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道光芒將皇宮籠罩在其中,就如在皇城之上蓋上了一個穹頂。穹頂與星辰,在趙攔江的催動下,形成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奇妙呼應,這就是驚神陣。


    李金瓶來到宮門之外,略微思索,就要踏入皇宮。當觸及城門之時,似乎撞到了某種無形的屏障,空間一陣扭曲,驚神陣中的力量紛紛向她所在之處攻擊而來,要將天道意誌從李金瓶體內趕出來。


    她身形一晃,雙手伸出,左右一分,就像是要將這道屏障撕開一個缺口。


    沒有什麽能阻止天道意誌,這超越了天地法則。


    但驚神陣卻是例外。


    在今夜之前,驚神陣從未完全開啟過,它屹立京城五百年,為得就是這一天的到來。


    無數天地真元星辰之力,通過陣法流轉到皇宮門前,來抗衡天道。


    四周一片靜寂。


    隻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李金瓶第一次並未分開屏障,眉頭微皺,旋即增加神聖之力,一道道赤色聖光,從她體內激射而出,李金瓶如浴火之中的鳳凰,整個人燃燒起來,既然無法撕裂它,那就以天道之火,將這屏障化作一團灰燼。


    火焰從她手中,不斷注入屏障之上,又沿著屏障蔓延到整個皇宮,整個穹頂成了一個燃燒的半球,將皇宮籠罩其中。


    皇宮之內,溫度不斷攀升,隻半盞茶功夫,皇宮之內,有多處燒起了熊熊大火。


    原本對抗天道之力的屏障,優勢變成了劣勢。


    趙攔江手持驚神陣樞,來到城門處,他們看到了李金瓶,看到了李傾城,滿臉驚愕,“怎麽會是你們?”


    李金瓶有些不耐煩,道:“撤去禁製。”


    趙攔江道,“李傾城,怎會這樣?”


    李傾城滿臉苦澀,他也無法向兩人解釋,一直以來,在人間遊走的至尊天道,正是自己的結發之妻,當年三人闖蕩江湖時認識的小師父,隻是道,“一言難盡。”


    李金瓶指著李傾城,“我數到三,若不讓我進去,我便殺他。”


    “你威脅我?”


    “不,隻是一個警告。”


    “他是你夫君。”


    李金瓶淡淡道,“我不在乎。一……二……”


    趙攔江與蕭金衍對視一眼,看出了對方心中的困惑,更看到對方的擔心,有驚神陣之力,李金瓶想要突進來,必會大費周章,至少可以消耗她一部分法力,一旦讓她進來,兩人也沒有把握,能夠與她抗衡。


    “三!”


    李傾城道,“不要跟她談判!”


    李金瓶並未對李傾城出手,一揮手間,一道赤光,向遠處射去。


    猛然一道劇烈的閃光,衝天而起。


    城南。


    無數百姓滿臉驚慌失措,正在瘋狂逃竄,從接到命令到現在,他們根本沒有考慮的閑暇,然而路上車馬眾多,出城之後,行進的極為緩慢。就在這時,天空忽然亮了起來,眾人抬頭,隻見一道紅光從天而降。


    轟隆!


    十裏之內,寸草不生。


    趙攔江怒道,“你做了什麽!這可是十萬活生生的性命!”


    李金瓶道,“十萬螻蟻而已。”她望著趙攔江,“你覺得,本座有沒有談判的資格?”接著,她將手舉起,“往南三百裏,有個城池,三十萬人,我來幫你增加一下籌碼。”


    趙攔江怒不可遏。


    可他卻無能為力。


    就在他遲疑的刹那之間,又有一道光芒射出。


    片刻之後,一團火焰在南方衝天而起,沒有聲音傳來,但趙攔江卻知道,又有三十萬無辜百姓死於這場劫難之中。


    他問蕭金衍,“怎麽辦?”


