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


    趙攔江望著地上屍體,神色凝重。


    魔教之人混入隱陽城,避開了徐掌櫃和白馬義從的眼線,若沒人打掩護,肯定無法做到。


    虎騎軍統領李虎乃知玄中境高手,加之十幾名知玄境義從,結果連示警都沒發出,對方就將趙天賜擄走,太不合邏輯。


    趙攔江對李先忠道,“好好安置李統領及眾兄弟。”


    徐陽神色匆匆,來到城主府,稟道,“查出來了,魔教之人是借助鬼樊樓內一個石頭城的工匠身份入城,此事應與鬼樊樓有關。”


    趙攔江陷入沉思。


    鬼樊樓統領隱陽城地下勢力,在趙攔江當城主半年期間,出人出錢,幫隱陽修建石頭城,兩邊合作還算愉快。更何況,鬼樊樓負責隱陽大陣,若是撕破臉皮,結局怕是兩敗俱傷。


    但李虎及十餘名義從慘死,趙攔江不能就這樣算了,他決定要去鬼樊樓,找他們要個說法。


    就在這時,屬下來報,“鬼樊樓派人求見。”


    趙攔江率人出府,門口處,站著一名青衣女子,正是鬼樊樓的主事人之一,趙攔江之前與她接觸過幾次。


    青衣女子道,“今日城主府發生之事,我們主人已知曉。後來查到光明教眾入城,與我樓中之人有關,命在下將人送來,交給城主處置。”


    說罷,兩名黑衣人將一名五花大綁的中年男子押了過來,那人神色淒慘,身上傷痕累累,顯是遭受了非人之刑。


    青衣女子道,“這件事由我們而起,若城主有什麽用得著樓內的地方,盡管吩咐,我們主人願意全力配合。”


    趙攔江道謝,將青衣女子送走。


    李先忠上前,一腳將那人踹倒,吩咐屬下道,“押入地牢審訊。”


    趙攔江與徐陽、李先忠回到書房,徐陽麵帶擔憂道,“城主府內房屋將近百間,而對付徑直衝入小少爺房間,怕是有人將府內消息透漏給對方。”


    “你的意思是,城主府內有內奸?”


    徐陽點了點頭。


    李先忠道,“守衛城主府的龍騎軍,都是我親自訓練,我會派人對他們身份背景一一排查,府上的丫鬟仆人,還請徐先生費心了。”


    趙攔江叮囑道,“如今各城城主、江湖各大門派都在隱陽,這件事要偷偷進行,切勿聲張。”


    過了片刻,屬下來報,“鬼樊樓送來的那名工匠,咬舌自盡了。”


    又有人來報,“府上一名丫鬟春蘭,被人殺死在後院柴房,看樣子,應該是毒殺。”


    才有一絲眉目,線索又斷了。


    ……


    鬼樊樓。


    青衣女子來到密室,靜候在門口。李長工問,“人送過去了?”


    青衣女子道,“送過去了,趙攔江沒有表態。主人,屬下不明白,為何要將人交出去?”


    輪椅轉了過來,李長工目視她片刻,“我觀察了趙攔江許久,他與李仙成不同,與李秋衣也不同,他做事不擇手段,若真惹急了他,會真找我們麻煩的。”


    青衣女子道,“幾百年來,我們鬼樊樓維係隱陽大陣,他要坐穩這城主之位,應不會與我們撕破臉皮。我們沒必要刻意去討好他。”


    李長工咳嗽了起來,良久,他才道,“趙攔江看似


    沉穩,骨子裏卻是一個瘋子,我們鬼樊樓世代守護隱陽大陣,隻為那一日到來,若因為一個趙攔江,壞了大掌櫃的計劃,到時你我都難辭其咎。”


    青衣女子望了一眼李長工車輪上的那一刻骷髏頭,不再言語。李長工道,“告訴工匠們,最近都安分一點。”


    ……


    城東,十裏亭。


    孫千古被光明教眾帶到了金刀台下,心中滿是疑惑。與東方暖暖接觸越多,他越看不透這個女子。


    他問東方暖暖,“為何要救我?”


    東方暖暖淡淡道,“你是書劍山在人間的一條狗,打狗,還得看主人,若是被那三人殺了,山上臉都被你丟盡了。”


    孫千古知道她與書劍山關係密切,也不敢多問。今日一戰,他境界跌落,隻想離開此處,想到此,他掙紮著站起身來。


    東方暖暖道,“我有個問題。兩年前的鑄劍大會,你以離火之力,鑄得一柄神劍,可曾記得?”


    孫千古當然記得,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用那一塊赤精玄鐵,引離火洞的熔漿,九錘九煉,得一烏金劍,神劍既成,卻被一把尋常寶劍削斷,引為江湖上的笑談。


    想到此,他慘笑一聲,“什麽神劍,不過是一件殘品,當時就已經銷毀,不知聖女提此事作甚?”


    東方暖暖道,“禦劍山莊的鑄劍之法,源自五百年前劍仙流派,赤精玄鐵又是書劍山上的奇石,與三大神兵同出一源,離火鑄神劍,又怎會出贗品?”


    孫千古驚道,“你的意思是?”


