾杯灌下去的時候,宋相思明顯的感覺到胃裏湧上來一陣幹嘔,頭也沉沉的有些發暈,顧不得去回應陸少臣的話,捂著嘴低頭到桌子下的垃圾桶嘔了好幾下。


    這會兒她是真醉了七分,嘔完後整張臉豔陽天似的紅,唇瓣微嘟著水潤潤的,眼珠子也沒了清醒時的明亮有神。


    宋相思重新抬起頭來,手撐著側臉,視線落在桌上的空酒杯上,說:“你說我是不是活得特別窩囊?那麽大一個城市,卻沒有我一席之地,你說你怎麽就不幫幫我,眼看著宋氏落在那對母女手中。”


    她不管是做啥事都不走尋常路,別人喝醉酒鬧得天翻地覆,也就她越是喝得多,醉得厲害,說話就越是有氣無力。


    陸少臣要不仔細張著雙耳聽,估計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隻見兩張嘴皮動,聲音小得跟蚊子嗡鳴似的。


    宋相思死埋著腦袋,緊緊咬著唇瓣,眼眶的淚珠一顆顆滾落,至臉頰上一路往下滑,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哭了,還是淚水掉到了桌麵上給他看著。


    他叫她:“你要我怎麽幫你?”


    她心氣遠比別人想象的要高,沒醉的時候尚且還能恬著臉皮,扯著嘴角笑笑說點啥還回去。


    這會兒她一臉懇請的模樣,掛著淚珠子說:“幫我奪回公司,就算最後我找不到她殺死我爸的證據,至少我得讓她一無所有。”


    飯桌本就不寬裕,兩人隔得近到他伸手就能拉開她撐著臉的手,宋相思憋得難受勁,說完那句話後不想再說話。


    感覺到有人拽自己的手,她整個臉都埋進了臂彎:“你先讓我再緩一下,頭暈。”


    此時正是學校學生下晚自習的點上,陸少臣又生來長著一張太容易引人注目的臉,加上身邊的宋相思,從門口走進來的幾個女學生眼睛愣愣盯在兩人身上。


    一個個眼神還特別怪異,又是對他容貌氣質的貪圖,又是對她的羨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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