    從一開始,蕭金衍就在觀察李金瓶,這位天道意誌在人間的代表者,根本無法以“人性”來猜度她,她沒有道德、沒有準則,隨心所欲,為所欲為,這正是她的可怕之處。李傾城心有顧慮,趙攔江則在暴怒的邊緣,他告誡自己要冷靜,否則,將毫無機會。


    若不撤去禁製,天道會繼續在人間殺戮。


    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將死於這場災難。


    若撤去禁製,他們將在皇宮之中,與至尊天道決一死戰。


    他釋放出弦力,想要探清虛實。就在這一刹那,天道便將目光注視在他身上,“原來是你。”


    蕭金衍的弦力與天道一接觸,整個人便頭暈目眩,他感應到了同源之力,而且對方遠在他之上。不過,他也感應到,天道並不完美,而在將天道意誌附在李金瓶身上之時,力量反而削弱了。


    他將手放在背後,衝趙攔江比劃了個手勢。


    趙攔江明白,撤去了禁製。


    一旦禁製撤去,皇宮失去了最強大的防禦力量。


    李金瓶緩緩邁入了皇宮之內。


    蕭金衍、趙攔江則來到李傾城身前,關切問,“你怎樣?”


    在李金瓶離開他的瞬間,他身上禁製也都解開,聽李金瓶的聲音傳來,“本座給你們一個公平的機會。在此之前,你們可以交代遺言,本座好好逛一逛這座神往已久的地方。”


    說罷,頭也不會向皇宮深處走去。


    三人麵麵相覷。


    “怎麽會是她?”


    李傾城道,“今夜之前,我也毫無頭緒


    。”說罷,將少林寺內發生的事,簡要與二人說了一遍。


    誰也沒有想到,所謂的天道,竟以這種方式降臨人間。


    而且是他們的熟悉之人。


    蕭金衍思索著前因後果,又記起當日在離火洞天、水月洞天之所聞所見,這個天道,雖然厲害,但卻遠沒有他想象中的強大,在李純鐵、王半仙、東方暖暖的口中,至尊天道遠比現在要強大,雖然現在它也很強大。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將這個顧慮說了出來,又問李傾城,“最近金瓶有沒有遇到什麽特別之事?”


    李傾城想了許久,搖了搖頭。幾個月來,他與李金瓶幾乎寸步不離,身上的寒毒、學習的九陽神功,雖然超出他預期,但並沒有任何反常之處。趙攔江道,“管他娘的,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大刀,既然如此,咱們三人聯手,還有驚神大陣,跟她拚了就是。”


    李傾城陷入沉默。


    趙攔江道,“我知道你的難處,但你若有別的辦法,我會聽你的。”


    李傾城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蕭金衍道,“你要知道,她已不是我們的小師父,也不是你的李金瓶。”


    “我知道。”李傾城道,“不過,我有個要求。如果有機會,不要殺她!”


    趙攔江道,“就算咱仨聯手,也未必是她對手,這句話你應該跟她說。”他抓住李傾城肩膀,正色道,“一旦出手,你死我活,沒有後路。”


    李傾城何嚐不知?


    他站起身,將心中陰霾一掃而空,對二人道,“走吧,決一死戰。”


    “死戰!”


    三人並肩而立,緩緩朝李金瓶走去。


    上一次三人聯手,已是許久之前,在隱陽城,他們的對手是孫千古。今日,他們的對手是至尊天道。


    上一次,他們是為了保命。


    今日,他們是為了天下而戰,為了蒼生,為了大義。


    金刀。


    驚鴻劍。


    “你的無名槍呢?”


    在徐州,他的無名槍留給了虛先生,如今虛先生已死,無名槍下落不明。蕭金衍道,“一言難盡。”


    李金瓶站在太極殿前。


    趙攔江問,“參觀完了?”


    李金瓶點頭。


    “什麽感覺?”


    “低級,落後,不過如此。”


    趙攔江哈哈一笑,“給你陪葬,夠不夠格?”


    李金瓶笑了,“我給你們一戰的機會,並沒有安什麽好心。”


    “此話怎講?”