    “神劍鑄成之時,天地生異象,連神山上的守劍人,都生出了感應,這劍隻存在了幾刹那,便消失於天地之間,有人懷疑,是入了水月洞天,我需要借你之手,找到那水月洞天入口之處。”


    孫千古恍然,東方暖暖救自己,另有圖謀,他道,“鑄劍,我在行,但尋劍,我做不到。”


    東方暖暖哈哈一笑,“我隻要禦劍山莊的鑄劍古法。”


    孫千古道,“我禦劍山莊鑄劍之術,乃家族不傳之秘,又如何肯交與你一個無關之人?”


    東方暖暖笑道,“孫莊主怕是還沒了解此間形勢吧,你的性命如今在我手中,我又如何是無關之人?一物換一命,很劃算。”


    孫千古四下打量,東方暖暖距自己不過三四丈,而左右護法、各大長老,都在十裏涼亭外戒備,他境界跌落,但依舊是通象實力,若能趁機挾持她,正是最佳時機。況且,如今她懷中嬰兒,正是趙攔江之子,若殺之報仇,將是一舉兩得。


    想到此,孫千古道,“好,我答應你!”說罷,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牛皮古書,來到東方暖暖身前。


    東方暖暖伸手去取,孫千古猛然出手,扣住了東方暖暖手腕,冷笑一聲,“聖女,若我內力一吐,怕是你性命不保。”


    東方暖暖並未掙紮,淡淡道,“你可以試試。”


    孫千古微一運力,隻覺得體內真氣湧動,如長江決堤一般,順著東方暖手腕,向她體內湧入。他心中大駭,想要抽手,卻發現手如被吸住一般,內力毫不受他控製。


    “你……你……”孫千古一張口,真氣外泄速度加劇,世間竟有如此邪門的武功!


    東方暖暖道,“不愧是受仙人撫頂之人,連體內真氣,都與尋常人不同,甚合我胃口,


    不錯!”


    孫千古臉色通紅,已不敢開口,若這樣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便成為廢人一個,想到此,他緩緩跪倒在地,哀求道,“聖女饒命!我願為聖女為奴為仆,效犬馬之勞。”


    東方暖暖看了他一眼,撤去內力,孫千古渾身一軟,坐在了地上,而鑄劍古法,也來到東方暖暖手中。


    “犬馬之勞不必了。滾回禦劍山莊,興許那日我神教殺回中原,還要借你之力。”


    孫千古點頭稱是。


    “還有,不要再找蕭金衍麻煩,就算要殺他,也隻有本座有資格動手。”


    這句話倒是她多慮了,方才那一接觸,當日仙人撫頂破除孫千古體內塊壘的那一道仙力,早已被東方暖暖奪走,如今的他,與數年前往書劍山問仙之時相仿。


    再遇到蕭金衍,隻怕是自尋死路。


    孫千古跌跌撞撞,出了十裏涼亭。數十年武道修行,一夜回到當初,讓他心中有些無法承受。


    他有心再去一趟書劍山,可手中已無了籌碼。


    沙坪峰後山,拿出離火洞天早已坍塌,困於山中的張本初法相,已與那位劍修同歸於盡。


    當年他出賣王半仙與張本初,成為頂尖高手之時,曾躊躇滿誌,要將禦劍山莊打造成足以抗衡四大世家的天下第一莊,現在看來,不過是鏡花水月、黃粱一夢罷了。


    這時,迎麵走來一年輕人,騎著一頭癩皮驢,慢吞吞趕路,正是蕭金衍前來赴約。


    蕭金衍邊走邊道,“呂公子啊,這幾日我喂你吃精料,你卻出工不出力,若再這麽怠慢,怕是赴約要遲了。”


    癩皮驢依舊慢吞吞趕路。


    “虧你還號稱千裏獨行蚮,早知道如此,在成都我就把你賣給薛長了。”


    他看到了孫千古,見他潦倒落魄,訝道,“是你?”


    孫千古得了東方暖暖警告,不想招惹是非,冷哼一聲,側身避讓,蕭金衍卻道,“這不是孫莊主嘛,怎得變成了這般模樣,難道是縱欲過度?”


    孫千古哪裏受得了這般嘲諷,忍不住道,“姓蕭的,早知道,今日一劍將你刺死。”


    蕭金衍從驢上一躍而下,攔在了他身前,孫千古道,“讓開。”


    蕭金衍卻道,“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孫千古心中有氣,東方暖暖也問我,你也問我,什麽狗屁問題,都來問我,你當我是什麽都知道嘛。他擰身便走,蕭金衍卻不肯放行。


    他問,“今日,你以內力禦劍的法子不錯,可不可以教給我?“


    孫千古冷冷道,“我答應了人,不再找你麻煩,姓蕭的,你休要得寸進尺!”


    蕭金衍卻不理會他的威脅,兀自道,“我也很疑惑,禦劍之術,需要以血養劍嘛?我聽說上古劍仙修行飛劍之法,要以己身精血飼喂飛劍,才能做到與飛劍神意相通,我這人怕疼,不知還有無別得法子?”


    孫千古道,“用你最看重之物,來養飛劍便是!”


    蕭金衍想了想,道,“那得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你禦劍山莊錢多,不如借給我些,如何?”


    孫千古終於動怒,“你想找死嘛?”


    蕭金衍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臉色一沉,冷冷道,“不,是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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