    “我初臨人間之時,尚無血肉之軀,曾路過一個屠夫的家,他正在殺豬,他用一個鐵錘將豬砸暈,然後用刀子在頸部放血,直到血液流盡,才開始動手。後來聽那屠夫說,血流幹淨了,肉質才更鮮美。”李金瓶指著三人道,“所以,遇到比較好的食材,我也會更有耐心一些。”


    趙攔江道,“我也很有耐心。”


    說話之間,剛才撤去的屏障,又重新開啟。既然她無法突破屏障,至少在大戰結束之前,李金瓶無法離開皇宮,他不知有沒有用,但至少可以保證,她不會再次趁機傷及無辜。這個禁製,針對的便是修行之人,尋常之人,出入毫無阻攔,但在修行者眼中,卻是一個極為棘手的對象。


    三人倏然分開,占住了殿前廣場的三個角落,將李金瓶圍在其中,相距百丈。


    驚神陣共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在麵對五百年來最為強大的敵人,趙攔江不敢有絲毫怠慢,直接啟動了天字最高級。


    在按下陣樞的刹那,整個皇宮轟鳴聲大作,無數星辰之力,不斷從天空注入在大陣之中。而作為驚神陣的主人,趙攔江的金刀在不斷吸收著這股力量。三人之中,有大陣加持,趙攔江的修為最高,所以按先前三人計劃,以趙攔江為主攻之人。


    蕭金衍則將三道弦力悉數放出,周圍百裏之內,真元紛紛聚到了京城之內。在雍王舊宅中,他對弦力的感悟又提升了許多,而這幾日對守劍人功法的思索,也讓他悟出了一股道理,弦力越高,同樣的真元,所發揮出的力量也就越大。李金瓶覬覦他體內弦力,所以他的主要任務,便是分散李金瓶的注意力。


    至於李傾城,隱劍是心劍,不需要內力,但卻對心境要求極高。三人給他的任務,是尋找機會,執行終極一擊。


    一人負責輸出,一人負責騷擾,另一人負責收割。


    這是他們想到的對付天道的最優辦法。


    其他的辦法,根本毫無勝算。


    李金瓶衝三人勾了勾手指,不無挑釁之意。


    三人不為所動。


    趙攔江在忍,蕭金衍在探,李傾城在等。


    就算驚神陣限製了李金瓶的修為、並不完美的肉體限製了她的能力,若真是混戰,以天道的修為,依舊可以輕鬆秒殺三人。而唯一的優勢,便是李金瓶給了他們一個機會,一個讓他們自由攻擊的機會,所以他們十分謹慎。


    驚神陣的星辰之力,不斷催動金刀刀意。


    趙攔江心如止水。


    最容易暴怒的是他,然而第一個平複心境的也是他。


    手中金刀,隱約有淡淡光澤。


    在經過無數戰鬥,又經過城主的曆練之後,趙攔江


    成熟了許多,而他的招式,已是返璞歸真,無需流光溢彩,而是隻泛起一點點微光。這是刀意化勁的一種體現,天地真元,星辰之力,轉化為自身戰力的效率提升,心境的成熟,他已不需靠絢麗的招式,來迷惑對手。


    這位金刀傳人,繼承了李秋衣的刀意,卻沒有拘泥於他的招式,在橫斷刀與無名刀法融合之後,在三年的修行之中,刀法早已臻化境,早已出於藍而勝於藍,就算李秋衣在世,看到趙攔江如此純粹的刀意,恐怕也忍不住喝彩。


    蕭金衍識海之內的弦力,形成三個維度的閉環,環繞在他的身邊,不肯放過天地之間任何一點真元,包括驚神陣之內的真元。一維度的真元,在三道弦力牽引之下,也在不斷變幻形態,確保在攻擊之時,在三個維度之間不斷變幻路線,從而能命中至尊天道。


    他還在等候一個時機。


    那就是趙攔江以星辰之力發動攻擊的時機。


    驚神陣中有天地真元,有星辰之力。


    兩人在入夜之後,做過無數次推衍、試驗,才找到了一種配合默契的方法。


    而驚鴻劍的主人,懷中抱劍,站立不動,作冷眼旁觀。


    等候。


    沉默。


    趙攔江抬頭,看了一眼天象。


    李金瓶道,“不急,還有半刻。”


    他心中一凜,對方早已猜到自己心思,可依舊沒有動手。


    趙攔江的血脈,啟動的是四象之中的青龍七星宿,進入下半夜,東天七宿,也就是青龍,並未到達最佳攻擊位置,他在等七宿落入正中,星辰之力最大之時,發動攻擊,而李金瓶開口便將之點破,可見她心中早有打算。


    他閉上雙眼,去捕捉日月星辰在天空中移動的痕跡,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不必看到,它們就在那裏。


    每一刻的移動,都在識海之中劃過一道痕跡。


    真元?是一種能量。


    星辰之力,也是一種能量。


    具有波動的能量。


    而驚神陣,就像是具有感應觸手的一種捕捉器皿,將星辰降落人間的之中能量,通過陣法的轉化,變成自身的戰鬥力。其中,頻率、角度決定能量的轉化效率,以前他隻是拿來用之,從未想過其中的道理,今日在至尊天道的逼迫之下,反而有了新的體悟。


    十息!


    五息!


    三……


    二……


    李金瓶忽然道,“現在。”


    趙攔江猛然睜開眼睛,百丈之距,瞬間趕到,在李金瓶身前兩丈,淩空劈出了一刀。


    驚世駭俗的一刀。


    無聲、無息。


    沒有光芒四射,也沒有淩厲刀風。


    刀身所過之處,將空間割裂,如將空間劃出一道裂縫,而裂縫之內,漆黑一片。


    刀身所過之處,一片扭曲,就如一個黑洞,似乎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李金瓶嘴角一笑,“還算像樣的一刀。”


    她沒有躲避,伸手向前抓去,動作很慢,迎著金刀而去,下一刻,這把刀便被抓在了手中。


    趙攔江覺得一股死寂之意,透過刀身,向他體內傳來。


    不是內力,沒有攻擊力,就像是時間在以一種更快速的方式流逝一般,金刀忽然鏽跡斑斑,仿佛經過百年的滄桑。鏽跡慢慢向上延伸,隻要趙攔江不肯鬆手,下一刻,他的手便成為腐肉、肉幹、枯骨,然後灰飛煙滅。


    這才是天道的真正實力。


    不對等攻擊!


    趙攔江的力量,就算再強大。


    卻也敵不過兩個字:時間。


    而時間,在天道身上,是可以隨意掌控的。


    蕭金衍有過這種經驗,哪怕是在他們看來很短的一瞬間,然而在經曆者的身上,很有可能已是百年千年。


    誰又能抵擋得了,時間的侵蝕?


    難怪李金瓶如此篤定,什麽星辰之力,天地真元毫不介意。


    蕭金衍發現不對,連喊道,“撤刀!”


    趙攔江的意識正在模糊,聽到這句話,猛然驚醒,連鬆開手,他覺得手中有些不適,再看右手小拇指由於碰到那股侵蝕之力,尾端缺了兩個指節,而斷口之處,齊齊整整,就像是他們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不過,趙攔江很快明白所處之處,金刀已鏽,卻依舊在他神識控製之中。


    他喝道:“破!”


    天地之間的星辰之力,通過金刀,借助她的手,不斷湧入李金瓶體內。


    而就在同一刹那,趙攔江操控陣樞,將天地真元盡數釋放出來。


    驚神陣中,可引星辰之力,可吸收天地真元。五百年來,從人間吸取了無數的天地真元,隱在陣法之中,在趙攔江釋放出天地真元之時,早已盤旋在皇宮之中的三道弦力形成的三道閉環,忽然發散開來,彌漫在空中的真元,不斷牽引和吸附,在蕭金衍的調動之下,轉化為強大的攻擊力之力,向李金瓶攻擊而去。


    就在這時,李傾城忽然道,“住手!我們中計了。”


    兩人稍一愣神,卻已來不及。


    天地真元和星辰之力,源源不斷湧入李金瓶的體內。


    她笑道,“這正是我需要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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